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家裏生命垂危的兒子,孟陸頓時怒了,很想將賴福按在地上用屁股狠狠的擦他。可孟陸敢怒不敢言,要去洋醫藥就醫還得仰仗賴福。


    “老學究,你這……真是讓我為難,我買不到魚,怎麽去請醫生給兒子治病對不?”


    孟陸使勁掙脫賴福的手掌。


    “不是說不讓你賣魚,老孟,我的意思是這麽貴重的東西,應當好好的保存。你可以用別的東西來交換啊,是不是?況且你們都是同行,老高可以借幾條給你對不?”


    雖然賴福說的語重心長,可高溫瞿就不樂意借,高溫瞿貪欲已起,非金懷表不肯交換。


    “不行不行,沒有金鏈子懷表,誰也別想取走我的魚。”高溫瞿雙眼裏閃出金懷表的圖像。


    “你看看,他就是不肯。”孟陸既然和高溫瞿同行,他的一門心思全懂。


    這是趁火打劫,坐地起價的勢頭,換著如果是有人求他孟陸,他也會如此幹。


    賴福依舊不放棄,撇下孟陸在一邊,轉頭對高溫瞿說,“老高,你不是說要給我幾條魚的嗎?這樣好了,當是我借給老孟的,總行了吧?”


    “這個……”


    老學究還是老學究,這招移花接木計謀使得出神入化,高溫瞿既然親口提出要給賴福龍骨魚,這就不好反口,一時之間,高溫瞿也沒其他的推辭,便尷尬得語塞了。


    其實孟陸也不是心甘情願給高溫瞿金懷表的,他見賴福三番四次拒絕幫助他,以為賴福有意為難,所以才提出用金懷表交換龍骨魚。


    在兩人四目的緊迫注視下,高溫瞿大囧,既想得到金懷表,又不能拒絕,隻得默不作聲。


    “對啊,老高,你把龍骨魚給老學究,你不會是想反悔吧?”孟陸趕緊趁熱打鐵。


    高溫瞿猶豫了一陣,心裏生著氣,“給是要給的,可是魚在漁場過稱,我也是沒辦法啊。”


    “唉。本來還想偷偷給你金鏈子懷表的,沒想到你竟然連這點小忙也不肯幫,真是讓人失望。”孟陸是真的心急,故隻能再次以金懷表來引誘高溫瞿。


    “老高,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本來你和老孟同行,雖然不是朋友,但借魚這種小事隻是舉手之勞。現在連我這外行的你都要食言,你這人品,真是讓人失望。”


    兩人對著高溫瞿的人品一輪的猛攻,高溫瞿頓時就沒了鬥誌,向兩人妥協了。


    “都這麽說了,我還能咋樣?好吧。魚可以借給你,但是我有個條件,三天之內必須還魚,否則金鏈子懷表就歸我了。”


    把金懷表當質押,高溫瞿還真是想得到。孟陸心下暗罵高溫瞿是隻老狐狸,但現在也隻有這個辦法能讓他借魚。


    “我沒異議。”孟陸當即說,救兒子要緊,錢的事可以慢慢湊。


    本來他還想將金鏈子懷表給西洋人的,若不是賴福屢次阻止,現在已經去醫院的路上了。


    “這才是我認識的老高嘛。”賴福讚許的點頭。


    孟陸心急,趕緊問高溫瞿,“什麽時候可以取魚?我現在就要魚了。”


    “現在?”高溫瞿顯出為難的樣子,“漁場裏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能拿的隻有錢。”


    “我知道。”孟陸心裏清楚。


    漁場就是魚韓大食肆的漁場,由魚韓大食肆的老板任裕粟管理。任裕粟的規矩是,在漁場打工的漁民,必須將所有的魚迴收給漁場。


    每月十號漁場會給予漁民三塊銀元,除此之外,多打多得的魚按照市價的百分之八十收購。實際上是要迴收百分之二十的迴購。若在淡季還好,能保證不會餓死;若在旺季,漁民的收入就要大打折扣了。


    但任裕粟還有個規矩,就是打的魚超過一定的數量後,會給予低價賣迴給漁民。也即是說,百分之八十收購後,再打五折賣給漁民,相當於白送三十的紅利。


    高溫瞿為難就為難在這處,先收購,核算完斤兩後,才能再賣迴給他。


    其實,孟陸可以直接用金懷表去和任裕粟換龍骨魚的,根本不用求高溫瞿。


    老學究賴福忽然拍胸膛的說,“漁場規矩,在我賴福麵前還不是規矩。當初還是我給他題的門匾,任老板和我熟得很,你們盡管放心好了。”


    孟陸聽了,又驚又喜,當即給賴福叩頭致謝。


    救人如救火,賴福和高溫瞿馬上搭乘孟陸的三輪摩托車前往魚場。不到三十分鍾,已到魚韓大食肆,魚場就在食肆後麵的廣場。


    穿過古香古色的食肆,後麵首先是幾個大倉庫,裏麵存放水產的鮮魚。接著是兩個大型的急凍倉庫,半地下型的,用於冷藏冷凍魚。而在幾個大倉庫的最外層,還有幾個幹貨儲存倉庫,用來存放魚幹的。但由於被鮮魚倉庫和冷凍魚倉庫遮掩,所以三人並沒有見到。


