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真的被仙人看中了!”


    陸稚川站在昆侖聖泉峰上,遙望雲海浩渺,心中跌宕起伏,皆是少年人的輕狂與豪情。


    父親,母親,孩兒一定不會叫你們失望的!


    他父母都是凡人之身踏入修道之途的三修,祖上無積累、也無門路,所以陸稚川清楚,父母在幼時為了培養他,是犧牲了許多本該屬於他們的機緣的。


    如今,他猶如魚躍龍門般入了昆侖,哪怕是外門,也是件讓他足以自豪的事情,並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修行,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


    “陸賢弟,明天要去琅函館領取功法,除了少數真傳才能修行的高深典籍,別的心法都能任選一本,你想好要挑什麽了嗎?”一旁的朱承秋笑眯眯問道。


    對於這類上古大派,陸稚川基本什麽都不懂,好在路上結識了這麽一位傾蓋如故的同齡人,在朱承秋的提點下,他也規避了許多麻煩事。現在一聽他提及這個,立刻懵了,老實說他之前隻是一門心思盼望著入昆侖,卻從未想過實現夢想後要怎樣。


    “呃……昆侖……”他冥思苦想,腦中把可憐的有關昆侖少有的一點知識過了一遍,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傳下某個膾炙人口的逸聞,立刻打定了主意:“我要學劍!若是能被玄璣前輩提點一二,此生無憾矣!”


    “小聲點!”朱承秋阻之不及,卻見周圍一同入門的少年們紛紛偏過了腦袋,對著陸稚川虎視眈眈。


    “好哇,又來了個競爭對手!”


    “我意已決!定要以大毅力打動玄機前輩,拜在她門下。你這等跟風的小子,就不要癡心妄想了!”


    “口胡!我八歲胎息,十二歲就能吞吐劍氣,收放自如,玄璣前輩注定是我師父!不服拔劍吧!”


    總算朱承秋反應的快,拉住陸稚川就跑,總算躲過了少年間熱血沸騰的打鬧爭執。


    “這些人……都魔障了嗎?”陸稚川上氣不接下的地問。


    “玄璣道長是出名的美人,無論容色還是實力,皆是當今許多修士傾慕敬仰的存在,陸賢弟下次切記謹慎,莫要挑起爭端,此次有不少人都盼望著拜入玄璣道長門下,你心裏打算,自己清楚就好。”


    陸稚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也不遊玩了,迴到房中打了一天的坐,總算挨到了第二日。


    這天,幾乎所有人都起了大早,好多人眼下還有黑眼圈,想來是興奮得一夜未眠的緣故


    。隨著少年們魚貫進入琅函館,大家都不約而同發出“哇”一聲讚歎。


    之前,少年們還生怕起來得晚了,自己心儀的功法被旁人挑走,沒想到琅函館竟然是如此巨大,讓幾十位少年普一進入,就像是一小撮鹽落入巨缸中,瞬間被稀釋得無影無蹤。


    這可怎麽選啊?


    突然,一個老嫗的聲音傳來。


    “找不到的話,可以問我,琅函館中的書,沒哪本我不知道的。”


    咦,說話的人呢?


    陸稚川左看右看,終於從森林一般聳立的書架中間看到一個高高的書堆。那已經像是一個由各種典籍組成的屋子,想必說話的那位老前輩就在裏麵。


    這位前輩不會是老糊塗了吧……這麽多書,就算隻看封皮也要看好幾個月,更別說記住每一本的位置了。


    “前輩,弟子家傳心法是離火心經已經修行小成,如果以此為證,修行哪種進階功法較好?”有個少年麵對琳琅滿目的功法,拿不定主意問道。


    “下策為赤明煥焰總綱,淺顯易懂,進展快,最高能成就步虛修為,正一部區寫著戊申那排書架左數第七,第六層第二十四本;中策為上陽子火龍訣,難度適中,進展適中,最高能成就元嬰修為,太清部,丁亥,左數十八,九層第三十一;上冊為純陽乾明離火,晦澀難懂,常人哪怕修行十數載也未必有寸進,但能與若幹長生大道之法相印證,成就無可限量,洞玄部,庚辰,右數十三,二層第五十二。你且自行取舍。”


    那老嫗的聲音毫不猶豫,如數家珍徐徐道來。


    “謝前輩!我選上陽子火龍訣!”那少年權衡再三,選了中庸一道,也不失一種智慧。


    畢竟修道之途,要懂得取舍。能真正得道飛升的天之驕子,百萬中無一,就連元嬰修士也是常人可望不可即的存在,這名少年也算是知道分寸,沒有貿然行事,好高騖遠,選了自己拿捏不住的深奧法訣。


