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燈光開始閃爍的時候,天空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雨滴飛過那些昏黃的路燈時,就像細細密密的針,紮得人的心生疼。


    夏牧驤打第七通電話時,塗蘼的電話終於接通了。說實話,夏牧驤心裏一直憋著氣,他毫不客氣地就在電話裏吼了起來:“短信不迴,電話不接。如果你真覺得我打擾你了,讓你不舒服了,你說句話,我立馬消失!”


    “……”電話裏依舊是一陣沉默。


    “你在不在?你說話!”夏牧驤又急又氣。


    “……對不起,我晚點聯係你。”塗蘼的聲音低低的,沙沙的,夏牧驤的直覺告訴他,她應該是哭過。她為什麽哭了?夏牧驤一下子亂了方寸,語氣也一下變得溫柔起來。


    “你在哪兒?出什麽事了嗎?”


    “……我什麽事也沒有……你不用管我。”塗蘼的這幾句話,讓夏牧驤肯定,她一定遇上了什麽事。


    “你在哪裏?你說話,我現在在薇薇花店外麵,我問了老板娘,她說你今天晚上會到店裏來。”夏牧驤看著花店的大門,他想說不定下一秒塗蘼就會出現在那裏。


    他居然去找自己了。說實話,連自己都忘了今天要去花店的事兒。這一瞬間,塗蘼的心仿佛溫暖了一些。心底有個聲音在說:讓他來吧,他在身邊就一切都會好的。


    夏牧驤頂著大雨,開車趕到雲青山腳下時,遠遠地看到塗蘼孤零零地站在車牌下,連把傘都沒有,渾身的衣服被雨淋濕後緊緊地貼在身上。任憑雨點滴落在身上,她也毫不在意,隻是緊緊地護著懷裏的一個包。


    夏牧驤停好車,一個箭步衝到塗蘼麵前,把傘撐到她的頭頂。雨水順著她額前的頭發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落。也許是因為太冷,她的嘴唇有些發紫。


    “你傻嗎?為什麽不在可以躲雨的地方等我?”看著她狼狽的樣子,夏牧驤心痛得快要滴出血來。


    塗蘼不說話,隻是抬頭看著他。眼淚情不自禁地又湧出眼眶,有人關心自己真好。外婆走後,媽媽三天兩頭犯病。塗蘼已經有很久沒有被人這樣關心過了。現在有這樣一個人站在自己的麵前,塗蘼陰霾了很久的心突然覺得光亮起來。她真的想哭一場,大哭一場。


    看到塗蘼止不住掉落的眼淚,夏牧驤以為是因為自己的喊叫。他一下慌了神,一隻手扶上塗蘼的肩,不停地道歉:“我不是有意要吼你,你不要哭,我隻是覺得……”


    不等他說完,塗蘼忽地將頭抵在他的肩膀,徹底放聲大哭起來。夏牧驤清楚地感覺到她的淚,一滴一滴地印在胸口,流到自己的心裏。雖然不知道她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夏牧驤覺得也許讓她大哭一場她會好很多……


    開車送她迴去的路上,她一言不發,呆呆地看著窗外,夏牧驤好幾次想停下車,把渾身濕透的她擁進懷裏,問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是,他不敢。直到車跟著導航,開進西城一個老舊的小區,塗蘼才迴過頭,示意他自己到了。夏牧驤環顧了一下四周,他知道小區離西城影視學院不遠。不過小區老舊了,連路燈都隻有一兩盞隱隱地亮著。


    塗蘼低著頭,輕聲地向他道過謝,伸手去開車門。


    看到塗蘼一言不發地要離開,夏牧驤不知哪兒來的勇氣,他一把抓住塗蘼的手。這一次,塗蘼並沒有甩開他的手。就這麽任由他把自己的手牢牢地握在掌心。


    塗蘼的手很涼。夏牧驤的手心卻如火一般溫暖。再一用力,夏牧驤直接把塗蘼拉入自己的懷中,緊緊地擁著她。


    就這樣擁著。許久,兩人誰也沒開口。


    夏牧驤突然想起塗蘼的身上還濕著。如果可以,他真想一直這樣把她擁在懷裏不放開。但是,現實不允許。


    “你趕緊迴家換衣服。晚上我的手機一直開機。明天早上我等你一起吃早飯。”說完,夏牧驤依依不舍地放開了塗蘼的手,打開車門,撐開了傘。繞到另一邊,為塗蘼打開了車門。


    塗蘼下了車,定定地站在夏牧驤的麵前,抬頭看著這些天給了自己溫暖的大男生。她閃爍的眼睛裏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但終究,她隻說了一句話:“謝謝,遇到你真好!”


    夏牧驤立馬笑了起來,他想告訴塗蘼的是,遇到她,更好!


    “知道我好就要乖乖地迴短信,接電話,不要再讓我擔心。”


    夏牧驤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表白,但他覺得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在這裏表白自己的心。他知道,這個謎一樣的女孩,已經牢牢地占據了自己的心。


    看著塗蘼走進其中一棟房子,夏牧驤仍撐著傘留在原地,直到他看到某個房間亮了燈。他趕緊記記樓前的門牌——二單元三幢。


    六樓左手邊的房子。


    塗蘼的身影出現在窗口,她看到夏牧驤就那樣定定地撐著傘站在雨中看著自己。


    塗蘼向他揮揮手:“再見了,木頭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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