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打火機亮起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一處暗角。


    卡車司機抹了圈嘴唇的胡子,點燃煙深吸一口,然後銷魂地倒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他身上連夜來的疲勞一掃而光,他美哉悠哉地沉醉於卷煙的消怠中。


    “喂,就隻有這麽一點嗎?”車廂傳來同伴的發問。


    “今天遇上了些事情,他們說能給咱們這麽些已經算多的了。往後的日子將更加艱難,如果不想想辦法,這裏大概也就完了。”卡車司機無不憂愁的歎著氣。


    “哈哈,完蛋?老大不說這‘完’字,你歎什麽氣?”


    “他愁的是他家那個婆娘,死不死的也敢偷老大的東西,老大的東西能偷的嗎?”另一個卸貨工說。


    其餘人都哈哈的笑起來,這個卸貨工又說,“聽說那婆娘還為此,給老大服侍了兩夜呢。”


    “阿丁,給老子閉嘴。”卡車司機猛地坐起來,怒目而視三個卸貨工。


    “喲還生氣了。老柳啊,不是我說你,這樣的婆娘真要不得,睡了也就睡了,還到處和人說這事,要不要臉的。”卸貨工阿丁沒頭沒腦的繼續說。


    這下可就將卡車司機老柳給惹怒了,把煙扔在地上,倏地站起來一腳踩在煙頭上。他臉上的血管盡數暴漲,整張臉都變成青黑的顏色。


    “阿丁你就少說兩句吧。人家是孩子生病了,沒錢去醫治,憑老柳這夜晚拉貨的錢還不夠吃的。若不是老大照顧,他們早就餓死了。”


    “我們也不夠吃的啊,你看這樣少的貨,夠我們的兄弟分的嗎?還不是得餓肚子。”


    卸貨工阿丁正說著,老柳突然衝上去一拳就朝著阿丁的腦袋砸去。事出突然,三個卸貨工都沒有防備,這一拳正打著阿丁的腦袋,啪聲腦殼都爆開了。


    但是阿丁隻是晃了下身形,捂著黑血冒出的傷害,轉過腦袋來。憤怒的臉上已經暴起血管,阿丁的眼睛射出兇狠的目光,他用舌頭舔去滑下臉頰的黑血,嘿嘿的一笑。


    “老柳,你當真是對兄弟下得狠手啊。”阿丁惡狠狠的說。


    兩個卸貨工站在阿丁麵前攔住他,“阿丁,不要理他,老大說過,動了老柳就等於動了他。”


    “呸,那臭婆娘,真會耍手段。”阿丁吐出口唾沫,掉老柳的腳下。


    “少說兩句,少說兩句……”兩個卸貨工勸著。


    老柳站在卡車車尾處,狠狠地捏著拳頭,因為激動他的手輕輕地顫抖著。


    這一切都被躲在車底的李予和白頭發男子看在眼裏。趁著他們對峙的時候,兩人躡手躡腳地從車頭處鑽出來,身影一閃消失到黑暗去。


    停車場的中心位置,燈火通明。


    四周安靜如同一泓水麵沒有一絲波瀾。急促的唿吸透露出憤怒,卸貨工與卡車司機,像兩隻戰意高昂的公雞,睜著怒睛對視。兩人同樣是感染者,同樣是油膩中年男人的手下,但因為沒有規矩而彼此不讓。


    “阿丁你真的不怕老大生氣嗎?”一個卸貨工攔著阿丁。


    “老柳,下下氣吧,阿丁也是有這一句才說的,你打死他也不能改變事實啊。”另一個卸貨工拉著老柳走向暗角,“來吸口煙消消氣。”


    哢噠,卸貨工的打火機幫老柳點燃香煙,老柳猛地吸上一口,臉上的血管逐漸平抑下去,“你小心點,阿丁這小子,遲早會背叛你們的。”


    “嗯?這話怎麽說?”


    “早上的時候,我偷聽到阿丁和老大說,如果你們兩個死了,補充到倉庫的手下,是不是可以晉升他當倉管?”


    “老大怎麽說?”


    “‘幹得幹淨利索一些,我很欣賞你。’老大好像應允他這麽幹。”老柳在自己的脖子上做個橫切的動作。


    “怎麽會的?老大怎麽會想殺我們?”


    老柳吐出口煙,“不好說,補給少了,分配不足,就有人得死。”


    而此時阿丁和另一個卸貨工正搬著冷凍的泡沫箱子進入冷凍室。這裏本是商場,所以在地下室有個很大的冷凍庫,就在停車場的後麵。


    阿丁罵罵咧咧地數著老柳的不是,走在前麵,卸貨工同伴默默地跟在後麵。忽然黑暗中閃出兩條人影,躡手躡腳地跟在他們的背後。


    不一會兒,已到冷藏庫前。阿丁將手上的泡沫箱子放下,一邊打開冷藏庫大門,一邊繼續的叨著早上和老大說的事。


    “早上我和老大說了,我不可能一輩子都幹搬運工,這樣太沒出息,要我當老大的手下,隻要給我兩個人,我也能出去外麵尋找物資。不是跟你吹,我真有這個本事的,你知道我之前是幹什麽的嗎?”


