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心?你還有那閑工夫關心別人,先顧好你自己吧!」炎娘子看似怒火中燒,其實語重心長,眸光流轉之間隱隱摻有一絲憂慮。


    「走走走,別再拖拖拉拉的,看了就心煩。」她一臉不耐的收迴自己的纖纖玉指,同時推了紅書一把,讓正在確認耳朵是不是被擰掉的紅書踉蹌了一下。


    乘興而來的龔玄陽跟尉遲觀正巧看到這一幕,龔玄陽還沒搞清楚這拉拉扯扯的兩人是什麽關係時,隻覺得眼前一花,方才還站在他身邊的尉遲觀居然已經閃身上前,穩穩的扶住那個瘦弱書生搖搖欲墜的身子。


    「尉遲?!」眼前男男強弱依偎的視覺震撼,讓龔玄曝目瞪口呆,活像下巴脫臼的模樣實在有損京城第一美男子的謬讚。


    「炎娘子!」尉遲觀轉頭,一臉不悅的低聲喝斥,饒是炎娘子這樣見多識廣,精明狡猾的人精,也不由得心頭一震。


    至於差點在眾人麵前跌倒的紅書,本能的扶住施以援手之人的雙臂,抬頭一看,當下錯愕低喊,「王爺?」


    結果,她成了所有人的注視焦點。


    「是女的?」龔玄陽又一次失態,看著紅書的目光更耐人尋味了。


    尉遲觀麵無表情的點頭,算是一並迴答了所有的問句,接著便二話不說攫住紅書的胳膊,逕自往院子的方向走,留下敢怒不敢言的炎娘子暗自惱恨的跺了跺腳,跟想尾隨在後,卻被某人彪悍的一眼瞪了迴去的龔玄陽。


    紅書自個兒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睽違好一陣子不見的尉遲觀到底想做什麽?


    百年梧桐樹下,涼風襲襲,樹葉沙沙作響,紅書抬頭,一臉不解的看著眼前沉默不語的男子,眉眼之間居然有幾分歡喜。


    她這才發現這個讓小梅子光是聽到名字就腿軟的魁梧男子,在她眼裏就像這棵大樹一樣強壯好看哪。


    尉遲觀本能的伸手遮住她那雙不懂遮掩的眼瞳,一並壓下自己瞬間沸騰灼熱的腦門,斜飛入鬢的濃眉緊緊朝眉心皺攏。


    「你要出門?去哪?」他在紅書低下頭時收迴自己的掌心,試著別讓自己的口氣太過咄咄逼人。


    紅書抬腳踢了幾顆小石子,猶豫了一下,才慢吞吞的迴答,「呃……江南蘇府,我去賺錢養家。」


    她小心翼翼的抬頭瞥了尉遲觀一眼,又很快的收迴視線,確定他沒有任何不開心的表情,才慢慢的把頭抬起來。


    這個人真奇怪!既然不想看見她的臉,幹嘛不讓她上車離開就好了?


    「去多久?」尉遲觀口氣又放軟了些,在她怯怯不解的眼神中,不知不覺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後腦勺,同時瞥見她其中一隻耳朵紅得刺眼,眼神頓時又淩厲了起來。


    前一陣子彼此鬧別扭,裝作不曾相識的兩人,直到離別在即,才不得不麵對真實的自己。


    紅書茫然的搖頭,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不知道,我娘沒說耶。」她愣愣的仰起頭來直視著他,「通常是一個月,最久的一次是三個月,我……我應該可以在你大婚之前趕迴來……」


    她不知怎麽的越說越小聲,莫名的煩躁了起來。


    在他突然出現之前,自己不是還挺開心可以藉機去遊山玩水嗎?現在怎麽突然……突然興趣缺缺了?


    紅書的迴答,讓尉遲觀不置可否的輕輕嗯了一聲,「你自己一個人上路?」


    他有意無意的避開了跟自己大婚有關的話題。


    不知偷聽了多久的炎娘子終於若無其事的從前廳的方向走了過來。


    「嗬嗬,王爺,你就別說笑了,我家的紅書當然不是一個人隻身前往啦,人家蘇府的大管家已經在城門那裏等著了呢……紅書,你還不快上車?小梅子我會幫你照顧好的。」炎娘子從走進院子裏到把紅書拉出去搭車,所有的動作都一氣嗬成,沒有給尉遲觀開口說話的機會。


    「謝謝娘,紅書會幫你帶很多銀子迴來的!」紅書聽到小梅子會被好好照顧,立刻眉開眼笑,方才莫名其妙渲染心房的煩躁,瞬間被她拋在腦後。


    炎娘子一逕兒的把人往車上推,「好好好,快走、快走,人家蘇府大管家等很久了。」


    這個呆紅書,要走得遠遠的,她才能放心哪!


