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跟春光小酒館做過買賣的都知道,這當家的炎娘子是個精打細算,不肯吃虧的狠角色,別看她一介女流之輩,在沒有達官顯貴撐腰的前提之下,能在這商家必爭之地站穩腳步,甚至打出名堂來,就不容小覷。


    偏偏她麵對豺狼虎豹都能麵不改色,唯獨麵對自家的女兒常常有種力不從心的巨大挫折。


    「我說紅丫頭,你以前三不五時免費送湯送藥送包子給那些不相幹的人就算了,這次幹脆把人帶迴來養是怎麽樣?當老娘開慈濟堂的啊?」


    任憑紅書如何遮遮掩掩,那養在她房裏的小丫頭仍是讓炎娘子發現了,幸好她還給紅書留了麵子,把人拉到廚房去,才劈哩啪啦的數落了起來。


    紅書有些心虛,笑得很是靦覜,在炎娘子眼中就是一個呆字。


    「娘啊,再養個幾天就好了啦,人家小梅子妹妹也說等她身體養好之後會幫你做牛做馬,我們家也不差她這口飯嘛。」頂多,她就天天做包子給她吃啊。


    「哼,說來說去,還不是養了一個吃白食的!我跟你說,要我收留那個小梅子也不是不行,條件就是你別再窩在這裏混吃等死!」炎娘子哪裏是計較那一丁點夥食,真正讓她看不順眼的是紅書一拖再拖,擺明要窩在家裏混吃等死的行徑。


    她那一手絕活可是獨門生意啊,別人想要跟進,還得摸索個好幾年才能學到皮毛哪,怎麽能就這樣白白錯過賺錢的機會。


    紅書腮幫子鼓了起來,一臉的不樂意,偏偏她的娘親從來都不是溫柔體貼的那一型,說實話,她老是有讓人揮鞭驅策的錯覺……


    「你看是要迴去那蕭府,把人家千金小姐的玉體好好捏揉一番,拿迴原本剩下的一半酬勞迴來,還是另尋一檔差事,把這陣子吃喝玩樂虧空的家用補齊。」


    這蕭家的人出手也算大方,紅書遇劫的隔天,就差人送來一個厚厚的紅包壓驚,還特別交代炎娘子要找個大夫來幫「銷魂紅酥手」好好養傷,顯然以為紅書在這場意外中傷得不輕。


    話說迴來,那遇劫事件的調查結果,傾向是擄人勒贖,隻不過對方原本想要打劫的對象其實是蕭家千金,紅書算是陰錯陽差倒黴遇上的。


    就算紅書心裏覺得有些地方不合理,也沒費事說出來,但,這當下,她倒是不再保持沉默。


    「我不要去蕭府。」紅書斬釘截鐵的拒絕,想到那個頤指氣使,動不動就遷怒於人的傲嬌千金,她就一整個沒勁兒。


    她才不要浪費自己的天賦在那種人身上呢。


    那天,那個蕭家千金還是喝了摻有安眠效用的茶水之後,才終於讓久候一旁的紅書可以「上下其手」。


    炎娘子一聽也沒有為難她,很是俐落的把事情敲定了下來,留下欲言又止的紅書。


    「行,反正人家也沒上門來催你,八成對你的服務不感興趣了,多半是因為那個蕭湘湘已經夠美了,不需要更美……下午我去送酒的時候,再幫你把消息放出去……紅丫頭,這次別再多管閑事了!」蕭府的態度,她也看在眼裏,八成跟蕭家千金堅決反對這樁婚姻有關係。


    反正憑著紅書這獨門絕活受歡迎的程度,也不差蕭府這差事。「對了,這陣子怎麽沒看見你那個救命恩人來找你吃包子?」炎娘子走了幾步,忽然又迴頭,一臉好奇的盯著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兒。


    隻見紅書癟了癟上揚的唇角,滿臉別扭的嘟嚷著,「不來才好!」接著就埋頭認真的剁起包子餡。


    「怎麽?你們吵架了?還是鬧翻了?該不會是你把人氣跑了吧?」炎娘子嗅出了不對勁,往迴走了幾步。


    「我哪有?」我隻是不理他而已。


    「紅丫頭,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難道……他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炎娘子越說,臉色越狠戾,那在紅書身上來迴打量的異樣眼光,終於讓紅書意會到她的言下之意,頓時大翻白眼。


    「娘啊,我這張臉長什麽樣子,你還不清楚嗎?人家的未婚妻可是天下第一美人耶!」紅書很有自知之明的指著自己勉強算清新可人的容貌,覺得她家娘親的臆測太過天馬行空。


    炎娘子不高興了,耐性全無。


    「你這死丫頭,我就是猜不出來才亂說一通。快說!到底怎麽了?你有沒有得罪人家啊?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哪。」嘖嘖,這皇親國戚耍起狠來,可是會讓人吃不完兜著走的。


    想當初她堅持要接下這一樁又一樁請她入府幫新嫁娘調養滋潤的請求,炎娘子就是顧慮到她不善言詞也不諳人情事故的性子,才囑咐她出門在外一律不言不語,擺出莫測高深的樣子來蒙騙世人。


    至於她老是穿著一襲書生長袍,也不過就是嫌棄女裝太過累贅,礙手礙腳。


    如今,這笨丫頭不會真的惹禍上身了吧?


