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的差官聽說縣裏鬧瘟疫,匆匆忙忙帶著衙役趕來。結果良醫把脈後,驚得報告差官,這是死脈,而非瘟疫。


    這裏的死脈,就是脈象無跳動征兆,也即沒有活人的生氣機理。血液還是正常流動,隻是過脈而不跳,就如封住心脈一般。比如周朝時,道行高深的薑太公就用一道紙符,將比幹的心脈封住。比幹也是挖掉心,尚且還能走迴到街上。


    縣府的差官一聽,氣得把良醫也捉起來。孫甫聖被投了入地牢,每天心痛發作,便抓住鐵閘門狂撕狂咬。


    這日,縣府裏來了個道士。什麽原因呢?原來縣太爺的老婆得了怪病。


    這縣太爺為官也算廉潔清明。但也就有得罪人。要是得罪的是小偷強盜,土匪流寇,那還好些,偏偏是得罪的是那三河縣的河妖。


    話說當日,縣太爺帶著家眷趕去祖廟祭奠,路過清流河,見有兩打魚的漁翁發生爭執,縣太爺自然派人去尋問一下。那差役便帶著兩個漁翁迴來。


    漁翁聽聞是縣太爺,當即跪下叩頭,然後道出原因。


    皆因一個漁翁發現河裏有條肥美的大魚,長約一米餘七,粗約兩臂合圍,身上長著七彩鱗片。漁翁便散網下去,一下就將魚網住,但奈何怎麽也拉不上來。眼看大魚就要破網逃走了,他隻得叫另一個漁翁來幫忙。在兩個漁翁合力下,大魚終於被拉上船來。


    那發現魚的漁翁便和幫忙的漁翁商量,將大魚從中間切開。但兩人就魚頭和魚尾,誰要那截,發生爭吵了。因為魚頭比較重,而且沒肉,兩個漁翁都想要魚尾。發現魚的漁翁說魚先是他發現,當然優先選擇了。那幫忙的漁翁不同意,他說魚是他拉上來的,如果沒有他,這發現魚一點用都沒有,所以當然是他功勞大點。


    縣太爺一聽,道這個好辦,就命人將魚順著脊鰭切開,一人一半,各自的分量都相同了。兩個漁翁便大相歡喜,把魚頭切下來,答謝縣太爺。


    縣太爺本來不要的,奈何他老婆見著這樣肥美的大魚,起了貪念,雖是魚頭,倒還可以做湯嚐鮮。他老婆便硬是要縣太爺將魚頭收下。


    拜祭完祖廟當晚,他老婆便命廚師整了鍋魚頭燙,那鍋裝不下,還整多碟紅燒魚頭。縣太爺和他老婆吃得津津有味。不想到午夜時分,他老婆就在夢中嚷著索命,縣太爺趕緊命人請大夫過來。


    差官想起獄中剛下一個唬人的良醫,就將良醫捉來給縣夫人看病。


    良醫把脈後,速速寫下個方子,縣太爺命人到藥鋪抓了藥,煎了喂給他老婆吃。他老婆吃完,立即翻出白眼,張開嘴巴吐出三升蟲子來。吐完後就暈倒,依舊半昏半醒的狀態,喊著索命。


    縣太爺欲要將良醫問罪,良醫趕緊告知,縣夫人的病並非是真的害病,是有人下的蠱蟲。需得找到母蠱才可以根治。他雖有良方,可保夫人姓名。若七日內找不到母蠱,那時就算神仙也救不了她。


    縣太爺不信,命再找別的大夫,前後來了二十多個,卻怎麽也看不出病因。他隻好命人張榜,找會治蠱蟲之人。


    他老婆依舊每日服用良醫開的方子,然後吐蟲三升。三日過去,他老婆整個人都像被吸了精華,麵容幹枯,骨頭凸現。這麽下去,不出六日就隻剩骨頭,到不了第七日就會七絕。縣太爺心急如焚,加大治病的酬金。


    這不到了第四天,道士就來了。


    那看門的差役見道士,不識得道士是高人,就阻攔道士,問他是來幹什麽的?


    那知道道士並沒有答話,自顧著往屋子裏走。差役惱怒,舉棍子去堵門。道士將衣袖輕輕的一拂,棍子立即變成條蛇,差役驚得棄掉,道士已入到廳堂裏。這時道士才道出是來治蠱蟲的,差役趕緊去報知縣太爺。


    縣太爺慌忙出迎。


    問了道士姓名。


    道士便答,他乃來自蓬萊的遊道,姓魏,聞得縣太爺重金尋人治蠱蟲,便來看看。


    縣太爺教好言相看,請了魏道士茶飯,便命人將他老婆吐出的蠱蟲拿來給魏道士看。魏道士看罷,寫了道符,扔入裝蠱蟲的罐子裏,念上咒語。


    隻見那罐子裏的符立即燃著,真火衝出罐口,篷的一聲便消失。再瞧那罐子裏,那還有什麽蠱蟲,隻有片片的魚頭碎骨。


    縣太爺暗暗吃驚,他吃的也分明是魚頭,怎的就沒事了?


