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涼,秋葉隨風飄落然後幹癟腐朽,空港也並沒有太多好玩的地方,於是在逗留幾日後,他們迴了鄉。


    十泉湯也開始了正常營業,一切似乎迴到了從前,淩白依舊幹著前台服務的工作,因為已經習慣。


    開業時打開門,然後在櫃台上泡上一壺茶,然後取一首記憶中的歌,擬似的碟片在晶瑩的留聲機上旋轉,歌謠就此徐徐婉來,然後便去記憶裏久遠長息。


    來自異界的歌曲在此大放異彩,所有已播放的曲目都可以作為泡湯的清樂,當然曲目多少取決於淩白。


    “cause i have you everything to me……”


    輕幽的女聲和鋼琴清脆悅耳的音色融合,從留聲機的喇叭裏飛出,溫泉內的泡澡歇息的獸人被這歌曲帶去心的空茫,將疲憊徹底抹去,在溫暖裏長舒一口氣。


    “這首歌的語言我從來沒聽過,不知道您……能不能給我答疑解惑一下?”


    聞言,淩白睜開眼,櫃台前站著已結束泡浴的顧客。


    一隻犬獸。


    “……”


    然後是長久的沉默。


    “有……什麽不妥嗎?”他有些尷尬


    “老古董,我也不知道。”淩白迴答。


    “這樣啊……那你們是從哪裏來的這些曲子?”


    “我想,您問太多了。”


    “哦,抱歉打擾了。”那犬獸訕訕道,然後匆忙離開,離十泉湯遠了些,他迴望招牌,臉上帶著不甘,然後瀉力歎息。


    曲子為這個百年老店帶來了新的生意,已有多人隻為曲子而來。


    “今天這首歌的名字叫什麽?”介從後麵走進來


    “everything,”淩白朝他笑笑,“藥浴配完了?”


    “配完了,剩下的服務就交給其他店員了,我來看看你。”


    淩白取下了唱臂,然後任歌曲唱片空轉。


    “我有什麽好看的。”


    “我還挺想再聽一會的。”


    “晚上下班,自己去開個湯隨便你聽,現在我有點聽膩了,再好聽的歌循環久了也會煩。”


    淩白趴在櫃台上,思索著記憶裏的歌曲。


    “那晚上你陪我泡。”


    介看到淩白耳朵動了動,然後他起身“行,我陪你泡。”


    說著淩白走到介身旁


    “我想出去散步,能不能請介老板在這前台收下銀啊?”


    “哪有員工跑出去玩老板頂工的道理?”雖然嘴上這麽說,但身體上很實誠,介把唱臂放上留聲機,把它打開後坐下。


    於是留聲機繼續:“cause i have you everything to me……”


    見此,淩白打趣道:“你猜歌詞意思是什麽?”


    “是什麽?”介不打算猜,因為這沒有根據憑借。


    “因為你就是我的一切。”淩白用奸計得逞的笑容看著介。


    “你也是。”誰知介渾然不在意。


    然後淩白有些不自在的轉身,走出店門。


    “走了。”臨走前他喊。


    “早點迴來。”介叮囑道。


    然後淩白帶著臉上緋紅混進街道人流。


    順著街道走,白日不太多的人流讓淩白有著熟悉的即視感。


    “老板,來串糖葫蘆。”


    “好嘞。”


    接過糖葫蘆,給了錢,淩白一邊啃著糖葫蘆一邊走,走過喧囂,直到隻有風聲與海浪的地方。


    樹在落葉,秋的太陽溫暖柔和,於是就著陽光淩白找了塊石頭靠著坐下,海浪翻湧,打濕沙子,一次又一次,近在腳邊,於是淩白有了困意。


    神靈啊,不知疲倦者,怎麽因此想要睡去,所以,淩白明白,這是邀請。


    去夢中,見一見想見祂的人,於是淩白閉上眼去。


    星星啊,繁密著,高懸著,而下,是萬種花,漫野啊,同繁著。


    [世界外的來客,我向你問好。]


    淩白睜開眼,在花草叢中起身,然後看見這裏的主人。


    [納……]淩白開口。


    [你知道我。]


    [本就不速,若是連正主都不知,豈不讓人笑話。]


    [你因何來此,又因何招致那日禍端?]納問道


    [我看見過去悲傷貫徹你的生命。]


    淩白還未開口祂又絮叨。


    [因死亡的逃逸而來,因偏安一隅和愛與羈絆想要留下。]


    [那禍端呢?]


