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崆峒薄暮


    外麵街道一直有軍隊路過,甲胄咣咣踩擊地麵,發出令人很是沉悶的聲音。


    一天墨羽都沒有出去露麵,城內普通百姓跑的都差不多了,萬巷人空,倒是江湖人士很多,三五成群走在城內,與過往兵將頷首微談。


    墨羽透過窗戶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泛起不好預兆。


    他這次前來的目的是拜訪崆峒山。


    先前通過與杜風交談得知,那枚刻“武”字的腰牌很可能是出自宜和城東百裏外的武夷山!


    武夷山算是比較大的門派,派術雜學,門徒參差,通俗的講就是來者不拒,靠低門檻躋身中層之流。


    然凡事皆有利弊,沒有嚴格要求始終會有莫多糟粕,許多不懷好意者進入武夷山胡作非為,破規壞矩。


    沒過多久,武夷山通派烏煙瘴氣,七零八散,被其他覬覦勢力群起而攻,旦夕覆滅,掌門帶著最後一批正統傳人消失匿跡。


    談到此處,墨羽擔心城主府還與其他江湖勢力牽扯,便叫杜風將宜和城方圓兩百裏內各大門派簡以介紹。


    杜風身為前城主之子,對這些情況了解的很是詳細,一一道來。


    巧合的是,崆峒山正好位於宜和城西兩百裏處,與青峰派毗鄰,山下城區環繞,共有七座城鎮星羅,曆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


    墨羽現在所呆的城鎮就是其中一座,距離崆峒山最近,各種小門小派活躍,勢力繁雜。


    此時打仗的也不知是哪兩位諸侯,天下雖然被五位皇子一分為五,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所占區域都是統一,隻能說名號響亮,域內還有很多諸侯野王並立。


    戰爭是殘酷的,同樣也是造就英雄之處,當年破天侯與鐵公侯就是最好證明,此時各大門派參與其中,意圖昭然若揭。


    下午時分墨羽下樓吃飯,占了客棧偏角落一張桌子,其他客桌都有食客,都是江湖人士。


    且吃且喝,側耳聆聽那些江湖人士談話,對目前城鎮周圍情況多有了解。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此鎮剛打完戰爭,戰鬥對象是另一座城鎮之主,彼此都抱有吞並對方心思,幾天一小打,一月一大打,近期是不會再有戰鬥發生了。


    壞消息就比較鬧心了,是關於崆峒山與青峰派的。


    據有心人士觀察,發現崆峒山與青峰派前段日子外出的各位長老一個未歸,不明原因,近期雙方迴召門徒,史無前例的發生了大戰。


    不同於以往的摩擦爭鬥,這次大戰直接是掌門與太上長老參戰,出手無情,生死搏命,一時間兩大派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周圍其他門派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除過附庸於兩大派的勢力參與戰爭,其他皆是緊閉山門,各自周全。


