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下,等候在殿外的郭麟領著宮女,垂著頭,送上來幾盤清淡膳食,以及一碗熱騰騰的鮮粥,清淡的白粥上飄著一些薑絲,上麵的粥色都染成了極淡的琥珀色。


    “桌上的東西,別弄亂了!”慕容謹之吩咐著,那是她連日來的心血,所以他格外的重視。


    郭麟躬身,“是。”


    郭麟讓宮女謹慎小心的跪下來,小心的舉起托盤,送到慕容謹之麵前,托盤平穩的一動不動,小菜與白粥更是沒有半點的晃動。


    “這是朕讓出複方特意給你做的薑粥,滋味清淡,而且養胃。”說著,他便親手端起來盤裏的白瓷碗,舀了一勺白粥。


    白粥是以黑色的小鐵鍋裝盛的,應該也是用這樣的鐵鍋熬的,用文火熬煮,需要熬煮的人一刻不停的攪動白粥,不讓它糊鍋,細心地守候在鍋旁許久,才能將米粒熬煮得如此軟糜,在撒上薑絲,最後再以一點點鹽巴調味。


    “據說,南方理姬國女王手下有位天下第一的廚娘,善於熬煮薑粥,聽說吃了薑粥的人,有病的全都痊愈,沒病的也會身體健康,後來,那位第一廚娘的丈夫意外身亡,那位廚娘也隱居山野,但是這薑粥的做法,傳入了千葉宮廷禦膳房,朕從小便喜歡吃這道粥。”慕容謹之薄唇勾起,嘲諷一笑,“其實看著簡單,做起來一點都不簡單——薑選用南方六月的仔薑,鹽巴要選用北方海鹽田第一波曬出來的鹽巴,就連米也是萬裏之外君國一年之中最好的那茬稻穀——真是很奢侈。”白璃憂靜靜的聽著,他說著這碗粥的來曆,卻聽不出來,他最後那句話是嘲諷那位無辜的女王,還是嘲諷他這位千葉的皇帝。


    “來,張開嘴。”慕容謹之將玉勺送到她嘴邊。


    白璃憂依他話張開嘴,吞咽下那勺粥,香味撲鼻而來,果然是用料上乘,費心費時熬煮出來的。


    “好吃嗎?”他問道。


    這道薑粥,他一口都沒有嚐過,就讓人送來了,還親手一勺一勺的喂進她嘴裏,確定她吃下肚子裏,而不是像他在禦書房批閱奏折時,每次禦膳送來,都被擱置到冰冷了,連一口都沒有動。


    白璃憂點了點頭,或許這道薑粥真的是難得的珍饈,但是此時此刻,心有旁騖的人,根本食不知味,她抵禦著他的溫柔,已經耗去了她全數的心神。


    “多吃兩口,別讓朕擔心你會越來越瘦——”連他的聲音,都滲著難以抵抗的力量,“這就是朕的條件,待朕走後,你一定要每天都按時用膳,不可缺漏,聽清楚了嗎?”


    “嗯,臣妾知道——”她輕聲的應答,又咽下喂到嘴巴的一口粥,“朕會讓人每日都來看著你,你要是缺了一餐,朕就罰你宮裏的人——朕可知道,你疼著那個叫米翠的小丫頭。”


    他笑笑,斜睨著她,滿意的看見手裏的那碗薑粥已經見底了,“當然,你放心,朕不會對她怎麽樣,最多就是你少吃一餐,朕就扣她一月月錢。”


    “米翠那丫頭可是個錢串子,陛下要扣她的月錢,還不如殺了她呢?”白璃憂笑道。


    “那朕就罰你?”


    “那麽,皇上要怎麽罰我?”她詢問著,縱使心神不寧,但是仍然知道保持沉迷,隻會引起他的疑心。


    慕容謹之輕笑,“別急,朕會想出來的。”或許相處一個懲罰她的法子來,是他這趟遠行時,在冰天雪地的環境,在堆積如山的軍務外唯一的樂趣。


    白璃憂安靜的聽著,卻沒有告訴他,其實她一點都不著急,甚至半點也不在乎他會用什麽方式來懲罰自己。


    在慕容謹之的喂食下,白璃憂喝完了整晚薑粥,連托盤中的小菜,也吃了不少,剩下的就由他自己親口解決了,一如既往地沒有一點浪費。


    端著托盤的宮女退下之後,米翠帶著兩三個宮女走進來,將床鋪布置妥當之後,才輕盈附身,退出了內殿,將房門也關上了。


    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報更敲梆的聲音,已經二更了,白璃憂站起來,為他脫去外袍,換上貼身的單衣。


    “陛下,休息吧。”而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藥材上,“你還要忙嗎?”


    “嗯,還有一些需要準備齊備才可。”唯獨這點,她比任何事情都要堅持,素白的手,握著他的手掌,走上床榻,伺候他躺入舒適溫暖的軟褥。


    然後,她焚起了一爐香料,就擱在了床邊,香氣不一會兒就包圍了他,“皇上,這爐香裏我扔了一點白菊進去,我看醫書說菊花可明目——還加了一些靈香草,之前我去醫藥所的時候,看見這味靈香草與薰衣草長得很相似,就問老太醫這是不是就是薰衣草,老太醫也不知道,後來查人去找了那個運這草藥進宮裏來的西域藥商才說就是薰衣草,薰衣草在我們那裏,我們是用來做精油,能夠安神幫助睡眠呢。”


    慕容謹之哪裏知道什麽薰衣草,靈香草時有進貢也是賞給後宮嬪妃用作沐浴放進浴盆熏身的,不過她說什麽便是什麽,不過心想她大概又是想家了吧——


    白璃憂為他蓋好被子,小心的不讓寒風灌入,免得夜裏受涼,“陛下,安睡吧。”她用溫柔的聲音提醒,才在他的注視之下,離開內殿。


    慕容謹之望著離開的那抹嬌小背影,又迴到前殿桌前,一邊研磨那些藥粉,一邊翻閱醫書。


    其實就這樣安靜的望著她,他的心竟也能漸漸地平靜下來,這份安寧,在他的一生中,比什麽都要重要。


    慕容謹之心裏有一個秘密,他知道白璃憂心裏還裝著另外一個人——隻在望著她的時候,才能感覺到平靜,所以他竭盡心力的寵愛她,保護她,更是在心裏僅存的一個地方,那極小極小的一處寧靜隻屬於她,所以他不會允許她愛上別的男人,所以讓他知道那個男人是誰的話,他會趕盡殺絕,因為白璃憂隻能是屬於他的!


    他不要她愛上別人,不要那個送她戒指的男人留在她心上,自私的要獨占她,不願意別的男人觸及,但是事與願違,她待在蜀邑的那一年多時間,上蒼還是給她的人生中安排進了另外一個男人,慕容謹之都知道,隻是一直沒有在找到那個男人而已。


    不過好在她還是迴來了,再度尋見了能安心歇息的之處,恍惚之間,慕容謹之睡去了——


    窗外天色微亮,日出之前,是最深的無邊黑暗,爐中的香料即將焚盡,他也即將醒來,白璃憂踏進內殿,迴到床榻旁。


    寒夜特別的冷,她用體溫暖著香料,用凍僵的手,掀開熏爐,添上能夠焚燒到天明的藥粉分量,保持香氣不斷。


    “天還沒有亮,請陛下在多睡一會兒。”見到他睜開眼睛,白璃憂輕聲細語的,就怕驚擾了他不足的睡意,“啟程後,陛下在路上難免顛簸,就算是宿在馬車或營帳裏,也難得能睡得這麽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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