臨行前總要去天衍殿打個招唿。鴻明道尊仍舊穿著一身金燦燦的雲紋金絲織錦道袍, 雖然衣服顏『色』過於鮮豔, 但他相貌出眾, 倒也不顯得俗氣。他已經知道了事情始末,並沒有詢問他們為什麽要走,隻是笑嘻嘻道:“你走就算了, 把你們家宸元留下吧, 我看溯流這段時間往你們那邊跑得挺勤,這孩子難得對人這麽上心, 不如咱們結個兒女親家,我保證對宸元視同己出……”


    溯流站在他身邊,臉一下紅透, 他皮膚白,就顯得臉紅更加明顯。他不好意思抬頭去看周竹楨表情, 伸手拉住鴻明道尊的衣角:“師尊,卦師擅改天機會遭天譴……”


    含光道尊:“……”


    他用極其挑剔的眼神把溯流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想了想, 道:“可以是可以,不過我就這麽一個徒弟,留在瑉洲是不可能的。反正你有那麽多徒弟, 這一個入贅到我們問道門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哈哈哈。”鴻明道尊尷尬地笑笑, 又連聲埋怨他, “我就開個玩笑, 你那麽認真幹啥……快走快走, 你再不走我就要收住宿費了!”


    含光帶著徒弟出去了, 溯流抿了抿唇,朝著鴻明道尊微微一揖:“師尊,迎來送往方為待客之道,徒兒送他們去傳送陣。”


    “去吧去吧,別真跟人家跑了就行。”


    溯流說的是天機門內的單向傳送陣,這個傳送陣直通瑉洲南港,從這個港口可以搭乘前往瀛洲的跨海傳送陣。含光道尊牽了徒弟站在陣中,身後兩個侍從垂手侍立。


    傳送陣外的青年一身荼白道袍隨風輕揚,襯得他身形更為單薄。他看了看周竹楨,朝著含光道尊拱手:“恭送道尊。”


    鴻明整天沒個正形,他這個徒弟倒是正經得有些古板了。


    溯流禮數周到,沒有半點逾矩的地方,他跟過來似乎隻是單純為了送他們一程。含光道尊看向他,道:“百年後七洲盛會舉辦,我們還會再見麵的。若有機會,也歡迎小友前來問道門作客。”


    傳送陣的金光一閃,幾人的身影消失在空氣中。


    ……


    搭乘傳送陣迴去比橫渡無極海需要的時間短得多,不過兩個多時辰,也挺無聊的。周竹楨問:“師尊,萬魂無邪刀那件事情,後續是怎麽處理的?”


    “該抓的抓,該殺的殺。”含光道尊皺眉,“他們擁有一件特殊法寶,可以聯通封印內外,傳遞消息。如今法寶和萬魂無邪刀都已經毀去,主犯以寂滅之火焚盡神魂,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梵若寺的惠明禪尊親自鎮守封印,出不了差錯。”


    其實最應該受刑的就是那個傷了宸元的魔修,死於沉鈞劍氣之下,便宜他了。


    周竹楨點點頭,又想起之前銀鞭化蛟的那一幕:“師尊,那刀的主體……是蛟龍煉製的嗎?”


    “是,但不是上次那一隻。”含光道尊有兩分無奈,“要真是那一隻,現在東溟已經翻天了。”


    萬魂無邪刀的威力並沒有發揮到十成,也有蛟龍血脈不純的原因。也幸虧如此,不然宸元這一次就危險了。


    兩個時辰過去,他們已經踏上了瀛洲港的地麵。換乘了兩次傳送陣之後,他們直接抵達了問道門。


    純寧收到消息,已經在山門等候了。含光道尊去了天極峰裁定一些積壓下來的事務,讓徒弟先迴去休息。


    流雲派送來的請柬上寫的典禮日期是三月末,過了年之後,周竹楨的手也差不多完全康複了。素微道尊並不是醫修,但她的醫術著實精妙,重新接續的經脈長好之後,靈力暢行無阻,也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隻是需要逐漸加強訓練的強度,鍛煉手臂經脈。


    典禮前一天,含光道尊攜徒前往流雲派。


    煉虛大典與尋常慶典已經不在一個層次上,連流雲派附近的坊市都張燈結彩,往來賓客絡繹不絕。


    啼鳴聲響徹長空,四隻青鸞拉著一架雲車劃過天際,淡青『色』的遁光在天空中畫出一道弧線。


    眾人紛紛仰望天空。


    “青鸞駕車,還一拉就是四隻,這來的是哪一家?”


