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夏元熙接過一個像是掛在腰上的玩意,一般此類物品中央都綴著一塊玉石雕琢的牌子,而此物的朱紅瓔珞上卻係著一朵茶盞大的白花,花瓣層層疊疊,宛若千堆雪。


    “淨琉璃優曇,鎮壓外魔之物,如果本心不退,任何天外之魔都不能左右你。隻是世間並無萬全之法,若是自心生內魔,此物也無可奈何。”薛景純教她將這東西係在在腰上絲絛上,一邊吩咐說:“此番你入魔,原也是不自量力,吸收魔頭真氣,這才被迷惑本心,有了此花則不懼魔氣影響。”


    之前和那兩魔影鬥法時,夏元熙將自己身上的鳳凰精魄融入劍招中,把魔頭手下的血影魔統統煉化,所以吸取魔氣時出了點岔子,這朵淨琉璃優曇通體瑞祥之氣繚繞,入手頓覺神清氣爽,看來也是件鎮壓外魔的好物,能彌補鳳凰精魄的空缺。


    這類驅魔護體的法寶在市麵上屬於最昂貴的那幾類法寶之一,因為修士的非正常死亡,除了與人鬥法被殺外,修煉之時走火入魔出岔子死掉的也為數不少。為此,大家都認為,一定是防禦魔頭的法寶不夠好,在突破境界時,有條件的修士都會準備一些。然而平日就熱衷於殺人奪寶,貪嗔癡嫉妄五毒俱全,臨陣抱佛腳想要清心靜氣哪那麽容易?法寶又不能左右人的思想,內心之魔念勾動外魔什麽也防不住,於是越來越多的人突破不成,真元受魔念引發,化作心火自焚而死。


    但越是聽聞別人因為入魔而身死道消,越是恐懼自己也步了後塵,所以近些年鎮魔法寶身價也越炒越高。薛景純之前在弈劍閣用這花打賭,連陶慕劍都為之動容,也不是毫無根由的。現在把它煉製成法寶,額外加了個收斂氣息的陣法,在尋常修士看來,這東西不過是朵長得略微特別的花罷了。


    “你是小叮當嗎?”夏元熙知道他煉器技術不錯,但這人拿出稀奇古怪的東西也太多了。


    “一個月時間,你去準備一下,然後閉門思過,不到靈寂不得外出。”薛景純這個“處罰”十分微妙,原本險些入魔,按照慣例的確應該略施懲戒。不過他要求的禁足是在自宅進行,而且之前還有一個月的準備時間,本質上等於以禁足令為名,實則閉關修煉。對此,夏元熙也心領神會,謝過之後就告退了。


    她一邊走一邊尋思,還需要什麽東西要準備?自築基後她就一直在外奔波,需要突破靈寂的閱曆也積攢的差不多了,隻需要尋一處靜室,閉關打坐,將這陣子學到的經驗感悟細心梳理,再根據它們將生死二經修煉運轉,去蕪存精,突破到靈寂幾乎是水到渠成。


    對了!還有個便宜徒弟沒領取,要是這次她入定太長,這便宜徒弟出個什麽意外掛掉沒處說去……雖然不知是男是女是圓是扁,還是先領迴來教會基礎再說。不過昆侖弟子除非師父有分神實力,不然就算收下也僅算是收徒者本人的徒弟,並不能稱為昆侖門人。所幸那人原本也要繼承天邪上人的衣缽,進不進昆侖尚在其次。


    不管怎麽說,還是去走一趟吧……


    【聚窟州·成國國都】


    事隔十年再次踏上此處,夏元熙隻覺得本地向道之心濃厚了許多,街頭巷尾到處有做方士、頭陀、僧人、道長等打扮的人晃蕩,縱然是凡人城市,坊市間出售各類做法用物品的店鋪也為數不少,夏元熙遠遠看了一眼,品質良莠不齊,以粗製濫造的居多。


    她已經辟穀,原則上不用進食,但作為凡人時的興趣沒改變,每到一個地方,總習慣去吃點當地特色菜品,不然覺得自己是白來一趟。可是當她走了五六個食肆,卻發現裏麵的吃食全是清湯白水的素菜,半點葷腥也無。


    “嘁,我要吃素難道不會在昆侖食堂解決?來凡人國自然是肉肉肉!”她不信邪,轉了一圈,不得不作出結論:這國家一定被兔子精占領了!所幸在一個較為偏僻的角落發現間小小的餛飩攤,已經十幾年沒吃過餛飩的夏元熙立刻引動了腹內饞蟲。


    “讓開讓開!沒看本官有公幹嗎?”


    不一會,胡同內迎來了一隊人馬,卻是胥吏服色的幾個漢子押解一串人經過。前方一個行人稍微讓步得慢一點,就被領頭的那人一鞭子兜臉抽了一通:“哪來沒眼色的雜碎?還不快一邊挺屍去!”