    一向對她言聽計從的紅書卻出乎意料的挪走她的手,幾個小跑步來到一言不發的尉遲觀麵前。


    她抬起那張清秀卻不甚出色的小臉,用那雙晶瑩剔透的眸子迎視這個讓大多數人渾身不自在的偉岸男子。


    「王爺,謝謝你……我……對不起……你等我迴來以後,我再做包子給你吃。」她沒頭沒腦的說著謝謝、對不起,好像也不在意對方究竟聽不聽得懂,話說完,就一溜煙的坐上等候許久的馬車,留下神情複雜的尉遲觀等人。


    紅書此刻的心情比以往出遠門時還要來得沉重許多,等她終於鼓起勇氣掀簾迴頭探望時,哪裏還有春光小酒館的影子?


    她自然也沒看見目送她離開時,那三人臉上各自精采的表情,她更不知道拜她之賜,那人稱京城第一美男子的龔玄陽,終於嚐到有生以來第一次備受冷落的個中滋味。


    炎娘子遠眺馬車消失在往城門方向的北郊道上,藉著撥弄發絲的短暫片刻,斂去眼中的擔憂。


    消息靈通的她早就發現有人暗中持續打聽紅書的動向,卻又一直無法確認對方是敵是友,直到前日才發現這個藏在暗處的人馬,跟上次夜劫蕭家馬車的是同一夥人,她才會當機立斷,看中了雇有大批護衛的江南蘇府,讓紅書盡速遠離京城。


    她若無其事的轉過身來,直視這兩位不請自來,還差點打亂她布局的貴客,瞥向尉遲觀的眼神飛掠過一絲淩厲。


    「兩位……可是要買酒?」她笑得溫婉得體,一陣強風襲來,將她頭上的旗幟吹得唿唿作響。


    尉遲觀聽而不聞,高山似的巍峨而立,研究著遠方地平線上那一陣漫天塵煙,深不見底的眼瞳流蕩著幾許惆悵。


    龔玄陽自覺尷尬的笑了笑,「對,就來個三斤『英雄淚』吧。」


    這美豔老板跟很少在京城露麵的尉遲觀怎麽好像互相看不順眼?


    炎娘子笑咪咪的點了點頭,迴過身走過去握住門扉,再巧笑倩兮的迴眸,「抱歉,小店今兒個歇業呢,不送!」


    這不送兩個字,明顯還是朝著尉遲觀說的。


    龔玄陽這下子確定自己是被尉遲觀給拖累了。


    和蘇府大管家會合之後,紅書搭乘的馬車加入了那一隊前來采買嫁妝的商隊之中,一路搖搖晃晃的離開了京城。


    根據炎娘子打聽到的訊息,江南蘇府即將出嫁的女兒是個年過二十歲的無鹽女,這次好不容易憑著豐厚嫁妝談妥了一門親事,所以在婚禮采辦細節上格外慎重,才會千裏迢迢來到京城購置金銀首飾等嫁妝。


    那個待嫁閨女千叮萬囑,要大管家務必把「銷魂紅酥手」帶迴江南,想來對於自己的外貌還是抱持著樂觀的期待。


    就紅書個人而言一她非常欣賞這樣積極的心態,所以當炎娘子跟她提起這件差事時,她隻猶豫了一下,就點頭答應了。


    和那個被皇上指婚給康陽王,卻一副寧死不屈的蕭湘湘比起來,這樣的待嫁女兒心可愛多了。


    一路上,蘇府大管家都以招待上賓的禮節款待紅書,誠惶誠恐的態度讓紅書很不自在,所以幾乎大半的時間都窩在馬車上或下榻的房間裏自娛娛人,保持她一貫神秘寡言的形象。


    這一天,他們在一處半山腰上的客棧打尖過夜,紅書照慣例用過餐後,就獨自迴房沐浴休息,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一覺醒來會人事全非……


    紅書打量著眼前堪稱高雅的擺設布置,那一套竹桌竹椅雖然不甚名貴,卻勝在手藝精巧,還有這床觸感軟滑的絲綢被褥,也不是尋常人家用得起的……


    「紅師傅,你醒了?」一個小丫鬟正好端著臉盆推門進來,一臉驚喜莫名的看著仍有幾分睡意的紅書。


    那發自內心的雀躍,讓紅書很難板著臉裝冷漠,而且她雖然麵對著陌生的環境,卻又感覺不出危險的氣息,當下隻好輕輕的嗯了一聲,靜待事情的發展。


    「我去跟大當家的說一聲,順便幫你端早膳過來。」那性子活潑的小丫鬟來匆匆去匆匆,眨眼間就沒了人影。


    紅書隻好訕訕的收迴自己已經伸到半空中的手,起身梳洗。


    再說,那一聲「大當家的」讓她眼皮跳了一跳,不知怎麽的想起了幾個月前搭蕭府馬車遇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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