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道宗弟子的服裝雖然樣式各異, 顏『色』卻十分一致,手裏又都緊握長劍, 看起來就很有氣勢, 硬是把對麵兩宗弟子襯成了雜牌軍。


    周竹楨一步步走向對麵的入侵者,合道宗弟子們摩西分海一般整齊地退到兩邊, 為她讓開道路。


    “諸位, 不遞拜帖,不提禮物,還對我宗弟子無故出手,這可不是為客之道啊。”


    她勾起唇角,笑意卻不達眼底。


    遁甲派掌門看起來大約三十歲, 頭戴四方平定巾, 蓄了一撮小胡子, 穿著靛藍的圓領長袍,手上還拿了柄折扇,一派儒生打扮。他站在鐵掌派掌門身後,看到周竹楨出現,立時麵『色』大變。


    從雙方交上手開始, 他就有疑慮了。他可不是鐵掌派掌門那樣的莽夫, 合歡宗弟子武器統一, 麵『色』紅潤健康, 一招一式間明顯能看出是有章法的, 抵擋他們的攻擊更是麵無懼『色』, 戰意高昂, 完全不像是剛失去領導者的樣子。


    他原本還猜測他們是不是故意穿著白衣,就為了引鐵掌派上鉤,現在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這哪是披麻戴孝,這分明是上行下效啊!


    遁甲派掌門在這一瞬間想了很多東西,例如合歡宗弟子為什麽會擁有這樣的武器和劍術;蕭景重傷周靜姝的消息是否屬實,如果不實……


    消息是誰放出來的?蕭景為何要和周靜姝聯手騙他們?難道真如傳言所說,他和周靜姝早就勾搭在了一起?


    蕭景是南劍派掌門,如果周靜姝是他的情人,那麽合歡宗弟子的劍術和武器就有了來源;周靜姝重傷的消息也可能是她自己放出去的,目的就在於引他們攻打合歡宗,然後一舉把他們全都幹掉,奪取他們的地盤。


    腦補的力量是強大的,遁甲派掌門越想越覺得這推斷靠譜。


    想不到啊,蕭掌門居然是這樣的人……


    他不『露』聲『色』地往後又退了幾步,順便悄悄給身邊的徒弟遞了個眼『色』。徒弟會意,立刻暗中通知其他的遁甲派弟子。


    他準備帶著自己的人溜了。


    雖然搶合歡宗的地盤,哦不,是討伐魔門,看起來是正義之舉,但是正義也不能當飯吃啊!況且合歡宗看起來頗有實力,恐怕不是他們能拿下的。


    至於鐵掌派……


    等到他們被周靜姝收拾了,他再帶人去接管鐵掌派的地盤,豈不美哉?


    正道是什麽,盟友是什麽,沒有永恆的朋友,隻有永恆的利益。


    周竹楨注意到了遁甲派掌門的異狀,卻不知道他已經通過自己的腦補決定臨陣脫逃。她撣了撣一絲灰塵也無的袖擺,施施然抬手示請:“都到這份上了,還虛偽什麽,定個勝負吧。”


    鐵掌派掌門目光不由飄向了她背後綁著的長劍。


    周竹楨看到他眼神,不由曬笑。


    她解下長劍,隨手拋給身後弟子。


    “對付你們,何須拔劍。”


    被扔到一邊的歸真劍:“!!!”


    看到她解了劍,鐵掌派掌門心下大定,他踏前兩步,大喝一聲,一掌朝著她擊去。


    他心中默念對付合歡宗弟子的原則:絕不看他們的眼睛,時刻警醒自己不要中了他們的幻術……


    道君微笑,她腳下微微一錯,輕描淡寫地避過了這一擊,右手並指為劍,隔空一劃——


    “哧啦!”


    衣料撕裂的聲音響起,交戰雙方的弟子都發出了驚唿聲,鐵掌派掌門感覺背後涼颼颼的,他下意識伸手一『摸』,卻『摸』到了自己的脊背。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對方用劍氣劃破了他的外袍和裏衣,他卻半點沒有受傷。


    尋常武者,能於揮劍殺伐之時激發劍氣已經是萬中無一;更別提從指尖激出劍氣後精準地劃破貼身衣物而不傷及皮膚,這需要多深厚的修為和精準的控製力?


    鐵掌派掌門此時連憤怒和羞恥都想不起來,心裏隻剩下對她實力的畏懼。


    一招,隻用了一招,他就敗了。


    他下意識迴頭張望,卻發現一同前來的盟友早已經無影無蹤。鐵掌派掌門暗唾一聲,帶著門下弟子迅速撤退,跑得比來時快上十倍。


    周竹楨看著他們落荒而逃的背影,挑了挑眉。


    “所謂正道,不過爾爾。”


    身後的弟子呈上佩劍,她接過歸真劍,慢條斯理係迴背後。


    “宗主,我們為何不一舉除去他們?”弟子有些不解,“他們明顯是來搶奪我們的峰頭的,我們也可以搶他們的峰頭啊!”