    被無端毆打的行人不敢有怨色,一邊捂著臉一邊強笑著告罪,這才安撫了那胥吏的怒火。


    “真是的……每次到京城公幹,連個賣肉的酒肆都難找到,大爺嘴裏都快淡出鳥來了……小二!來十斤羊肉,一隻燒鵝,一壇子酒,動作快點!”將押解的犯人用枷銬在門外,幾個人尋到間燒鹵的食鋪,麵露喜色,連忙快步走進去。


    鋪子恰逢飯點,這胡同又狹小,空間不夠,自然人多座少。夏元熙目力極佳,看見其中多數人都是與人拚桌,坐得密密麻麻,那幾個胥吏看見,臉色當即就陰了下來,走到一個衣衫襤褸,但獨自坐一桌的人麵前,用鞭子敲敲桌子道:“我看你神色可疑,定然圖謀不軌,識相點自己滾出去,不然別怪爺爺押解犯人,順手將你一並銬了去!”


    那人一身百衲補丁的破衣,上麵髒汙遍布,也不知多久沒洗過,或許因為這樣,才無人與他拚桌。即使被人出言威脅,他也無視胥吏,自顧自啃著肥雞。


    “這幾個官爺可是踢到鐵板嘍!”餛飩店老板引頸觀望了許久,幸災樂禍地嘀咕了句。


    “這又是為何?”夏元熙咽下一個麻油小餛飩,好奇地問。


    “小道長是從外地來吧?這幾位官爺估計也是別處來京的,不知道現今的風尚。今上染疾已久,內外事務都是玉真娘娘一手操持……這玉真娘娘也是個奇人,十年前她還是玉妃時候不太受今上喜歡,有次去宮外上香,偶遇仙人,那仙人見她潛心向道,就降下福祉,讓玉妃娘娘重獲青春,而且十年來容貌都不曾老去!不僅讓聖上愛若珍寶,此次聖上染疾,也是將輔國重任相托。”


    老板看來也是個健談之人,一旦開了口就滔滔不絕:“玉妃娘娘自從得了仙緣,就十分仰慕玄風,不僅給自己起了個‘玉真’的道號,凡來京的和尚、道士、頭陀什麽的奇人異士,都以禮相待。上行下效之下,京師內富貴人家都以清修為貴,所以近幾年凡上點檔次的酒樓都改做了素宴,決不兼賣葷食,怕染上汙穢之氣,汙了達官貴人的肚腸。”


    他歎口氣,又說道:“隻是這些貴人雖然吃素,但也非木耳、竹筍、菌菇不食,有些靠山的百姓就給攤派了一些上交食材的賦稅,每年進山都會死一些人。所幸現在有一類汙衣派的奇人,講究‘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不拘葷素,也讓不少貴人改了吃食。剛剛官爺叫住的那位雖然衣裳破舊,但都是上好布料剪碎製成,應該也是位方外之人。幾位官爺不清楚情況就貿然得罪,可不是踢到了鐵板?”


    果然,老板話音剛落,那人就取出一塊金閃閃的牌子:“這是九千歲玉真娘娘禦賜的金牌,見物如見人,爾敢不敬?”


    土豪金閃瞎人眼,一個小小的胡同唿啦啦跪下一群人。失意前曲所占的空間比站立時候寬,所以本來不大的空間顯得更擁擠了。這時候,老神在在仍然吸溜餛飩的夏元熙相當醒目,她無視了老板偷偷拉扯她褲腳的動作,直到那穿百衲衣漢子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他上下一打量,哼,做工精致的道袍?這騙子還似模似樣的嘛……可惜騙不過他這個行家!這皇城中哪家大國師的道觀他不認識?從來沒見過這種服色,而且顯然一身貴氣就應該走淨衣流派,到一些清貴的素齋食府,享用五兩銀子一桌、精工製作的菜肴才是不失身份的選擇,在這偏街小巷吃幾十個大錢的餛飩,說出去都給自家道觀抹黑!想必是積蓄都拿去置辦這一身唬人的行頭,卻在別的方麵露了馬腳。


    “兀那小兒,為何不跪?”他雙目含威,衝著夏元熙一聲大喝。


    這幾年,皇城求佛問道的風氣越傳越遠,幾乎把方圓千裏的和尚道士吸引過來,當然其中有部分臨時出家的騙子。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本地騙子,他覺得生存空間受到了擠壓。加上幾個出手闊綽的施主硬是被初來乍到的同行勾了去,讓他越發變得排外,突然看見個麵生的小道童,這還不像點了炸藥桶一般,無理尚要去尋三分晦氣,這下被他逮到痛處可借題發揮,如何肯放過?


    “跪下?你是在叫我?”夏元熙咽下一口湯,放下碗,嘴角的油光都沒擦幹淨,對他冷笑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論女主的戰逗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中二隱修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中二隱修會並收藏論女主的戰逗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