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大約是晚上十一點,四周靜得出奇,不遠處的水沼中有隻水鳥在咕咕的叫著,忽然水鳥不叫了,撲楞楞的鑽入野草堆去。


    孟陸一愣,頓時精神了百倍,急往木屋子看去。


    小木屋門前的空地上,愣是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影子,這麽黑的夜裏,伸出都看不見五指,卻看見它在空地裏飄來飄去。


    莫非是……鬼魂?孟陸看得發怵,又驚又怕,想再看清楚點,奈何黑夜裏沒有半點光線。


    他急忙往身上摸了摸,猛然想起來,火柴在點爐子的時候給放在旁邊了,此時沒有帶在身上。糟了,孟陸暗道,後悔出門時太大意。


    這時候身邊隻有一把砍刀,獵槍給了孟生孫了。孟陸未敢輕舉妄動。


    那白色的影子在門前的空地上來來迴迴的飄了好久,但在門前三米左右的地方就返迴,始終沒去打攪木屋裏的人。


    木屋門前並沒設置陷阱之類的,為何白影不敢上前麵去?莫非它沒有惡意?孟陸思念著。隨即他又想起來,木屋裏放著山神吃留下來的脊骨,想必這東西定是怕了山神,嗅著山神的氣味就以為山神在木屋裏麵,所以不敢冒犯。孟陸捏著砍刀的手不禁放鬆了點,然後發現,剛才由於太過緊張,現在手上滿是汗水。


    卻在孟陸愣神的片刻功夫,白影在空地上飄近木屋門,忽然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孟陸再抬頭看去時,正好看著,心劇震了一下,差點驚暈過去。


    進屋子了嗎?孟陸暗暗吃驚。


    時間差不多已到十二點了,天上黑雲不但沒散,反而更濃稠,遮蔽了星月,空中比地麵上還要漆黑。空地中失去白色的影子後,放眼看過去,所視無物,隻有如潭淵般不見底的漆黑。


    孟陸趕緊從草堆裏起來,想上前去看過究竟,他小心翼翼地抽出砍刀,爬出了自搭的窩棚。


    自顧四周,依舊靜得嚇人,連水鳥的不敢發出響聲。孟陸咽了咽口水,聽覺的敏銳提至最高,他輕輕的扒開草叢,盡量不讓草發出聲音。到現在木屋裏還是沒有動靜,不知道孟生孫是睡著了還是……孟陸不敢往下想。


    將要靠近空地的時候,似乎聽到了些聲音,孟陸頓時停住腳步,凝神側耳傾聽。他把手裏的砍刀握得更緊。


    突然,哇啦一聲響,未知是什麽原因,就看見白影一閃,它又不知道從那兒冒出來了,就像是從空地上拔地而起一樣。


    “啊呀,”孟陸一聲怪叫,此時他距離白影不到兩米,他驚嚇之餘舉起砍刀就往白影的腦袋削去,“莫要逃走!”


    “啊。”白影也是猛地吃驚。


    隻聽著咚的一聲,砍刀著手堅硬,似乎砍中了木頭。孟陸想拔刀再砍,卻感覺刀被對方夾得牢牢的,而且力道極大,孟陸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沒拔出。


    “阿爹別砍,是我,我是生孫。”那白影竟然發出孟生孫的聲音。


    孟陸愣了,仔細的瞧對麵,然而瞎燈黑火的,貓都看不清楚,孟陸怎瞧得清楚。


    那白影隻有身體的樣子和白色頭發,臉麵和手腳都瞧不清。但看著對方白色的頭發,孟陸心裏生疑,孟生孫的頭發的黑色,不可能會是孟生孫。


    孟陸再使勁拔刀,那白影又說了。


    “阿爹,你別動,我剛才發現草叢那邊有人。”白影還是學著孟生孫說話。


    卻在這時候,好像應著白影的話,草叢那邊梭梭的響起來,有什麽東西正逃離,驚得幾隻水鳥撲楞楞的飛離草窩。但是漆黑裏什麽都看不見,孟陸嚇得膽顫顫的,奈何砍刀硬是拔不出來,在空地上和白影較著力量。


    “阿爹,你不累的嗎?”白影又問。


    “你這不廢話,臭小子,趕緊給我鬆開刀。”孟陸喝著。


    要是在平時,十九歲的孟生孫自然不如老當益壯的孟陸力量大,孟陸才四十三歲,正值壯年時期,三個孟生孫也不是他的對手。這次卻不知道什麽原因,孟生孫把刀夾得那麽緊,直如兩頭牛一樣。


