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知道虎杖倭助會在兩個月後死去,此時此刻,想必他本人也能夠預感到,那種寬慰人還能活很久的假話,五條悟不屑於說。


    “做咒術師的話,去高專也算是不錯的歸宿,未來……未來一定比現在要好,術師的處境也會變得更好,請相信我。”


    虎杖倭助默默地點頭,聲音都變得渾濁了,“啊,如果是你的話,我願意相信你。”


    五條悟鬆了一口氣,看著坐在床上的枯瘦如柴的白發老頭,他的心中湧上了一種很是無奈蒼涼的感覺。


    就在兩個人都不說話,病房內陷入一片寂靜中的時候,在門外靠著牆壁等了很久的夏油傑,好像是剛剛迴來似的,拿著插好的那束康乃馨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呀,我找了好久才找到洗手間在哪裏,今天人真多,洗手池那裏都需要排隊。”


    夏油傑將花瓶放在原來的地方,伸手又擺弄了一下花朵,讓他們兩位看。


    “我還是第一次插花呢,怎麽樣,還不錯吧?”


    虎杖倭助沒說話,五條悟倒是很捧場的誇獎了幾句,卻也不怎麽用心,明明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可他就是無法真正的從心底開心起來。


    五條悟從椅子上站起來,來到這裏也已經半個小時了,該說都說完了,他準備離開。


    雙手藏在袖子裏的夏油傑從櫃子旁邊繞迴到五條悟身邊,走之前,他還笑嘻嘻的湊到虎杖倭助那邊,問他,“您應該也能夠看出我的身份吧,我一般不會為個人做這種事情,如果您想的話,我可以給您講一講經,比如,清心經,比如……”


    虎杖倭助看了一眼夏油傑,看到穿著僧人衣袍的家夥卻長著一張笑眯眯的狡猾的狐狸臉,真是奇怪。


    “不必了,”虎杖倭助擺了擺手,一副非常疲憊的模樣。


    他轉而看向五條悟,猶豫了一下,他說:“那我,就把悠仁交給你了。”


    “啊,我會好好教導他的。”


    這樣說著,五條悟又覺得有點抱歉,“現在,您應該希望悠仁在您身邊守著吧,高專那邊也不著急,我可以延緩悠仁入學的時間。”


    “沒那個必要,人總要學著別離,我……我沒關係的。”


    ……


    離開醫院,夏油傑和五條悟走在去酒店休息的路上,五條悟比來時沉默了很多。


    長到這麽大,活了兩次,他也不是沒有見過風燭殘年的馬上就要走向死亡的老人,可虎杖倭助給他的感覺卻格外特別,就連聰明的他也不清楚這是為什麽。


    他說與夏油傑聽,夏油傑思忖了一會兒後,說:“大概是感情太真摯的緣故。”


    “怎麽說?”沿著馬路走著,五條悟問他。


    夏油傑說:“看過你從小到大的記憶後,我發現以前的悟,不管是童年,還是少年,情感都是比較淡薄的,對身邊的人也沒有多麽深厚的感情,即便有人故去,在你看來也不過是一個比較熟悉的人死掉而已,生不出別的感情。”


    “……”


    “但是,虎杖先生對待相依為命的孫子悠仁,有種舍命成全的悲壯,這種悲壯顯得有尤為真摯。”


    “或許吧,”五條悟笑了一下,“這樣真摯的感情,我得到的很少,遇上了就會被影響。”


    “以後會有的。”夏油傑安慰他。


    “不,”五條悟搖搖頭,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夏油傑一眼,笑道:“現在已經有了。”


    夏油傑生出捉弄他的心,他歪歪腦袋,左額處的劉海蕩了一下,他說:“我可不是你的長輩,這怎麽能一樣呢?”


    五條悟才不管這樣,胳膊搭在了夏油傑的肩膀上,“在我看來就是一樣的,一樣的。”


    那份情感的真摯程度,是一樣的。


    街上的街燈在這時候漸次亮起,路上最多的是下班的行人,兩個人混在一堆本地人中,因為打扮問題顯得有點特別。


    但是,他們也不管,路人偶爾掃過來的視線,他們統統當做看不見。


    “明天真的要講一整天的經嗎?”五條悟隨口問他。


    “嗯,大概要講到午後三點多鍾,講太久的話,我的喉嚨會啞,我不太擅長說太久的話,當然有東西說,就是喉嚨不太允許我這樣。”


    “是因為在事務所裏當講師的時候說了太多話嗎?”


    夏油傑努著嘴巴想了一下,“大概也有點關係吧,那時候確實說了很多的話。”


    “下午結束後,你陪我一起去找悠仁好不好,那個時間,他也正好放學了。”


    夏油傑笑眯眯的轉過臉來看著五條悟,明知故問,“為什麽不一個人去?悟對那孩子更了解吧,自己去多好。”


    五條悟嗔怪的瞥他一眼,撒起嬌來,“人家就喜歡讓你陪著嘛,傑到底要不要陪我去?”


    夏油傑想笑又強忍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實則,看到五條悟用那張漂亮的臉蛋朝著他撒嬌,心裏已經樂開了花。


    “啊,陪你去,既然悟這麽離不開我,我當然恭敬不如從命了。”


    夏油傑在第二天早上八點趕去事先布置好的會場講經說法,五條悟臨時接到夜蛾的電話,讓他去隔壁山形縣執行一個任務。


    自己明明是跟夜蛾請過假的,結果對方還是把電話打了過來,惹得五條悟很有意見。


    “這種時候都要去執行任務的話,我這請的到底算是哪門子的假?”


    夜蛾自知理虧,但——“你不是在附近嗎,順便就能完成,這麽遠的距離,我就不浪費人力的讓七海過去了。”


    五條悟很無語,去也不好再說什麽,如果自己不做,而是讓七海來的話,等以後見了七海,大概會被更加討厭吧?


    五條悟吃了早飯後先去了夏油傑所在的會場,他到的時候,夏油傑已經坐在台上對著台下侃侃而談了。


    這個半路出家的假僧-侶不像寺廟中那些正經修行的僧-侶一樣,人更溫和,總是笑眯眯的,做著看似神聖的事情,卻不會給人太大的距離感。


    會場內坐滿了虔誠聽佛法和佛經的信-徒,五條悟站在後門的門邊,隔著那麽多的人看著他。


    看著看著,他不免在心裏感歎,夏油傑這個人真的是充滿了魅力。


    隻是看著,隻是聽他講話,就讓人不自覺地沉浸其中。


    別人或許在聽佛法,五條悟純粹是花癡。


    已經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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