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間裏,兩個人躺在那兒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夏油傑的手機收到了事務所的消息,因為台風和暴雨,暫時放三天假。


    得知此事,五條悟比夏油傑還要開心,“真是太好了呢,夏油先生,下雨天就該待在家裏,這種天氣去上班才是反人類的事情。”


    夏油傑笑眯眯的,“就是說啊。”


    五條悟把自己的手機放在枕頭旁邊,夏油傑提醒他這樣很可能會在睡著後不小心弄到床下。


    五條悟才不管那套,他說:“我在等夜蛾校長的放假電話,這麽糟糕的天氣,他就不能做個人,告訴我明天休息嗎?”


    夏油傑再度笑出來,問他:“高專的老師都這麽忙的嗎?”


    五條悟枕著自己的手臂哼了一聲,解釋說:“咒術師這種工作比較特殊了,所有的術師加起來寥寥無幾。”


    “這樣啊……”


    “根本就沒有多少人能夠很好的控製自己身體內的咒力,也沒有多少人從出生的那一刻起體內就刻有生得術式,還有一部分則是擁有咒力和術式,卻不願意從事咒術師的工作,就像夏油先生你一樣。”


    在此之前,他們兩個隻是很簡單的聊過關於咒術師的事情,彼時,還是在五條悟向他坦誠自己的身份是高專咒術師的時候說起的,但夏油傑從來沒說過自己擁有術式。


    他刻意沒說,五條悟也從來沒有問過。


    現在看來,六眼依舊是那雙六眼,僅靠著這雙眼睛去看就能夠將一個術師看的一清二楚。


    夏油傑沒有反駁,也不需要反駁,在這雙眼睛麵前,所有的反駁和隱藏都是徒勞。


    “對啊,覺得自己不適合做一個咒術師。”他坦言。


    五條悟歎了口氣,他不認為夏油傑說的就是對的。


    “在我看來,夏油先生的術式非常特別,天克咒靈的存在,不做咒術師的話有點可惜。”


    可惜嗎?


    夏油傑無聲的笑,笑身邊這個五條悟什麽都不知道就在說這樣的話。


    如果這個五條悟知道自己死掉之前,最後一件事做的是什麽的話,應該就不會這樣說了吧?


    擁有著咒靈操術的自己,卻利用這個術式做了那麽多普世意義上來說很壞的事情。


    五條悟,他應該慶幸自己重生後沒有繼續從事與咒術界相關的事情,不然,夏油傑說不好自己哪天走入死胡同後又會做出什麽不可控的事情。


    但是,他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五條悟,不是自己三年的同窗,一世的摯友,也是一生的宿敵。


    夏油傑是不可能把那些事說給他聽的。


    然而,黑暗總是能夠讓人忽略很多現實問題,比如,會在某一刻讓他生出錯覺,覺得麵前這個人就是自己最好的摯友。


    因為身邊躺著五條悟,因為知道漫漫長夜不用再自己一個人辛苦的熬,夏油傑的情緒放鬆了不少,繃緊的神經也慢慢鬆弛下來。


    他放鬆的躺在裏側,這一次,跟五條悟之間從幾天前的三十厘米縮小到僅有兩厘米的距離。


    “困了嗎?”好半天沒聽到夏油傑的聲音,五條悟遂轉過臉去看他。


    夏油傑神態寧靜柔和的看著黑暗中的天花板,聲音像個沒吃飽的小貓似的,帶著點點沙啞,沒什麽力氣。


    “不困,”他說:“你呢?”


    五條悟有點困,卻固執的搖搖頭,非常嘴硬:“我也不困。”


    “可是你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嗎,不早點睡的話,會不會沒有精神?”


    “不會,”五條悟迴答的很幹脆,“我精力旺盛,一天隻睡幾個小時就足夠了,夏油先生,我們來聊天吧。”


    夏油傑弱弱的笑,睡不著的時候身邊有個人陪著聊天,那種感覺居然很不賴。


    其實,他們兩個並沒有多少好聊的,關於彼此的事情,從有記憶一直到高專入學前的,早在十年前就說過很多。


    普通人家長大的夏油傑,人生更是沒有太多可以反複贅述的東西,跟別人家的小孩一模一樣的成長軌跡,直到入學咒術高專。


    這樣的成長之路,隨便從路上拉個人都差不多,夏油傑沒什麽可講的,隻用寥寥數語就概括了過去。


    五條悟不甘寂寞,向夏油傑說著自己的故事。


    夏油傑安靜地聽著,居然從這個五條悟的口中得知了很多過去不曾從那個五條悟口中聽到過的事。


    這個五條悟完美的避開了那個五條悟給自己講過的事情,所說的每一件事都是自己過去不曾聽過的。


    夏油傑以為的那些耳熟能詳的,不知道從五條悟口中聽過多少次的小故事,身邊這個五條悟一個都沒講。


    他笑著說小時候沒人跟他玩,他就自己一個人去山裏抓兔子的經曆,說自己沒抓到兔子,卻見到了非常漂亮的漿果。


    因為覺得會好吃就摘了好多藏在山裏全部吃掉,結果因為含有毒素又因為他吃得太多而中毒進了醫院。


    “我不敢跟他們說是我自己偷偷溜進山裏吃了漿果才中毒的,他們問我究竟怎麽迴事,我就說自己因為中毒影響了大腦,全部不記得了。”


    “然後呢?”


    “然後大長老就以為是家裏有人想要害我,為此還查了許久。”


    “怎麽這樣,難道悟就沒有出來解釋一下嗎?”


    五條悟撇撇嘴,如實迴答,“沒有,因為確實有本家的人想要殺我啊。”


    “哈?”


    五條悟得意的側過身去看著夏油傑笑,他說:“你知道的吧,世上不可能同時誕生兩雙六眼,隻有一雙六眼消失,五條家才有機會誕生另一雙六眼。”


    “所以呢?”夏油傑還是不太懂。


    五條悟百無聊賴的伸出手把玩夏油傑左額處的那撮劉海兒,先對夏油傑下了定義。


    “夏油先生還是不太懂迂腐守舊家族的那些上不得台麵見不得光的破事兒。”


    夏油傑不置可否,他出生在沒什麽背景的普通人家裏,聽父母親說,他是他們家幾代人中唯一的一個咒術師。


    這樣生在普通人家的他從未真正的接觸過古老大家族的核心,很多大家族的人的心思,他都不清楚,哪怕後來成為了教主後,不願意也沒必要分心出來研究這些。


    畢竟,當時肯跟他來往的,本身就不是什麽好人,壞人,壞的坦坦蕩蕩,連好人的皮都不用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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