    不想孟陸剛說完,對方馬上就將力量一放,孟陸猝防不及,跌退幾步,力大的他因用力過猛跌坐在地上了。


    “臭小子!”孟陸罵著,想拿起刀,豈知一拿之下刀竟然沒動,著手極其沉重。他再一拿,發現有重物墜在刀身上,伸手一摸原來是段大木頭。


    木頭在刀口處牢牢地嵌住,難怪拔不出來。孟陸用雙腳踩住木頭,上下鬆動一下,發力猛地一拔,咬口吱聲,砍刀被拔了出來。


    孟陸提起刀,迴身尋找白影,發現它還在遠處,孟陸話也不多,舉起刀就砍。


    仆,刀砍處依然堅硬無比。


    一連砍了十多刀,直砍得虎口發麻,但白影一動也不動,也沒有叫,任憑孟陸使勁的砍。它似乎沒有痛覺,或者說是硬得沒有傷害。


    正在這時候,木屋的門打開了,孟生孫提著油燈出來,往著空地上照過去。


    “生孫,你個臭小子,我不是叫你不要出來嗎?”孟陸生氣的吼著。


    “阿爹,剛才那個是我來啊,你為什麽要拿刀來砍我?”孟生孫吃驚著。


    孟陸腦子裏出現大問號,白影是孟生孫,而孟生孫站在門口,那他砍的是什麽?孟陸趕緊轉頭看向刀下。


    接著火光,就見刀下是件白棉襖,披在柴堆上麵。此時白棉襖已中十多刀,破爛不堪了,但可以看出來,這和闖入木屋的山神披的白棉襖不同。


    “你個臭小子,這個白棉襖真的是你假扮的?”孟陸還是不大相信。


    孟生孫點點頭說,“是啊,阿爹。我想了很久了的,怕你一個人在外麵不安全,山裏的豺狼多啊,我就想和你一起出來守夜,兩人也互相有個照顧。”


    但是孟生孫沒想到,為了顯眼,他特地穿了件白色的衣服,戴上白色的雪帽。本來這套衣服是狩獵用的,白色和霜的顏色相似,就很好地隱藏起來來。隻是這樣一來,反而讓孟陸誤以為是來索命的鬼魂了。


    聽完孟陸就哈哈的大笑起來,“哎呀,哈哈,臭小子,鬧得我可慌了。”


    但是他又臉一黑,“我不是說了,無論外麵發生什麽動靜,千萬不可以出來,你咋就不聽我的話?”


    “我……”


    孟生孫搔了搔腦袋,他剛才是爬窗子出來的,孟陸是叫他不要出門,但沒有說不可以爬窗出去。


    他出到空地上後,想找孟陸,但外麵漆黑的一團,連個鬼影都看不見。孟生孫怕大聲喊會驚擾到山神,於是就在空地上踱來踱去想辦法。最後,他想起身上帶著火柴,就想拿木條來點著,給孟陸一個信號。


    正好孟陸看到就是孟生孫走到柴堆後找木條的時候,身體被柴堆擋住了,所以才突然的消失。然後孟陸摸到柴堆來的時候,孟生孫聽到草叢裏有兩個聲音,他知道其中一個肯定是孟陸,而另一個不用想,便是孟陸要守夜防的。


    孟生孫撿起木條後並沒立即點著,他也想對付那東西,所以悄悄地轉出去準備給靠近柴堆的敲一棒子。


    要不是孟陸瞧著事先大喝,這當頭一棒準敲裂他的腦袋。幸好孟生孫聽著,認得是父親,急忙改敲為擋,才沒有造成大錯。


    這之後,孟生孫知道孟陸不會相信,他丟開木條後,馬上就脫下白棉襖披在柴堆上,自己趕緊迴到木屋裏提燈出來解釋。由於木門反鎖,孟生孫隻能從窗子進去。


    孟陸並不想多聽他解釋,黑著臉吼,“趕緊給老子滾迴屋子去躲起來,不到天亮不要給我出來,從窗從門從哪裏出都不行,迴頭再收拾你。現在趕緊滾,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唔……”孟生孫嘟噥聲,敢怒不敢言,低著頭不依不舍的轉身返迴木屋。


    孟陸在孟生孫走之前,把燈拿了過來,看著孟生孫將房門鎖好之後,才放心的走迴草叢去。草叢裏有東西,剛才由於刀被卡著,所以才沒有理會。現在孟陸正提著燈去尋找,聽那東西逃走的位置,是距離剛搭的木窩不遠。


    燈照著密密的草叢,孟陸拿刀撩撥開條裂縫進去裏麵,一邊罵罵咧咧,“臭小子一點都不知道危險,這時候還能出門的嗎?能怪誰呢,見到了髒東西,把整個財頭都搞壞了。我還沒責怪,這小子竟然生起我的氣來。”


    泊,腳下踩到了一灘水漬,黏糊糊的粘著鞋底。孟陸提起腳,拿燈往下麵照清楚,竟然是灘血。窪窪的有米多的寬度。


    血水順著往前,正是那東西逃走的方向。


    孟陸急忙撩開草叢,追往前麵,未走兩步就被絆了一下,差點就讓他跌倒。孟陸低頭看去,一條血淋淋的手臂橫在腳下,連著手臂的,旁邊是具血淋淋的屍體。


    這是……孟陸提燈往屍體的肚子上照過去,果然不差,是被鬣狗掏了肛肚去了,整個肚子裏麵空寥寥的,就剩下肚皮。


    孟陸把砍刀別迴腰間,掏出塊布去擦屍體的臉,把上麵的血擦幹淨。再拿燈一瞧,竟然是見過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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