    漁場的打手領著三人穿過一排排的倉庫,就到了後麵的漁場,裏麵早已是熙熙攘攘。當然最熱鬧還是出海歸來的漁民,在船長的指揮下稱量滿滿的豐收。


    打手帶著三人到一個小頭目麵前,並在小頭目的耳邊悄悄的說幾句。


    “你們三人是誰?”小頭目大聲吆喝的問。


    賴福禮貌地一笑,上前迴答,“我們是村民。你就說稷下書院的老學究來拜訪任老板,任老板自然知道我們是誰。”


    卻不想小頭目當即吃驚起來,“哎喲,原來是老學究賴福先生,失敬失敬。”


    賴福還是微笑,並點點頭,他想不起小頭目是誰,“莫要多禮。我們有急事要找任老板商量,勞煩你前去通報一聲。”


    “老學究光臨漁場,是給我們賞臉,平時想請也未必肯來。快快,這邊請!”


    想不到小頭目如此的禮貌客氣,賴福不禁多問一句,“小兄弟的貴姓?”


    小頭目抱一抱拳,“小的姓安叫屠生。學究可能不記得了,小的以前曾在稷下書院念過書的,還記得小姐老愛做夢呢。”


    賴福哈哈的笑,頓時記憶也湧入腦裏了。


    安屠生是以前稷下書院那夥跟著他女兒屁股後麵騰鬧的,沒少給賴福惹麻煩的麻煩精。有次去偷洋人的葡萄酒吃,差點就給洋人抓去賣苦力。後來還是賴福出的麵子,找到城裏的老爺說情,才給放人出來。


    這麽三人跟著安屠生進了漁場二樓的一間廂房裏。廂房分為裏外兩間,外間是賬房先生辦公的地方,裏間是任裕粟辦公的地方。


    安屠生領著三人進裏麵,任裕粟正唿唿的瞌睡,頭仰躺在椅背上,露出肥胖胖的臉和豬樣的鼻子。


    “咳咳咳……”安屠生故意重重地咳幾聲。


    “哈唿……嗯嗯,啊你來了。”任裕粟乍然驚醒。


    “老板,這稷下書院的老學究來拜訪,你看方便不?”安屠生閃身讓出身後的三人,然後給任裕粟介紹賴福。


    “啊,賴老,那麽坐閑來看你老弟?”任裕粟認出賴福,立即起身,轉出書桌來和賴福擁抱。同時給安屠生打眼色,示意他出去。


    “來來,坐坐!”


    三人按任裕粟的示意,在書桌前的椅子坐下。任裕粟沒有坐迴書桌,而是在賴福旁邊坐下,和老朋友一樣促膝相坐。


    “任老板,是這樣的,我這位老朋友老孟的兒子磕到腦袋,血流不止,現在還昏迷不醒。郭叟看過了,非要守龍冠不可治。但現在守龍冠著實難取,唯一的辦法,隻有到洋醫院去看看。但西洋人喜歡龍骨魚,這位老高正好挖到龍骨魚來漁場,我想……”


    不待賴福說完,任裕粟已知道事情,“嗯,我認得他們都是漁場的漁民。就算你不來情,我也絕對不會讓他們吃虧的。”


    接著任裕粟又對孟陸說,“兄弟,你說我有虧待過你嗎?要魚的事,早點來說不就好了?你還怕我不給你嗎?”


    本來孟陸也想來的,可是他早在幾年前就辭了不幹漁場的漁民,轉而做個體戶,自己拉著魚到城裏去賣,所以就不好意思來找任裕粟。


    “不不,”孟陸趕緊道歉,“任老板待我恩重如山,我以前多有得罪,還請海涵。”


    “哎,說什麽得罪不得罪的。”任裕粟無所謂的擺擺手,他不想當著賴福的麵去追究,“哦對了,你兒子的事得趕緊啊。”


    正好安屠生端著茶進來,任粟裕就吩咐安屠生去給孟陸取魚,順便也給高溫瞿結了二百多條龍骨魚的賬目。賴福本想和孟陸一起去城裏的醫院的,奈何任裕粟極力挽留,定要賴福嚐嚐龍骨魚的滋味。


    怎的這任裕粟這麽大方?原來早在十多年之前,大災荒的時候,是賴福接濟了任裕粟,才至於任裕粟餓死。可以說沒有他賴福,就沒有今日的任裕粟。


    卻說孟陸取了魚,立即趕迴家裏去接兒子孟蒙蒙前去城裏的洋醫院。怎知道,還未到家門口,就看到長長的兩列民兵列在他家的院子裏。


    孟陸未知究竟,蒙頭蒙腦的進了院子,才剛停車,隻見保長領著人出來,手一揮就讓民兵把他給抓起來。


    接著,孟生孫也被帶著出了屋子。


    本來孟生孫是帶著保長去看屍體的,為什麽要將他們抓起來?難道是屍體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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