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周昭惠,前鎮國將軍周正庭獨女,現任的鎮國大將軍,也是當今長樂帝楚寒的——前未婚妻。


    對的,又是前未婚妻。


    先帝老邁時,太子病逝,三個皇子爭奪儲位,三皇子楚寒為了得到周正庭及其麾下十萬兵馬的支持,求娶周昭惠為皇子妃。


    周老將軍並不怎麽樂意,耐不住女兒傾心楚寒,非他不嫁,隻得同意了這門婚事。誰知剛剛定親,自己就身染急病,與世長辭。


    這下楚寒可著了慌。


    周正庭一死,手上的兵權就要轉手,然而資曆足夠的幾個將領都不在己方陣營,兵權一旦旁落,他失去這塊核心籌碼,就會被擠出儲君之爭。


    危急關頭,周昭惠為了愛人的事業,挺身而出,披上戰甲,成為周家軍新的統帥。她自幼習武,熟讀兵書,又有周家後人的光環和父親部將的支持,打了幾場勝仗之後,逐漸鞏固了軍心,握穩了手中兵權。


    她成為了寧朝第一位女將軍。三皇子楚寒在她的支持下順利奪得太子之位,先帝去世後榮登大寶,建元長樂,稱長樂帝。


    然後,十分符合各種狗血小說的一貫套路,楚寒他變心了。


    不,應該說他從未對原主動過心,先前求娶她也隻不過是看上了她父親手中的兵權。新帝即位,外族以為有機可乘,蠢蠢欲動,周昭惠不得不返迴邊疆抗擊外虜。數月後驚聞楚寒立後,昭告天下。


    原主聽到消息心神恍惚,在戰場上受了傷,仍然硬撐著趕迴去,想要一個說法,結果楚寒忙於安撫皇後沈瑜,非但不親自接見,還讓太後設宴接風。周昭惠本就傷得不輕,又被輪番刺激,悲憤之下竟然當場猝死過去。


    就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十萬兵馬啊……”周竹楨喃喃。


    “您想幹什麽?”係統有點緊張。


    “沒事。”周竹楨一曬,“本君還沒當過將軍呢,想來應該挺有意思。”


    周竹楨出了宮門,侍從牽了匹白馬過來,示意她上馬。


    道君有點懷舊。


    她一百多年前曾經使用過馬這種動物代步,但從近期來看,公園裏二十元一圈的騎馬項目她也不是沒玩過。


    周竹楨扶著馬鞍,一腳踩上馬鐙,利落地翻身上馬,驅馬緩步往將軍府走去。


    街道兩旁的住宅和商鋪都是低矮的,沒有千年後高樓大廈車流奔騰的繁華,卻有一種獨特的煙火氣,是獨屬於這個年代的生活氣息,喧囂熱鬧,鮮活真實。


    和現代那些影視城裏的仿古街道可是天壤之別。


    道君感覺挺新奇的。


    她看著小孩拿著糖葫蘆從馬邊跑過,看著嫋嫋婷婷的『婦』女挎著布包走過,鼻尖突然飄來一股桂花的香甜味兒,卻是街邊的一家點心鋪子在賣桂花糕。


    ……很好,沒帶錢。


    道君策馬走了一段,還沒到將軍府,就被迎麵而來的兩人攔住。


    這兩人都身著皮甲,從記憶裏看是原主的親兵,一個叫張元,一個叫吳鬆,看到她立刻翻身下馬,行了軍禮:“將軍!荀軍師率一千驍勇衛,在城外十裏處駐紮!請您速速前往!”


    荀軍師?


    荀羽?


    周竹楨想到記憶中看到的畫麵,按了按眉心。


    兩名親兵引路,周竹楨隨後,往衛隊駐紮的地方趕去。他們走的速度並不快,到了兵馬駐紮的空地,營帳基本都搭好了。周竹楨剛剛下馬,神識感應到不對,往旁邊一閃,躲過了青年伸過來的手。


    她扭頭一看,身後是個穿著青布直綴的男子,頭戴方巾,通身帶著書卷氣,一看就是儒生士子。他似乎是趕了很遠的路,額邊碎發都黏在臉上,有些氣喘籲籲的樣子,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這人就是荀羽了,原主的心腹謀士,領軍師一職。


    對方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她會避開。周竹楨和他對視了一會兒,荀羽突然飛快地再次伸手,抓住她手臂,拖著她往最大的營帳裏走。


    誒嘿。


    膽子不小嘛少年,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道君悠悠閑閑地跟著他往營帳走——沒辦法,如果她不動步的話,荀羽絕對拖不動她。


