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標題裏“九兒”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時,所有觀眾都有些懵。


    這會是一首什麽樣的歌啊?


    歌名隻有兩個字,像是一個頗具鄉土氣息的名字。


    而且樂隊裏那個小姑娘拿著的……是嗩呐吧?絕對是嗩呐吧?


    藍星大部分人對嗩呐的印象仍然停留在紅白喜事和農村酒席上,一看到嗩呐,就覺得難登大雅之堂,土得沒邊了。


    當時《創造偶像》時,謝宛白初舞台吹了段嗩呐,很多人還以為她是走搞笑風的。


    【這是嗩呐?用民歌去挑戰詹妮弗?是不是土了點?】


    【一看你們就對嗩呐的力量一無所知,建議去刷一下《囍》,感受直通地府的快樂。】


    【當時嗩呐真是震到我了,直接注入靈魂,樂器流氓真不是白叫的。】


    【這玩意兒不該叫樂器,應該叫法器。】


    看到這首歌的名字,阮清立刻來了興趣。


    剛剛在演唱的時候,她已經感受到了,自己和觀眾像是在兩個世界。


    她的歌聲完全無法調動觀眾的情緒,就像是聽她唱以前那些晚會歌曲一樣,好聽是好聽,就是聽著毫無波瀾。


    她一直覺得林夏很適合唱民族,現在林夏選了這樣一首歌,她很期待林夏會怎麽處理。


    在地球上,《九兒》這首歌是電視劇《紅高粱》的主題曲,改編自莫言的小說《紅高粱家族》。


    雖然在藍星沒有《紅高粱家族》,有一些遺憾。但地球上很多觀眾初聽這首歌,也不知道九兒的故事,並不妨礙他們被這首歌感動。


    和《赤伶》一樣,歌曲背後的故事真假並不重要。


    因為在那個時代,這片土地上可歌可泣的故事實在太多。


    ……


    青春年少的九兒被許配給了55歲的麻風病掌櫃,僅僅隻是為了一頭騾子。


    這種荒唐的親事她當然不願意,但不願意又有什麽用呢?


    在喧囂的嗩呐聲中,她就這樣被綁著上了花轎。


    送親路上,半路遇上了劫匪,好在一個雇來的轎夫餘占鼇救了她。


    九兒那種不甘的情感像瞬間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在這一刻,她隻屬於她自己,不屬於那個貪財的父親,也不屬於那個醜惡的丈夫,她選擇了跟隨內心的聲音,和餘占鼇在一起。


    再後來九兒成了寡婦,燒酒鋪子沒了主心骨,夥計們也決定走人到別處討生活。


    年紀輕輕的九兒決定站出來收攏人心,獨自撐起了燒酒作坊,把燒酒鋪子經營得紅紅火火。


    如果沒有戰爭,九兒的日子就會這樣一直美好下去,和這片土地上的大多數人一樣,勤快而又幸福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但侵略者來了,管家羅漢大哥慘死於日本人之手,想起這些燒殺劫掠、無惡不作的畜生,憤怒的九兒再也忍不下去了,她決定要為那些死去的鄉親們報仇。


    她獨自唱著這首歌,吸引了侵略者的注意力,隨後將高濃度的三十裏紅灑在高粱地裏。


    殘陽如血,無邊無際的高粱地最終化作一片火海。


    從此十八裏坡再無這間燒酒鋪子和美酒三十裏紅,隻有那個叫九兒的姑娘,活在人們口口相傳的故事裏。


    她沒讀過書,自然而然地野蠻生長在這片高粱地裏,卻頑強聰慧,熱愛著生命,熱愛著這片紅土地上的一切。


    這首歌隻有四句歌詞,通篇沒有劇情描寫,隻是簡簡單單地描繪了這片土地的景象,就像紅高粱地裏隨風長大的九兒,自然而然地擁有一種無窮的生命力。


    其他部分全部留白,僅靠演唱者去闡述,聽眾去想象。


    她就這樣唱著這四句歌迎來了自己的死亡,她的一生被這首歌表達得淋漓盡致,帶著一種時代的悲壯感。


    這也是這首歌極其不完整,僅有四句不斷重複,卻被不斷翻唱的原因。


    為一首歌賦予屬於自己的靈魂,沒有歌者能夠拒絕這種誘惑。


    ……


    有些夢幻的紅色燈光在舞台中央匯聚,就像是《紅高粱》中最重要的色彩,也預示著九兒的結局。


    開始是細不可聞的小提琴聲,極高音若隱若現,就像是風慢慢地吹著,開始講述一個悲傷的故事。


    低八度的嗩呐腔調悲涼,視角像是跟隨著這段旋律來到了一片普普通通的紅高粱地裏。


    嗩呐這種樂器自從公元三世紀隨著絲綢之路來到華夏後,就以非凡的生命力生長在了這片土地上。


    見證了多少華夏人的悲歡離合,也被一代代華夏人不斷改造著,最終落地生根。


    這種樂器可以說被華夏人玩出了花,早就融入了華夏文化。從出生吹到下葬,多少華夏人的一生就在嗩呐中度過。


    弦樂的低音在嗩呐下方延展著,就像是高粱之下那片飽含深情的紅土地。


    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東方法器兼樂器流氓,因為過於特殊的音色,讓後台的三位外國歌手cpu都聽燒了,齊齊露出了一種不明覺厲的困惑表情。


    在他們這麽多年的音樂生涯裏,還從未見過如此魔性的神奇樂器。


    他們看向了身旁的音樂合夥人,好奇難耐,想要開口詢問,卻又停了下來,不忍心打破舞台上的這種氣氛。


    【哈哈哈哈哈第一次聽到嗩呐的外國友人都是這個表情。】


    【最高級的開場:嗩呐!】


    【哈哈哈不用問,你們隻要知道是樂器流氓就行。】


    【吃席,啟動!】


    【嗩呐一響,樂隊白養。】


    【為了表示對嗩呐的尊重,我現在開始躺下聽了。】


    震撼的嗩呐開場之後,林夏開始弱唱前兩句:


    “身邊的那片田野啊,手邊的棗花兒香。”


    這一段她用了更年輕的流行唱法,伴隨著她輕盈的音色,像是少女九兒在唱著一切。


    “高粱熟來紅滿天,九兒我送你去遠方。”


    “高粱”二字林夏刻意加了一些民族唱法咬字的明亮感,像是這個風風火火、活潑明豔的少女,除了俏生生水靈靈的外表,也有著紅高粱一般堅韌倔強的性格。


    這種快樂的生活終究隻是一種短暫的平靜,就像背景裏大提琴壓抑著的低音發出的暗示一樣。


    很快,九兒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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