    眼見這位老前輩對典籍如此熟悉,許多少年也難耐不住,紛紛詢問,那人對答如流,無有疑滯,展現了非同一般的博聞強識。


    隨著少年們紛紛拿到心儀的秘笈興高采烈走出去,陸稚川終於打定主意。


    “前輩,請問有什麽大威力的劍術?最好是和玄璣道長差不多那種。”陸稚川滿懷希冀問道。


    “嗯?莫非你有血仇要報?”老嫗聲音有趣的問道。


    “不,晚輩並無什麽仇人。”


    “玄璣的劍太走極端,當年總是被她師兄糾正,學什麽不好,偏偏學她?我知道本太極元衝劍意,中正浩大,攻防兼備,我認為很適合,所以把它推薦給你。”


    話音剛落,一本玉簡從某個書架漂浮起來,穩穩落入陸稚川手中。


    他聽這老嫗對玄璣道長並無敬畏,本就不喜,隻是本著尊老的禮節,才勉為其難試閱了下。乍一看,開篇幾個劍勢果然一團和氣,毫無淩厲威猛的勢頭,更是不開心了。


    “恕弟子冒昧,弟子性格喜動不喜靜,這本劍經不太適合……”


    “不,它很適合你


    。你這種雙親俱在的人學什麽苦大仇深?少年時代都有個叛逆期,過了這階段,這種追求時髦的心態就不藥而愈了。”


    一聽對方哄小孩一樣漫不經心的口吻,陸稚川也來了火氣,於是稍微有些硬地迴道:“要是弟子不願意學呢?”


    “可是我已經登記上了。”


    “什麽?晚輩從未選過,為何前輩擅作主張?況且,這琅函館之主是虞龍旌前輩吧?您有什麽權力這樣做?”


    “他人不在,所以這次由我這個臨時工幫忙,遇到我也是你的不幸。”


    “你!”陸稚川氣鼓鼓一瞥,從書屋的縫隙中依稀看到一個人影,那人席地而坐,正翻閱著什麽,一頭柔順的白發長及曳地,宛若河流從書堆中流淌而過。


    哼,倚老賣老!頭發都那麽白了,還不多給自己積德!


    陸稚川也不和她直接衝突,他知道功德堂是發布任務的地方,如果這個“臨時工”頂替了虞龍旌的工作,卻在這裏仗勢欺人胡作非為,那他一定要去功德堂討個公道!


    據說,功德堂現在由玄璣道長掌管,她這等性情中人,必不會坐視不理!而且自己還能再女神麵前混個臉熟,想想都覺得熱血沸騰,倍有麵子!


    迴去後,陸稚川搜腸刮肚,將今日受到的委屈一股腦吐出來,並轉化為一封言辭並茂陳情表,字跡力透紙背,悲憤之情幾乎要從紙上滿溢出來。


    第二天一大早,他懷揣著這封信件,萬分悲戚地走上了前往功德堂的道路。


    一進門,即將麵對偶像的緊張感甚至戰勝了昨日的不快,他頭也不敢抬,撲通跪下,雙手高舉著那封信,大聲道:“玄璣前輩,晚輩有一事相求。”


    “何事?”清冽的女性聲音如珠落玉盤,但是那種懶散促狹的語調怎麽感覺有些似曾相識?


    陸稚川將其歸之於緊張下的錯覺,結結巴巴迴道:“一言難盡,還請前輩一觀此信……弟子日後前途修為,竟被旁人隨意左右,那人還對前輩語出不敬,弟子……弟子咽不下這口氣!”


    “哦?”


    紙張窸窸窣窣的聲音表示她正在看,陸稚川心中有不下一百種推測,但沒想到玄璣前輩竟然隻是輕輕一笑。


    “喲,對我意見挺大啊。”


    “前輩?”


    陸稚川驚慌抬起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長長的曳地白發。


    “堂下所跪何人,狀告本官何事?”


    隻見那白發的美麗女子微笑打趣道,但從她菱唇中吐出的,卻是老嫗的聲音。


    “你你你你你你……你竟然是……”


    蒼天啊,地上怎麽就沒縫呢?


    一瞬間,陸稚川簡直想找個千斤重的石頭,把自己拍暈算了。(. )</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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