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連路燈都沒有辦法照亮眼前的路時,夏牧驤才戴著帽子和口罩,一臉疲憊地悄悄地摸進了醫院。


    走到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夏牧驤就看到了塗蘼半躺在床上,有人正在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粥。夏牧驤認出了那個背影——韓雲。


    “再喝一點?”韓雲的聲音裏,有著和他一樣的溫柔與關懷。


    塗蘼搖搖頭。


    韓雲轉過身,執意從床頭的櫃子上的保溫桶裏,又盛了一小碗。


    “這是大牛花了一下午時間煲的,裏麵還有一些補品和藥材。你剛才不是說不想讓我們擔心嗎?嘴上說說可不算數,你得拿出行動來。”一邊說,韓雲一邊把吹涼了的粥又放到塗蘼的嘴邊。


    塗蘼看看韓雲,乖乖地低下頭,又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直到把第二碗粥也吃完。


    “你堂姐還過來嗎?”


    “嗯,蘇哥送她過去幫我拿點換洗衣服。呆會還來。”


    “這次都鬧得要住院了,你這麽不愛惜自己,傷害的不止是你自己,還有我們大家。今天忙得太晚,大家都說明天過來看你。”


    聽說大家要來看自己,塗蘼趕緊搖搖頭:“真的不用了,韓雲哥,麻煩你告訴大家,我已經給大家添了不少的麻煩了,今天之後,我不會這麽作賤自己了。”


    韓雲笑了,伸出手輕輕地摸摸塗蘼的頭。


    “這才是我們的小丫頭。你要好好地活著,那是阿姨的心願。”


    聽到韓雲說起強琳,塗蘼又紅了眼眶。韓雲歎了一口氣,從包裏掏出一個小小的布包,遞到塗蘼的手裏。


    塗蘼一臉詫異地看著他。


    “打開看看吧,你的東西。”


    塗蘼小心翼翼地掀開小布包。裏麵露出三個泥塑小人。不知三個小泥人經曆了什麽,都有些殘損了。韓雲居然找迴了這三個小泥人!來不及跟韓雲說感激的話,因為看到這三個小泥人時,塗蘼又淚如雨下了。


    韓雲扶著她的肩頭,輕輕地在她的肩頭拍著。


    “其實我很羨慕你,因為我知道,不管阿姨她們在哪裏,她們都是愛你的。不像我,沒有人要,也沒有人在乎。你看,她們一直都陪著你,所以你要好好地振作起來,不要讓她們擔心!”


    塗蘼捂著嘴,仍是泣不成聲。但她知道其實韓雲說的話不假,這個世界上痛苦的人,不是隻有自己,韓雲從小大到都沒有得到過父母的愛,他內心對親人的渴望,不亞於自己。


    韓雲再拍拍她的肩:“不要哭了,旁邊的人還要休息呢!”


    塗蘼雖是止不住眼淚,卻努力地點點頭。


    夏牧驤站在門外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整個人像被石化了的雕塑。這個一直被自己的視如死對頭的男人,可以讓塗蘼吃飯,可以給塗蘼帶來安慰,也可以開解她心中的愁結。而他,現在什麽也給不了塗蘼。他一直以為,隻有自己才是塗蘼最能信任和依靠的人,但是也許從今天開始,從現在開始,這樣的情況已經改變了。


    夏牧驤木然地轉身離開。至少在現在這樣的困境裏,韓雲可以讓塗蘼好好地活著,那樣,也許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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