    “問道門吧,這是他們每一任太上長老出行的標準配置。不過這一位道尊向來低調,平日長居門內,極少『露』麵,這車駕都快被遺忘了。”


    “不愧為萬年大派,果真是積澱深厚。”


    雲車在流雲派山門前懸停,兩名問道門弟子上前通報,山門大開,迎貴客入內。


    周竹楨陪著師父坐在雲車裏,雲車內部加持了空間法術,看似精致小巧,實則空間很大,行走坐臥都不成問題。含光道尊出行一般是不備車駕的,他嫌麻煩,不過這一次是煉虛典禮,他代表門派前來祝賀,禮數做全,也顯得重視對方。


    流雲派的主峰名為觀瀾,車駕一直駛到觀瀾峰正殿道場之前,含光道尊領著徒弟下車,緩步往正殿走,周竹楨跟在他身後。流雲派主峰宮殿均是用千年雲霧鬆建造,朱漆塗飾,彩繪描金,屋簷下以流明玉裝飾照明。雖然莊嚴肅穆,卻少了兩分仙家氣派,多了點凡間宮殿一般的古典華麗之感。周圍經過的流雲派弟子均是身著白『色』道袍,人人臉上都帶著笑容。


    既然出了一位煉虛,流雲派從此也可躋身頂級門派之列。這對流雲派普通弟子而言當然是好事。畢竟頂級門派和二流門派的修煉資源和門派地位都是截然不同的。


    師徒兩人還未進殿,一個外表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就迎了出來。他身穿一件玄青底銀絲繡雙鶴道袍,笑容滿麵,態度十分熱情,長長一揖:“晚輩容寬,恭迎前輩光臨!”


    “道友太客氣了。”含光道尊此前也沒和他打過交道,被他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很不適應,他還了一禮,微笑道,“恭喜道友順利進階煉虛,十一煉虛又添一人,是道門之幸。”


    “前輩請入內敘話——這是?”


    “是我親傳徒兒。宸元,過來行禮。”


    周竹楨上前行禮:“晚輩宸元,拜見容寬道尊。”


    “不錯不錯,年紀輕輕,已經是元中修為——這孩子,未來不可限量啊!”


    “道尊謬讚,宸元愧不敢當。”


    容寬又誇了兩句,取了個儲物袋塞給她作為見麵禮,周竹楨道謝後收下。三人進了殿,容寬請含光道尊坐了上首,自己在下首坐了,兩人客套了一番。周竹楨立在師父背後,乖巧狀眼觀鼻鼻觀心,垂眸盯著地麵上杯盞的倒影看。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位容寬道尊明明態度很熱情,但她莫名感覺十分緊張,比麵對鴻明道尊寧舟劍尊素微道尊他們的時候要緊張得多。瑉洲加固天魔封印的那幾位煉虛大能中有溫和的,有熱情的,亦有態度冷淡的,但就是沒一個人會讓她產生這樣的感覺……


    大概是她太敏感了吧?


    一盞茶的時間,居然顯得萬分煎熬。兩人終於敘完,容寬命流雲派弟子引他們前去安頓,含光道尊起身,輕輕握了一下徒弟的手讓她安心,牽著她出了主殿往偏峰去。


    “怎麽了呢?”他輕聲問,“有點緊張?”


    “嗯。”周竹楨有點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含光道尊想了想,傳音入密:“此人並非善類,日後若有遇到他的時候,禮數做足即可,盡量避免和他單獨相處,隨意尋個由頭離開也行。不必過於緊張,為師在這,他不敢找你麻煩。”


    ……


    含光帶著徒弟走了,容寬迴了內殿,身邊穿著雪白雲紋道袍的少女給他奉茶,他接過喝了一口就皺了眉,狠狠把茶盞砸在地上,天青釉的茶盞立刻四分五裂。


    少女嚇得立刻跪倒:“師尊……”


    “周慎初就是存心要膈應我。”他咬著牙道,“青鸞四駕雲車?問道門獨占鼇頭那麽多年,就是咬準了我們不可能有,故意擺了來現一下……他來就來了,愛搭不理的,擺臉『色』給誰看呢?孤高自許,傲得跟什麽一樣,不就是一千七百歲進階煉虛嗎?若是沒有雙靈根的資質,沒有問道門萬年積蓄的扶持,我看他還有什麽傲氣的資本!”


    他心裏暗恨,看著徒弟垂著頭跪在旁邊,拿了桌上的戒尺就抽了她一下。少女顫抖了一下,一聲都不敢吭,隻是眼圈發紅,強忍著不抽泣出聲。容遠在氣頭上,連連抽了她十幾下,她也不敢用護體靈氣擋,隻能生受了,好好一個金丹修士,硬生生被打得直掉眼淚。


    容寬本人是四靈根,資質十分平常,也不是出身什麽修真世家,修煉進階十分困難,走到今天,不知道受了多少磨折。他元嬰之後也收了不少徒弟,卻從不收三靈根以下的,挑的全是單雙靈根的苗子。原本這也沒什麽不對,高階修士收徒,向來看重資質,但他又嫉妒徒弟天資卓越,動輒辱罵虐待,被這樣養大的徒弟,就沒有一個成器的。


    他坐鎮流雲派上千年,沒人敢說他半句不是,但背地裏都怕他怕得要命,更是有人寧願自逐出派也不想當他徒弟。


    容寬看著自己徒弟的怯弱模樣,又想想之前見到周宸元落落大方,神采飛揚,芝蘭玉樹一般,更加覺得心裏發堵:“滾出去!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


    少女立刻爬起來,飛快地行禮告退。


    容寬重新坐下,擰著眉思索要怎麽樣才能取得更大的話語權,從問道門手裏摳出多一點的修煉資源。


    若是能取而代之……


    這隻能是個念頭,周慎初的實力眾人有目共睹,他一天待在那,問道門的霸主地位就一天不可能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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