    這幾天沒有戰鬥傳出,江湖人士紛紛猜測兩大派要麽是無力再戰,要麽是在積蓄力量最後一搏,無論為哪種結果,於覬覦者好處甚多。


    墨羽聽完這些消息久久陷入震撼,崆峒與青峰之所以決一死戰,其中緣由他能猜出大概。


    這兩方勢力處於中遊大派,門中高手就是那麽一些,青峰派死了萬紅如,北霧林中更是幾大長老全軍覆滅,損失可謂是傷筋動骨,難以承擔。


    崆峒山北霧林一行殞命了周庚善與趙庚平,王庚澈斷了一臂,李庚宇重傷昏迷,相對來說比青峰派好上很多。


    如此一來,青峰派損兵折將定不會善罷甘休,為了根基與報仇,隻有選擇拚盡全力吞下崆峒山,這樣不僅能站穩目前江湖地位,勢力還會更上一層。


    崆峒山非是癡傻,生死對頭最為薄弱之際最好出手,無有其他意外發生的話,他們勝算將會很大。


    沒有心思繼續聽下去了,墨羽悄然退迴客房,靜坐沉思。


    子夜更夫敲響銅鑼,墨羽拉開窗戶一躍而出,伏在屋頂朝街道了望,四周幾條街道都有巡衛舉著火把走動。


    本打算明日動身拜訪崆峒山,但下午探聽結果已容不得他繼續拖延,爭分奪秒,誰都不知道戰爭何時會再爆發,若結果非是所想,那一切都恨之晚矣。


    直出城門是不行的,那裏重兵把守且早已門禁,貿然闖入隻會被當做奸細之類抓捕,權衡利弊,墨羽決定從城牆翻越出去。


    一路屏息斂聲,躲過三撥巡防,穿過五條街道,路過一處柴堆時順了幾根粗木,又於一根晾繩上牽了兩件衣服,並不白拿,扔了錢財於其他衣服內。


    臨近四更天終於找到一處合適翻越之地,距離城門千米之外,光線陰暗,牆角不遠有幾棵大樹生長。


    確認過四周無有異樣,墨羽來到一棵樹下,將木棍與衣服扔在一旁,抽出幽泣砍削,不一會兒功夫做出一個人形木具,割下幾條布綹纏綁,最後替其穿上衣服。


    夜幕漆漆,木人身形與真人無異,不揭開衣物很難發現破綻,墨羽滿意點頭,朝城牆仰望。


    城牆百米之高,青石累砌很是嚴密,憑借目前修為很難一躍跨過,得借力點踏,而且城內戰事暫歇,夜間城牆守衛肯定不怠。


    四更天到來,墨羽起身躍起,臨至二十米高時抽劍插在磚石縫隙中,幽泣乃上古神兵,輕而易舉刺入數寸。


    身子憑劍懸掉空中,來迴輕微擺蕩,借力翻滾再次上躍十來米,力竭時複插幽泣,以此為法,幾次借力登至城牆下沿五六米。


    左手握住劍柄懸掉身子,右手自背上解下木人,瞄準右側蓄力,幾個唿吸後用勁將木人甩出。


    “咻~”


    木人唿嘯摩擦空氣而出,凜冽暴露在城牆上方,然後在墨羽全神貫注注視之下,牆頭響起一聲厲喝:“放箭!”


    應然,人影攢動,十幾支箭矢嗡噌射出,木人瞬間被紮城蜂窩掉落,一波箭矢射完還不算完,第二輪射箭箭頭沾了火油,火光彌漫,不消想木人會有何種下場。


    趁著這空當,墨羽借力翻上牆頭,一身黑袍很不容易被人發現,那些人注意力正集中於木人那邊,墨羽有驚無險順牆滑下。


    “有奸細!”、“放箭!”、“在那裏!”……


    剛下牆頭,一聲聲驚吼自後傳出,墨羽心歎不妙,全力施展身法朝外掠去。


    “咻”、“咻”、,一隻隻利箭射在身後地麵,墨羽一心二用,邊跑邊以眼角餘光掃了,揮劍擋下五六隻長箭。


    逃出射程之外,城門鐵門沉悶拉開,墨羽抽神迴望,隻見一對輕騎揮鞭追來。


    “陰魂不散!”


    墨羽頭也不迴離開,兩百米外是片山林,藏身進去想被找出都難,無有多少擔心,那夥騎兵多半是出來碰碰運氣。


    果不其然,在墨羽掠進山林後追兵停止不前,猶豫幾許掉頭迴程。


    墨羽將這一切看在眼裏,轉身朝林內走去。


    走了一個時辰穿過密林,借著月光遙見一座巍峨山峰聳立,迴想杜風描述,那裏應該就是崆峒山所在。


    打起精神,快速朝那座山峰疾去,臨近山腳時忽然穩住腳步,墨羽發現不遠一處石塊後有一名鬼鬼祟祟身影蟄伏。


    粗看是名男子,身材瘦小,屈膝弓腰藏在一塊掩石後,時不時探頭朝山上了望,手裏拿著某種東西在寫寫畫畫。


    未及動手,這人一看就不是崆峒山門徒,極大可能是青峰派的哨探,也有可能是其他覬覦勢力在暗中監視,以期撈點漁翁之利。


    等了大概一刻時長,那名男子直身站起,手搭嘴邊打個輕哨,應然一隻白色信鴿飛到跟前,男子將一張紙條綁在鴿子腿部,輕抖放飛。


    無聲無息,那名男子重新趴迴原地,墨羽嘴角一勾轉身離開,不多時迴返,手中捏著那隻剛放飛的信鴿。


    信鴿已經昏迷,墨羽自其腿上解下信紙,攤開細瞅,上麵簡短寫著兩列字:“萬事俱備,明日午時可以收攏甕口!”


    顧名思義,這名男子監視崆峒有了結果,要其身後勢力明日進攻崆峒山,旁敲側推,崆峒山此時情況甚為糟糕,已經算是日薄西山之態。


    將信紙揉碎銷毀,信鴿隨意扔在一旁草叢,脫手時用勁氣震碎了髒腑,一般這種信鴿都是豢養,任其醒來還是會飛迴門派,屆時暴露就難辦了。


    那名男子應該監視有一段時間了,墨羽悄聲摸到跟前都沒被發現,果斷出手封住對方穴道。


    “誰?”男子頭不能轉動,聲音驚顫。


    墨羽抽出幽泣搭在對方脖頸,冷聲道:“我問,你答。”


    男子感受到一股冰冷殺意,下意識打個激靈,吞咽口水點頭。


    “你來自哪個門派?”墨羽眯眼。


    男子眼神閃爍想要拖延,但墨羽絲毫不給他這個機會,幽泣毫不留情刺入對方右手,鮮血淋漓:“下一次可就不是這麽輕了。”


    受到致命威脅後男子說了實話:“我是青峰派弟子。”


    墨羽眉頭一挑,繼續開口:“來此作甚?”


    “奉掌門之令前來監視崆峒動向。”男子瑟瑟諾聲。


    “你們兩派現在戰事如何?”墨羽問出最為擔心的問題。


    男子額頭開始滲出冷汗,思想在宗門利益與身家性命之間徘徊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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