    二人進了軍帳,荀羽揮退了帳外守著的兵士,迴過頭來盯著她的眼睛,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道:“將軍,您能不能不要這麽衝動?您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仇家?一點布置都不做,孤身一人貿然進京——你倒是敢!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他氣急了,連敬稱都不用了。


    周竹楨感覺荀羽都快氣哭了,反手握住他顫抖的手腕:“我無事,唿鞮單於上個月四處活動,糾集了北麵四個最大的部落,又同西羌搭線,想來近期就會有大動作。情報一定已經到了楚寒案前,這個節骨眼上,他還不敢對我下手。”


    她前後態度簡直判若兩人,荀羽呆住了。


    “您,您不是……”荀羽打了會結,又覺得問出來不合適,硬是把後半句話吞了迴去,“您奔波數日,傷口沒有惡化吧?羽喚了楊大夫過來,若無事,羽就先退下了。”


    “……不,等等!”周竹楨把他拖迴來,“咳,跟你說個事,我迴來路上碰到個神醫……給了我一些金創『藥』粉,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荀羽看著她的眼神裏充滿懷疑。


    “真的。”周竹楨裝模作樣地從腰間荷包裏『摸』出一個玉瓶,裏麵裝著滿滿的碧綠粉末,“還剩下許多,你交給楊大夫看看,我先休息一會兒。”


    荀羽還是很懷疑,但他畢竟不能直接上手檢查,看她行動自如,麵『色』無異,就接了『藥』瓶退出去了。


    荀羽出了軍帳,周竹楨總算放鬆下來。


    她拉了把胡椅坐下,開始梳理思路。


    兵權握在周昭惠手上,楚寒並不放心——當然在其他人手上他更不放心。至於為什麽原主手握十萬兵馬,楚寒還敢堂而皇之地立後,就要問他自己了。


    在道君眼裏,楚寒這種行為,不是智障就是對自己太有信心,覺得周昭惠絕對不會背叛他。


    嗯……好像也沒錯啊,這不是還沒來得及背叛就掛了麽?


    算了,尊重死者,不提這個。


    根據已知信息,楚寒似乎打算封她一個貴妃,籠絡住她?


    道君的內心是拒絕的,行動上也打算拒絕。


    哼,本君堂堂元嬰修士,也是你一個俗世帝王封得起的?


    推掉推掉,她不要麵子的啊?


    周竹楨思索了一會兒,古代通訊不便,搞事情難,揚名天下也難。要完成逆襲任務,必須要得到讀者的認可才行。在這種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沒權沒錢做什麽都不方便,當務之急還是要把兵權緊緊抓在手裏才是。


    這個倒是不用太過擔心,北邊的外族正在籌劃著搞事情,應該很快就會掀起戰爭,到時候就算她不走,楚寒也會請她去平定戰『亂』的。


    一個計劃在她心中逐漸成型。


    雖然古語有言,攘外必先安內,但特定條件下,還沒有撕破臉之前,完全可以先攘外,再安內。


    這個計劃的第一步,就是穩住楚寒,不要讓他發現有什麽不對。


    周竹楨覺得這很容易,畢竟這個皇帝看起來比較腦殘。


    不過安內具體要怎麽做呢……


    道君決定好好思考一下。


    很快就到了飯點,荀羽親自捧了個托盤給她送飯過來:“將軍。”


    “嗯。”周竹楨招唿他,“坐這邊,一起用吧,有點事情要跟你說。”


    荀羽就依言坐下,他從周昭惠還不是將軍的時候就跟著她了,相處沒那麽多顧忌。


    “將軍,那個給您金創『藥』的神醫在哪兒?”荀羽有些興奮,“楊大夫給傷兵試用了,效果非常好,一蓋上傷口就能止血生肌,數息時間就能恢複如初!簡直……簡直有起死迴生之效!”


    當然能起死迴生了。周竹楨夾了一筷子青菜,暗暗地想。那壓根不是什麽金創『藥』,是她從前煉迴春丹的時候,把品相較差的丹『藥』和破損的丹『藥』研磨成粉,裝在一起準備外用的,然而她幾乎不會受傷,這『藥』粉也就一直閑置著。


    不過金丹期修士的療傷丹『藥』,對一些低階修士來說都無法輕易獲取,更不用說凡人了。


    “這『藥』太貴重了,您還是自己收好。”荀羽說,“戰場上刀劍無眼,有了這個,就相當於多了一條命。”


    周竹楨頓了一下,把桌上的『藥』瓶推迴去,她咽盡飯粒,喝了口茶,說:“拿去給他們用吧,那神醫雲遊天下,行蹤不定,但他臨走前給了我一張『藥』方,說是雖不及這『藥』效強勁,也比普通傷『藥』好上不少。『藥』方我放在府裏了,一會兒我們迴去拿。”


    “……迴去?”荀羽有些猶疑。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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