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映雪的佛火由自身負麵情緒轉化而成,可傷人神魂於無形,在銀霜海的天魔寶船上曾煉化過上千魔眷魔民,此番盛怒之下,更是來勢洶洶。然而韓拂霄麵對這滔天火勢,卻並不驚慌,將隨身的玉簫放舉起,雙唇微啟。


    一曲哀婉恬淡的簫聲在空曠的天地間迴蕩,宛如流沙撫平了世間一切棱角,連波濤洶湧的大海也歸於寂靜,隻剩死一般蒼白的月亮投下永恆不朽的朦朧暉光。


    “呃……”梁映雪臉上血色盡去,仿佛隨著她口中紅色液體一起被噴出了一樣,身邊的佛火也一並消散。


    “旃檀佛火?原本就是佛祖為了平複羅刹戾氣想出來的法子,對旁人或許有用,可惜論玩弄人心,佛祖尚不及我等。”韓拂霄淡淡一笑。


    這個人!剛剛竟然用簫音擾亂了她心緒,讓她經脈逆行,輕易就破去了她的佛火!


    “你究竟是什麽人?!在她身邊有什麽目的?”梁映雪死死盯住他,厲聲問道。


    就在剛才,她剛剛進門時候,就看見那人瞥了她一眼,雙目中魔氣一閃而過,然而再細細看去,又似乎是自己認錯了一般。她見對方是認識夏元熙的人,又是遊仙宮弟子,也不能當場把他拿下,就想暗地裏試探他。之前的手帕上也有鎮魔的經文,如果是真魔,必定會觸之傷手,露出馬腳。


    沒想到試探無用,對方反而自己主動承認了,而且看他手段,以前見過的魔修、天魔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這樣的人接近夏元熙,也不知道懷著怎樣的目的?


    “什麽目的?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韓拂霄反問道:“畢竟我與她相處數萬年,你不過才認識她不到百載,為什麽用這種理所當然的口氣質問我?我也不需要問你什麽目的,畢竟有情眾生的心思太好猜了,無外乎就是思慕於她吧?隻不過是個低賤羅刹而已,竟然懷著這樣齷齪的心思,真是惡心之極。”


    有情眾生?這個說法……是天魔?而且是相當高階的天魔!按他的說法,小夏也是天魔?不,不會的!這樣的話她不可能認不出來!魔就是魔,果然滿口謊言!


    韓拂霄背後的月光讓他拖出長長的影子,並非一般天魔的虛體,讓梁映雪堅定了她的想法。


    “隻有高階天魔擁有實體,如果你是以真身降臨,早就被天雷化為飛灰了!”


    是的,這個世界有一層十方大結界,由各大門派抽出渡劫高人前往值守,在這些大能的主持下,人間界穩如泰山,高階天魔一旦出現,就會被陣法凝聚的天雷滅殺,隻有一些低階的虛體天魔,或是高階天魔的念頭分-身能夠逃脫製裁。


    “所以我是一道念頭轉世而來,和修士的轉世之身一樣,也要經過十月胎獄,勘破胎中之謎。否則這個念頭就會與本體割裂,遺忘掉所有事情,直至經曆生老病死,消散在天地中,是不是很公平?說起來,我的本體向這個世界灑下了無數念頭,可是隻有我醒了過來,大概是因為遇到了她吧?”


    梁映雪心中一驚,天魔孕育一道念頭要耗費相當高的本源,如果真如他所說,有一位大天魔不計成本地向人界投放魔念,那它一定所謀甚巨!


    她閉上眼,複又堅定地睜開。


    日蓮摩尼珠在此前對抗墨家老祖時負責擒住傀儡,那些本命飛劍打造的傀儡全身皆可以當做武器,被擒抱或許會從脊柱長出劍刺、縛住手腳則將手臂中藏的霹靂珠炸裂,讓日蓮摩尼珠召喚出的羅刹女受了輕重不一的傷。


    原本,她不想動用這個的,但是現在也顧不得了。


    “看你的表情,是想殺我?”韓拂霄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去死吧。”


    梁映雪身後十個巨大的影子咆哮著,尖牙利爪畢露,就要衝向相比之下顯得十分渺小的韓拂霄。


    “我不是說了嗎?頓悟了胎中之謎,自然會記起一些你們難以想象的手段,要把我當成一般修士,那就大錯特錯了。”韓拂霄還沒說完,就不見了蹤影,剩下的幾個字隻是空氣迴響的模糊音節罷了。


    消失了!


    梁映雪睜大眼睛,眨眼間,她隻覺得右手手腕一陣劇痛。


    她身後,韓拂霄好整以暇地從折斷的手腕上摘下日蓮摩尼珠:“這幻魔身就是其中之一,雖然比不上心念遁法,好歹在這個階段還是比較方便的。”


    失去召喚者,十位羅刹天女刹那間變為烏有。


    太強了……感覺像是不可戰勝一樣。


    “死的覺悟嗎?很好。”韓拂霄輕擊雙掌,欽佩之情溢於言表:“雖然你不過是個下等的羅刹,好歹還算有點可取之處。對了,你剛剛不是問我有什麽目的嗎?”


    他是決心要滅口,所以才決定告訴她嗎?