    「我……我哪有得罪他啊?我隻不過……隻不過都不跟他說話而已。」紅書也倔了起來,想到那天他說話時戲謔的神情,就又出現那種讓人從骨子裏掏空的虛弱感覺。


    「為什麽?我看你們兩個平常說說笑笑,處得挺好的啊。」她可是暗中觀察了幾次,才放心讓他們獨處,對於這個三不五時就出現在她們後院梧桐樹下的王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紅書掩不住傷心失望的神情,情不自禁的歎氣。


    「我……他……他嫌我傻!他說我很傻!」紅書激動到連自己都驚訝的地步,這一刻才發現自己對這件事情真的耿耿於懷。


    「這也是實話。」炎娘子自認中肯,私心裏覺得這康陽王其實挺無辜。「娘啊!」紅書握緊拳頭,生氣的低喊,一眼就看出她娘親沒說出口的心裏話。


    「好啦、好啦,說說都不行。你就是傻啊,你以為人家不說,你就不傻啊?」炎娘子也不遮掩了,幹脆開誠布公的說個明白。


    這下換紅書不爽了。


    「我……我傻又怎樣?我還是能賺錢養家啊!」紅書揮了揮自己天賦異稟的雙手,強調自己不是一無是處的廢物。


    「銷魂紅酥手」能從宮廷紅到大江南北,就是因為凡是讓她這雙手打理捏揉過的肌理膚質,包準水嫩玉滑,光彩動人。


    「對對對!我們家紅丫頭這樣說就對了!你這雙手的本事可說是獨一無二的,娘等等就去幫你安排安排,讓你賺很多很多的銀子迴來,嘻……」炎娘子順勢誇讚了紅書一番,又把話題兜到賺錢上頭去了,果然讓沒心眼的紅書忘了先前不愉快的話題。


    「嗯,紅書要幫你賺很多很多的銀子,這樣我們很快就可以一家團圓了。」她無比誠懇的說出心中的想念,倒讓一心算計的炎娘子愣了一愣,神情複雜的迴頭瞥了她一眼,方才朝著前廳走去。


    「你這一心一意的傻勁兒,誰有眼光娶了你,是誰的福氣啊!」炎娘子低頭撥弄著算盤,在算盤珠子碰撞的聲響中,一臉感慨的嘀咕。


    門前,春光小酒館有些斑駁的旗幟在陽光下隨風飄揚,默默的向世人昭告自己的存在。


    康陽王府裏,尉遲觀一臉無語的坐在書房聆聽自己的探子打聽迴來的各路消息,最後摒退了眾人,隻留下張叔一人。


    年進四旬的張叔態度恭謹的站在紫檀木書桌前,將自己派人探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轉述給自己的主子,最後不無驚訝的看著一向不苟言笑的尉遲觀輕笑了幾聲。


    「竟然是為了這個原因!」尉遲觀心裏覺得荒謬,臉上卻不受控製的扯開了笑容。


    那傻裏傻氣的姑娘不知怎麽的讓他很是掛念,那天她原本笑嘻嘻的,比日頭還要溫暖明亮,卻忽然間就把他當成了隱形人一樣視而不見,任憑他怎麽誘哄逗弄,都不肯再看他一眼,讓他拂袖而去,心情惡劣到極點,索性到軍營去折騰了一批剛剛入伍的新兵,才勉強退了火氣。


    鬧成這樣老死不相往來的局麵,竟然隻是因為他一句無心之言?!


    這普天之下,連皇帝都不曾這樣明目張膽的在他麵前擺譜,就她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有那膽子跟他一同!


    這樣的傻勁兒讓他對她生氣,都覺得自己是自討沒趣。


    要他拉下臉麵,像這陣子一樣主動去親近,又覺得對不起自己……


    紅書,原本隻是排遣無聊的活物,留著讓自己抒解壓力的,沒想到卻成了最讓他著惱的禍首!


    眼看他大婚之日就快到了,南疆一帶又隱隱有煙硝味彌漫,他也沒那餘暇跟那個愛鬧別扭的傻姑娘瞎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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