    阿丁將門打開,轉身迴頭的時候,沒見著同伴搬運工的人影,但是地上放著同伴搬的泡沫箱子。阿丁疑惑地拿著手電往迴尋找,正當走過轉角的時候,兩個身影迅速閃進了冷凍庫去。


    冷凍庫內滿是泡沫箱子,整排地陳列在架子上。有幾個泡沫箱子被打開,裏麵是暗紅色的液體,隔著膠袋包也能味道血液的腥味。


    而在一麵牆上,有著本登記簿,記錄的是每天運入和取出的血包,按一天的供給量,約有一噸的血包被消耗掉。


    兩個身影在冷凍庫裏找尋了一圈,沒有發現小孩的藏蹤,顯然暴徒不是將小孩藏在這裏。


    突然外麵傳來一聲驚叫,兩個身影急忙閃出冷凍庫。


    原來是另一個卸貨工在老柳的離間下,來找阿丁,結果發現了死在進冷凍庫路上的同伴,於是發出一聲驚叫。老柳迅速趕過去,發現阿丁正好也在現場。


    “阿丁,我就知道你不會安分守己的,這會不會抵賴了吧?”老柳嚴厲的問。


    阿丁一臉茫然,“老柳你別血口噴人,就你這東西,剛還襲擊我來著,說不定這是你幹的好事。”


    “阿丁,老柳剛才一起和我在一起,你是胡說八道什麽?”


    “阿丁,早上你和老大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你偷聽我說話?我就說你這家夥,怎麽會無端針對我,原來是你也有這個想法。”阿丁再也忍不住,瞬間暴起血管。


    老柳也暴起血管,兩人不再多話半句,一下便打了起來。


    旁邊靜靜站著的卸貨工,瞅著阿丁壓在老柳身上時,猛地掏出把刀子,摸到阿丁背後,突然一刀插入阿丁的頸脖,從後脖子直透喉嚨而出。


    “咳咳……”阿丁翻著白眼,捂著喉嚨掙紮著倒地上,然而挺得兩下就歇息了。


    老柳氣唿唿地站起來,看了看背叛的卸貨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人死了就死了,他是活該。迴頭我替你向老大解釋。”老柳安慰的對卸貨工說。


    “但是老大很是看重阿丁的,他不會真的把我也給收拾掉吧?不行,我得趕快逃走,不然給老大抓著,一定不會饒了我的。”


    “走了也好,我開車送你出去吧,免得他們盤問。”


    兩人商量完畢,取了兩箱泡沫箱子,然後卸貨工藏在卡車的車廂裏,照例是老柳開車出去。對證件的門衛沒有找老柳麻煩,看了一眼證件就讓老柳通過了。


    卡車一直開出了地下停車場,然後在小區內穿過,到了小區後麵的一處小食館內。老柳下了車,從車廂內搬出其中一箱的血包送到小食館去。


    食館內滿滿當當的都是食客,他們很是安靜,正襟危坐的待在各自的桌子邊。桌子上在各人前麵有個杯子,杯子裏麵還是空的,但是老柳走近小食館後,他們的目光就一直隨著老柳了。


    有兩個穿著廚司的小夥子奔來,從老柳手中接過泡沫箱子,奔迴到廚房後去了。


    不一會就抬著兩大桶鮮紅的東西出來,兩個小夥子每人一桶,奔走在各食客之間,把桶內的東西倒到食客的杯子裏去。


    一股鮮血的腥味飄散開食館內,氤氳著濃鬱的香氣,就像是加工過的,將血液給提煉到更濃厚的純度。


    這股香氣飄散出到食館外麵,連李予都忍不住要到食館內去,有種要嚐一嚐的欲望。但是白頭發男子一把將李予給按住,兩人在卡車底下不停地咽著喉嚨。


    不好容易老柳出來了,迴到車上,他已經弄到了外出的通行證,於是開車卡車直奔外麵的大門去。


    守著外麵大門的人看到老柳的通行證,也沒有盤問,直接就讓老柳通過了。


    而李予和白頭發男子看到老柳是要外出的,早已下了車,此時快天光,兩人重新迴到暴徒給他們安置的房間內。因為白頭發男子沒有喪失血液的力量,爬上房間要比下去簡單得多。


    找了很久,李予才發現右上角有個小按鈕,寫著“招聘信息”四字。李予拿鼠標放到上麵點了下,忽然彈出“請先注冊”的提示。方形提示框阻止了一切的操作,必須點擊注冊,才能繼續往下。它沒有登錄提示,好像這個網站不需要登錄的,但是它是怎麽做到記住這些瀏覽它的頁麵的用戶呢?李予不知道,捏著鼠標在“注冊”按鈕上遲遲沒有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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