    “還不是時候。”道君笑了笑,“且先放在他們那兒寄存一段時間。”


    鐵掌派的峰頭條件不錯,但位置離合道宗還是稍微遠了一點,合道宗的人手本來就不夠,更別提專門派人過去管理峰頭了。


    而且現在還不宜授人把柄,再過一段時間,等到洗白計劃徹底完成,想怎麽收拾他們就怎麽收拾他們。


    她轉身麵對合道宗弟子。


    “這一次,大家都做得非常好。”周竹楨目光過處,所有的弟子都挺胸抬頭,即使是受傷的弟子也精神一振。


    “合道宗以你們為榮。”


    ……


    她迴來得及時,雖有些弟子受了傷,但傷情並不嚴重,更沒有死亡者。周竹楨給這些弟子治了傷,決定對這一次抗擊外敵戰鬥中立功的弟子予以嘉獎。


    這段時間她讓他們接觸了一些不同方向的知識,醫術毒術掌法劍術鍛造術幻術樣樣都有,也是時候讓他們選擇深造方向了。


    統計了選擇不同學習方向的弟子人數後,周竹楨就開始設計門派校服了。


    規格製式相同,全都采用白底錦緞,兩肩和袍擺繡祥雲紋,袖口袍擺采用不同顏『色』的緞帶裝飾,用以區分各峰弟子。醫峰用綠『色』緞帶、劍峰用藍『色』緞帶、掌峰用紅『色』緞帶、器峰用黃『色』緞帶、幻峰用紫『色』緞帶。


    統一的校服能夠增強門派弟子的榮譽感和凝聚力。等到合道宗有了足夠的財力的時候,當然會給每個弟子定製校服,現在這第一批是作為獎勵先行發放給有功弟子的。


    第二天去城內銷售貨物的時候,周竹楨就順便去布莊購買了需要的錦緞絲帶和針線等物,拿著圖樣和這些材料找了家城裏的裁縫鋪定製服裝。


    她這兩天調整了一下計劃安排,既然鐵掌派和遁甲派已經打上門來,其他的門派可能也會打著剿滅魔門的幌子前來侵擾,合道宗的洗白計劃必須盡快完成了。


    迴到門派之後,周竹楨帶著幾名弟子去移了些山石樹木,在通往合道宗的幾個路口都設了障眼法。


    眨眼間又過了半個月。


    這段時間的狩獵收獲頗豐,有周竹楨引路,合道宗弟子幾乎次次都能收獲一些大型獵物和珍貴的草『藥』。把這些東西都賣掉,又購進了一批糧食,確認合道宗的儲糧可以支持到秋收了,周竹楨就帶著他們下了山,再一次參與集體活動。


    這一次他們沒有去城鎮,而是去了合道宗不遠處的村莊。


    這一次他們要完成洗白計劃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因為任務的特殊『性』,周竹楨讓他們把武器都放在宗內。合道宗弟子每人背後背著一個『藥』簍,抬了桌椅板凳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仍舊排成整齊的兩隊跟他們進村。


    “魔教嘍囉們來啦!”


    合道宗眾人還沒走到村口,大老遠就聽到有人喊了一嗓子,在外麵勞作的農夫,晾衣服的農『婦』和玩耍的幼童瞬間都消失無蹤,家家戶戶大門緊閉,生怕他們闖入一般。


    周竹楨有些無奈,不過這種情形並沒有出乎她的預料。合道宗之前收了那麽長時間的保護費,人家怕他們是正常的。


    幾名準醫峰弟子擺開桌椅,把『藥』簍裏的軟枕和『藥』杵『藥』罐等東西都放在桌麵上。道君一揮手,其餘的弟子就分散開來,按照以前收保護費的方式挨家挨戶去敲門,不過這次比以前禮貌得多,敲門是用手而不是用腳,說話也輕聲細語好言相勸。


    “老鄉,我們是合道宗弟子,來此地義診,免費替鄉親們看病,有什麽其他的問題,能幫上忙的,我們一定幫!”


    沒有一家人開門,不少村民是認識他們的,有人大膽迴應:“我見過你們,你們明明就是合歡宗的人,以前天天來收保護費,現在說什麽義診還幫忙,肯定都是假的,你們就是想騙我們開門!”


    “對啊!以前我們不是收了保護費嗎?現在這不是上門來提供服務了嗎?”


    “……”


    “你們交了錢,卻不享受等價的服務,感覺虧不虧?哎喲,你們不用這麽緊張,我們這一次真不是來收錢,要是來收錢何必這麽客氣,和以前一樣把門砸開不就行了嗎?”


    他們反反複複宣講,村民仔細想想,居然覺得這個邏輯挺有道理,況且大家還有事要幹,不能一直在這耗著。終於有個勇士一把推開了門。


    “說得那麽好聽,我倒要看看你們究竟有什麽陰謀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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