    他便問魏道士,“這蠱蟲怎的變成了魚頭碎骨?”


    魏道士答,“非是蠱蟲變成魚頭碎骨,實乃魚頭碎骨變成蠱蟲。”


    縣太爺忘問原因。


    魏道士問:“老爺近來可有與人作惡?”


    縣太爺道未有。


    魏道士便答:“若沒有人作惡,魚頭便是魚頭,卻非能自變為蠱蟲。”


    縣太爺遂將三日前,遇到漁翁的事說與魏道士。


    魏道士點頭道:“是了。那兩漁翁便是那河妖來著。皆因縣夫人要了他們的東西,他們便教縣夫人嚐惡果。”


    縣太爺不甚明白,道:“這魚頭本是他們送與賤內的,如何是要他們東西?”


    魏道士道,“近聞老爺廉潔清明,不會不明白,這不義之財斷不可取?”


    縣太爺便道,“若他們不想給,大可以當時就拒絕。”


    魏道士笑了,“老爺為官多年,卻不知道,聲明在外,就會生出諸多的事端。那兩河妖偏是看著老爺清正廉明,顧特意來測試。若老爺懂得左右逢源,拿了他們的魚頭,就不會生出事端了。”


    縣太爺搖頭,“這魚頭是決計拿不得的,隻怪夫人一時的貪念,反倒是害了自己。”


    魏道士聽了,卻發出一聲歎息。縣太爺問如何治得了夫人的病?


    那魏道士沉吟半響,方答,“除非將那河填了,否則,河妖是不肯交出母蠱。”


    縣太爺道:“清流河是縣民的根本,這填不得的。”


    魏道士答:“若是不填,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夫人病死了。”


    縣太爺忙問有沒有其它的法子?那魏道士一言不發的搖了搖頭。


    卻說那魏道士定要填了清流河,否則就不幫縣夫人治病。縣太爺正猶豫不決,遂讓魏道士暫留府中,待他再三思考再做決定。


    魏道士在縣府裏閑著沒事,每日釣釣魚,遊下院子。


    這日聽聞些下人說起縣夫人的病,便說到那沒心卻能行走的大活人,當時好奇,就過去問下人情況。那些下人將牢裏孫甫聖道了出來。魏道士便去牢裏看。


    孫甫聖在牢裏已有些時日,每天生不如死一般,獄差隻管飽飯,其餘一概不管。可他也就沒有死去。


    這天心絞剛過,就聽聞獄差過來,而早飯卻沒這沒早。


    孫甫聖就問:“可以出監了?”


    獄差答:“非也。”


    孫甫聖便望見獄差身後的道士,便問:“莫非是要行刑?”


    獄差答:“非也。”


    那道士便道:“窮秀才,你可就是那個被挖了心的人麽?”


    孫甫聖便點頭。


    獄差早已將牢門打開,魏道士推門而入,在孫甫聖前盤腿坐下,又招唿孫甫聖在他對麵坐下。孫甫聖便坐了。那道士取出了張符咒同時嘴裏念念有詞,那符咒脫手而出,飛將來起,直奔孫甫聖的腦袋。


    孫甫聖吃那一驚,躲避不及,符咒已鑽入他的腦子裏,伸手一摸,已沒形跡。孫甫聖大駭,正要發難,又見符咒飄飛出來,這時便牽著四張紙折的人物模樣。孫甫聖瞧著紙符飛迴道士手裏,便伸長頭頸去看,瞧得仔細。那四張紙折的人物模樣,便是取去他心髒的四個河妖,麵目俱全,似是真人的影像。


    道士棄了手裏的紙折。紙折觸地立燃,化為絲絲煙縷,浮到半空便消散不見。地上也不存下丁點痕跡。


    孫甫聖知是遇上世外高人,倒頭便拜,大叫著:“高人救我。”


    魏道士笑了,拂袖而起,孫甫聖爬前,扯住魏道士的衣袖。


    魏道士便道:“你這心是河妖取走的,她們不殺你,已是你的大幸了。貧道雖然有法子去治她們,卻不願與她們結仇。”


    孫甫聖哭道:“高人有所不知,她們要我去殺人,取別人的心來,供她們吃食。”


    魏道士便說:“你便依她們的意思去幹罷。”


    孫甫聖愕然,他想不到魏道士會說這樣的話。他便問有沒其它法子?


    魏道士答:“法子自然是有,但瞧你窮秀才的模樣,卻是付不起價錢。貧道施法,須得按價索取。”


    孫甫聖再度哀求,奈何魏道士隻是拂袖而出。


    孫甫聖在獄中枉然流淚,直到傍晚,晚飯也不吃,淚流幹了,隻是呆呆的坐著。眼看獄差點起了燈,犯人鬧哄哄的叫著。月亮漸漸升起來,從牢窗照進來,孫甫聖準備等著第二次心絞發作。他的發病越來越頻繁,從一天一次,到十個時辰一次,再到八個時辰,現在變成六個時辰一次了。


    未知孫甫聖能不能出獄?孫甫聖是否會死在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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