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湖此時目光落在大祭壇邊緣的一夥人身上,他們有著墨綠色的皮膚,張嘴說話的時候,舌頭牙齒也都是深顏色,有些人的舌頭分叉,像是蛇信子。


    從外表來判斷,這夥人是蛇部。


    那邊領頭的人是個長脖子小腦袋的小個子,感受到李清湖的目光長時間凝視,便扭過頭來,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嘴巴張開,一個三角腦袋倏然從他的喉嚨裏竄出來,那是一條毒蛇,潛藏在他的肚子裏麵!


    他隻是做一個惡作劇,每次對著沒見過世麵的人做出這一舉動,往往能夠把人嚇一跳,不過這次他沒有如願,李清湖紋絲不動,甚至對他露出了一絲笑容。


    除了這些人之外,之前與熊部碰麵的鷹部,以及地主義部都已經好整以暇的等著了。


    這些部落的人一個個相互之間誰都不服誰,不過並沒有誰站出來去鬧事,各自站住一個方位。


    不多時,蠃部和讙部姍姍來遲。


    這兩個部落此行陣容都比較龐大,各自來了上百人。


    蠃部的人渾身濕漉漉,李清湖剛剛在峽穀外麵已經見過,而讙部的人,身材相對瘦高,走路的時候一蹦一跳,身體輕盈。


    “讙部的領地有一半在北邊的森林裏麵,他們擅長在樹林中隱匿行蹤,行動敏捷,實力很強。可以說,義部、蠃部、讙部實力相當,比另外五個部落高出一個層次,他們每個部落的酋長都是天梯鏡。”


    “他們來了那麽多人,人多勢眾,這要是打群架,咱們可就吃虧了。”李清湖語頗雋永道。


    牛大壯等人並沒有聽出李清湖話裏的弦外之音,隻是笑道:“他們來的人多沒用,每個部落最多進入大祭壇三個人,其他人全都是來看熱鬧的。”


    果然,等到蠃部和讙部的人落位,義部人群中有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站出來,布滿老人斑的手臂舉到半空輕輕一揮,前方七團篝火蹭的一下竄到空中,藍黃色的火焰劇烈搖晃,稍稍驅散了峽穀裏麵的寒氣。


    白發老者在大聲的吟唱,在冗長的頌詞當中,意思大概是感謝仙人的恩賜,述說仙人的種種光輝事跡。


    在一聲悠長的號召之後,八部的人紛紛匍匐下來,在一片空曠的場所上,李清湖一人筆直站立,顯得很是突兀。


    他知道壁畫上的人是誰,心中沒有絲毫敬畏,根本跪不下去。


    其他人都是滿心虔誠,倒也沒人在這個時候跳出來給李清湖挑刺。


    七幅壁畫,每一幅壁畫對於這八個部落來說都是充滿了厚重的敬意,所以這些繁瑣漫長的禮節重複了七遍。等到繁縟的禮節結束,已經是深夜。


    七塊大鐵鍋一般的架子上,七團熊熊燃燒的篝火終於顯現出巨大的作用,把這片空曠的大祭壇照的明亮如晝,地麵上的黑色地板油光發亮。


    義部的男女老少算準了儀式結束的時間,圍到了大祭壇旁邊,他們知道肅穆的儀式之後,就要進行一場殘酷激烈的戰鬥。


    來自八部的強者,將經曆一年中,甚至是一輩子最重要的戰鬥。


    那些或強壯或自信的強者,等待了一年之後,當決定命運的時刻來臨的時候,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有些人手心冒汗,有些人渾身僵硬,有些人不停地說著話。


    義部的酋長捧著一本破舊的書籍,掐指算著時間,時不時抬頭看一眼頭頂昏暗的月亮。


    他們在等待吉時。


    這個等待的過程,沒有了剛才那麽嚴肅,有些人為了壓下心中的緊張,相互交談起來,他們似乎相互熟稔,見麵都能夠交談兩句,或者仇人見麵兇狠的瞪上一眼。


    唯獨李清湖站在原地,孑然一人,身上仿佛散發出比這個夜晚的露水還要寒冷的氣息,有些人很好奇這個白臉外來人,想要靠近的時候,感受到那陰冷的氣息,不由得寒毛直豎,偷偷瞥了李清湖那冷若冰霜的臉頰一眼,便裝作如無其事的路過,扭身離去。


    旁邊牛大壯已經跟別人吵了起來,相互說著兇狠的話,罵爹罵娘,什麽醜話髒話張嘴就來沒有什麽忌口。


    在牛大壯前邊,熊桑更是豪邁,挺著幹癟的胸口,跟一個虎部的大漢撞胸,滿嘴爛牙噴出汙濁的口水,與那大漢君子動口不動手。


    場麵亂糟糟的,處在失控的懸崖邊緣,不過那些年紀較大的酋長們,似乎見慣了這樣的場麵,並不出麵維持秩序。


    牛二壯麵對男人們的汙言穢語,雖然麵紅耳赤,但是仍然保持克製,看到旁邊李清湖置身事外,頓時有些惱怒,便靠了過去,一把摟住了他的胳膊,扭過頭來道:“你是我的男人。”


    李清湖不置可否,甚至麵對近在咫尺的黑金一般的臉頰露出一絲微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表示安慰,這樣親昵的動作,可把許多懷著壞心思的野獸們看呆了。


    牛二壯顯然也很享受這樣一個小小的安慰,腦袋不由自主的似乎是潛藏在女性身體深處的本能一般輕輕地靠在李清湖的肩膀上,一副小鳥依人的姿態。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表現出柔弱的一麵,可這個時候,就這麽自然而然的做了,而李清湖恰巧也願意配合著。


    對於李清湖來說,這無關情與愛,隻是一樁無本的小買賣。


    義部的白發老酋長終於放下書籍,布滿老人斑的手拍了拍,那些亂糟糟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老人聲音沙啞道:“開始吧。”


    在外圍的人群,忽然間嘈雜起來,老酋長抬起手輕輕往下一壓,所有人又都安靜了下來。


    八部的人自動的迴到各自的隊伍,退到大祭壇邊緣站成八簇,即將參與接下來殘酷戰鬥,也有可能是一場莫大機遇的勇士,都站到了隊伍的前列。


    熊部這邊,牛二壯站在中間,旁邊分別站著李清湖、牛大壯、熊桑,到目前為止,還沒確定下來到底是哪三個人走上大祭壇。


    按照部落內的規則,外來人不能參與,但是牛二壯已經宣布李清湖是她的男人,也因如此,牛二壯一時間也不好決定到底把誰剔除出去。


    另外七個部落參與爭奪的勇士,已經走進了大祭壇裏麵,熊部這邊還在麵麵相覷。


    “既然你已經摒棄氣血之力的修行道路,你就老實待在這裏。”李清湖拍了拍牛大壯的肩膀,當先走了上去。


    熊桑裂開嘴露出滿嘴爛牙,生怕李清湖的決定被牛二壯駁迴,一閃身走上了大祭壇那漆黑的地板,牛二壯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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