    心裏這麽想著,但她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究竟想做什麽?”


    “迎接我親愛雙生姐姐,也就是你思慕的夏元熙,重新歸於他化自在魔天。”韓拂霄饒有興味地一字一句迴答:“不過她也隻有‘部分’是我姐姐罷了,畢竟當年她魔心生厭,自殺身死,隻有一絲神魂保留下來。所以我送她到一個穩定是大千世界輪迴轉世,讓她一點一點自我補完。也正因為如此,現在的她混雜了許多不必要的東西,需要將它們清除。”


    梁映雪還是一副難以置信的震驚神色。


    “聽不明白嗎?不必要雜質就是對你這些下等生物的感情啊……我試過很多方法,都無法抹掉它們,所以,現在決定嚐試用更強的情感來驅除這些雜質。”韓拂霄摩挲著下巴,歪著頭問道:“猜猜看,你和我在她心中誰比較重要?我的背叛和你的死,哪一種會讓她心緒受到的影響更大?好像她剛剛結丹呢……人類修士境界不穩的時候最容易受我們迷惑,果然是絕好的時機。”


    “你!你難道是想在她麵前?咳,咳……快住手!這個時候走火入魔的話……”梁映雪睜大眼睛,不顧從喉嚨中溢出的血沫,極力想要勸說他。


    “你的心動搖了,現在已經不想死了嗎?”暗色的雙瞳宛如濃得化不開的亙古長夜,因為愉悅上揚的雙唇不斷吐出直擊人內心的詞句:“如果想要改變我的決定,那就努力逃吧……否則我就送她一個裝著你頭顱的禮盒,想必她看了後表情一定很精彩。”


    這個畜生!


    他是想看她苦苦掙紮的樣子,這才告訴她實情。


    然而,她不能死!絕對不能讓這個魔頭讓小夏墮入魔道。


    “這就對了。如果你能撐到黎明,或許我心情好會放你一條生路,這也說不一定呢。”


    魔就是這樣一種生物,不斷給人希望,然後親手碾碎它。


    ……


    夏元熙待在房中,隻覺得心浮氣躁,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唿喚她似的。


    頭頂朦朧的微光,指引她踏出了第一次步伐,每前進一寸,都感覺塵世的喧囂在離她遠去,如同被其強製一般,一步一步走向南方的絕壁崖。


    當她終於目睹崖上的兩個身影,一瞬間卻像是永恆般漫長。


    梁映雪右腕已斷,傷口位置正滴落著粘稠半凝固的暗紅血跡,身上大小傷口無數,正被一個人掐著脖子提起來。


    “你終於來了,我的姐姐。”那個人英俊的臉龐在月光下綻開了妖異的笑容,明明那麽熟悉,卻很陌生。


    【這枚魔卵竟然誕出了兩位小魔主,真是罕見……一位叫怖畏,一位叫貪染,就是不知最終活下來的是誰。】


    【你以前並不是這樣的,現在有情的你太弱小了。是在人界呆的太久,也染上凡夫俗子無聊的情感嗎?】


    【在下喜歡的是身材豐韻、玲瓏有致的成熟女子,夏姑娘最好再過幾年……】


    【夏姑娘難道是害羞了?不過在下喜歡的是成熟女性,還請趕快成長為能讓在下傾慕的美貌女仙吧。】


    印象中溫潤如玉的男子終於和當年那位心思深沉的少年相重合。


    “貪……染?”


    “你終於想起我了嗎?果然一般的方法對你無效,其實我也不喜歡這樣粗暴的手段,可是姐姐,我已經給你太多機會了。”韓拂霄臉上滿是姐弟間久別重逢的喜悅,但是在被鮮血汙染的衣襟映襯下,卻顯得有幾分猙獰詭異。


    “她怎樣了?!你快放下她!如果想對我複仇的話,就盡管來吧!不要扯到無關的人身上!”梁映雪胸膛微微有些起伏,看樣子還有救。


    不料韓拂霄聽了她的話,笑容卻驟然凝固,變成另一種略帶殘忍的揶揄神情:“你究竟要扮演這樣無聊的人類到幾時?現在的你弱得跟凡人一樣,我要複仇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嗎?”


    “那你究竟想怎樣?放下她,我來當你對手!”


    韓拂霄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嗤笑道:“現在的你還不夠資格。”


    還不等夏元熙爆出憤怒地反駁,他繼續說:“你以為我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才沒在血浮屠裏麵直接上了你?明明就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不知你是否記得?我們天魔隻要心中有意,目光相對即可以神念交-合,而尊貴的怖畏明王殿下連一位入幕之賓都不曾有過。隻要想起這個,我就覺得你變成人類也並不是一無是處。這樣一來,說不定我也能輕易就奪走你的第一次,這在以前,我連幻想都怕被你察覺。”


    “可是我忍到了現在,因為我記憶中的你還是以前那位美麗強大的怖畏明王,或許等你形態上再成熟一些才好,畢竟我也想要我們的初次留下最完美的經曆。”


    “就為這個……你就把她……”夏元熙死死盯著那個用目光舔舐她的陌生男子,感覺自己的怒火像要噴薄而出。


    “她還沒死。不過接下來會怎樣就取決於你了……所以,快迴想起來吧!你真正的姿態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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