    納又問,然後祂看見淩白揭開掩麵,祂看見詛咒,[群星]侵蝕的半相。


    [那於汝為禍端,於吾為處刑台,吾終將死於祂,然,爾自可安心,來前吾會離開,祂不會波及爾與世界。]


    [隻求爾許吾繼續滯留於凡世。]


    [你曾經所追求的是什麽?那日死去的神明又是何人?]納沒有迴答,轉而詢問其他。


    [公義,吾兄,風之神萊斯德·霍爾塔亞。]亞爾綾的迴答很簡短。


    [公義……]納複述了一遍[難怪,你的生命如此悲傷。]


    亞爾綾沉默著,側目看著搖曳的花草。


    [你是否願意與我們一起,共造這世界?]納說道


    [吾已時日無多。]


    [還有多久?]


    [百年上下。]


    [生命總會執著一件事,神明也不例外,若在凡間走完剩下歲月便是你的夙願,那你便去。]


    [爾未憂吾作亂?]


    [能將世界的現實撥弄更改者若想為禍,我也不好攔,但你是為了補救,如此便夠。]


    在一陣靜默之後,淩白朝納躬身。


    “多謝成全。”


    然後淩白醒來,夕陽已近黃昏。


    手裏多了一枝花,花開六瓣,晶瑩如水,生息流轉。


    海浪依舊不停,夕陽為它戴上金輝,然後淩白突然想下水了。


    海水漸漸漫過腳踝,小腿,大腿,胸膛,頭頂。


    踩著沙向下,少年閉著眼,光漸漸暗下,已無法突破水向下照明,伴著夕陽落下,海已黑暗一片。


    恐懼,應當恐懼,花在水中帶來隙角熒光,恐懼卻也隱沒。


    要去何方?


    何時歸家?


    祂將花拋出,任它隨洋流飄走,然後自己也一躍,任身體往前傾斜在水中展現龍形,銀龍往前遊走,張開巨口將花含入口中。


    ……


    在某一個他打理好的溫泉處,介坐在石凳上。


    “怎麽還沒迴來……”介看著天上的夜,嘀咕著。


    “嘩啦!”牆後的溫泉發出響聲。


    “!”介猛的起身跑過去。


    然後他看見一條龍挾著水流在溫泉上空滯遊。


    “迴來了。”介朝龍開口。


    龍藍色的眼睛裏麵映著他的臉,然後把頭湊上前來。


    介抱住他,兩個額頭碰在一起,鬆開。


    淩白看介笑著,然後張嘴把那花吐出,圓球狀的能量裏包裹著絕世的奇珍。


    “這是什麽?”介伸手把它接下捧在手裏“很漂亮。”


    “藥,化水喂人可以讓死者重生,這是納的贈予。”淩白化成人形。


    “這……納、納神給的,你見過祂了?”介驚異迴頭。


    “見過了。”淩白躲進溫泉裏,“我挺喜歡祂的。”


    “現在我可是名正言順的公民,不是以前那個偷渡者啦。”


    介見此也為他高興。


    “你收著吧。”介把花遞出去。


    “我的就是你的,你拿著比我有用。”說著淩白打開了留聲機。


    “我不太好收,等需要的時候你再拿給我。”


    “行。”淩白抬手把花拿下,然後將其收起。


    耳旁傳來水聲,介下了水,在他一旁坐下。


    熱流氤氳眼前,淩白水中的手抓住了介的手掌。


    ……


    “十泉湯有空餘的房間嗎?”


    背倚在介肩膀上,淩白開口。


    “有啊,怎麽問這個?”


    耳邊傳來聲音,是介的疑問。


    “我想把我的收藏品們拿過來,明日你陪我去趟明啟城吧,把花枝裁去,把血跡清洗,生者可不能住死城啊……”


    “行,關於複活,你有把握嗎?”


    “當然有,我很擅長幻術的,如果亞爾諾斯太難纏就把瑪塔吉斯的靈魂喚醒,還能給祂個不小的教訓。”淩白起身轉頭


    “那個逐星者?”介側頭,兩個人的鼻子靠的很近


    “對。”


    “他和死亡是什麽關係,我沒看懂?”


    “瑪塔吉斯是前身,亞爾諾斯是瑪塔吉斯死亡後的屍體上被人為催生的靈魂。”


    “這樣啊,但還是會有危險吧?”


    “我又不會死,你怕什麽……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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