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問於岐伯曰:邪氣之中人也,奈何?


    岐伯答曰:邪氣之中人高也。


    黃帝曰:高下有度乎?


    岐伯曰:身半已上者,邪中之也;身半已下者,濕中之也。故曰:邪之中人也,無有常,中於陰則溜於腑,中於陽則溜於經。


    黃帝曰:陰之與陽也,異名同類,上下相會,經絡之相貫,如環無端。邪之中人,或中於陰,或中於陽,上下左右,無有恆常,其故何也?


    岐伯曰:諸陽之會,皆在於麵。中人也,方乘虛時,及新用力,若飲食汗出腠理開,而中於邪。中於麵則下陽明,中於項則下太陽,中於頰則下少陽,其中於膺背兩脅亦中其經。


    黃帝曰:其中於陰奈何?


    岐伯答曰:中於陰者,常從臂始。夫臂與,其陰,皮薄,其肉淖澤,故俱受於風,獨傷其陰。


    黃帝曰:此故傷其髒乎?


    岐伯答曰:身之中於風也,不必動髒。故邪入於陰經,則髒氣實,邪氣入而不能客,故還之於腑。故中陽則溜於經,中陰則溜於腑。


    黃帝曰:邪之中人髒,奈何?


    岐伯曰:愁憂恐懼則傷心。形寒寒飲則傷肺,以其兩寒相感,中外皆傷,故氣逆而上行。有所墮墜,惡血留內;若有所大怒,氣上而不下,積於脅下,則傷肝。有所擊仆,若醉入房,汗出當風,則傷脾。有所用力舉重,若入房過度,汗出浴水,則傷腎。


    黃帝曰:五髒之中風奈何?


    岐伯曰:陰陽俱感,邪乃得往。


    黃帝曰:善哉。


    黃帝問於岐伯曰:首麵與身形也,屬骨連筋,同血合於氣耳。天寒則裂地淩冰,其卒寒或手足懈惰,然而其麵不衣何也?


    岐伯答曰:十二經脈,三百六十五絡,其血氣皆上於麵而走空竅,其精陽氣上走於目而為睛,其別氣走於耳而為聽,其宗氣上出於鼻而為臭,其濁氣出於胃,走唇舌而為味。其氣之津液皆上熏於麵,而皮又厚,其肉堅,故天熱甚寒不能勝之也。


    黃帝曰:邪之中人,其病形何如?


    岐伯曰:虛邪之中身也,灑淅動形。正邪之中人也微,先見於色,不知於身,若有若無,若亡若存,有形無形,莫知其情。


    黃帝曰:善哉。


    黃帝問於岐伯曰:餘聞之,見其色,知其病,命曰明;按其脈,知其病,命曰神;問其病,知其處,命曰工。餘願聞見而知之,按而得之,問而極之,為之奈何?


    岐伯答曰:夫色脈與尺之相應也,如桴鼓影響之相應也,不得相失也,此亦本末根葉之出候也,故根死則葉枯矣。色脈形肉不得相失也,故知一則為工,知二則為神,知三則神且明矣。


    黃帝曰:願卒聞之。


    岐伯答曰:色青者,其脈弦也;赤者,其脈鉤也;黃者,其脈代也;白者,其脈毛;黑者,其脈石。見其色而不得其脈,反得其相勝之脈,則死矣;得其相生之脈,則病已矣。


    黃帝問於岐伯曰:五髒之所生,變化之病形何如?


    岐伯答曰:先定其五色五脈之應,其病乃可別也。


    黃帝曰:色脈已定,別之奈何?


    岐伯曰:調其脈之緩、急、小、大、滑、澀,而病變定矣。


    黃帝曰:調之奈何?


    岐伯答曰:脈急者,尺之皮膚亦急:脈緩者,尺之皮膚亦緩;脈小者,尺之皮膚亦減而少氣;脈大者,尺之皮膚亦賁而起;脈滑者,尺之皮膚亦滑;脈澀者,尺之皮膚亦澀。凡此變者,有微有甚,故善調尺者,不待於寸,善調脈者,不待於色。能參合而行之者,可以為上工,上工十全九;行二者,為中工,中工十全七;行一者,為下工,下工十全六。


    黃帝曰:請問脈之緩、急、小、大、滑、澀之病形何如?


    岐伯曰:臣請言五髒之病變也。心脈急甚者為;微急為心痛引背,食不下。緩甚為狂笑;微緩為伏梁,在心下,上下行,時唾血。大甚為喉;微大為心痹引背,善淚出。小甚為善噦,微小為消癉。滑甚為善渴;微滑為心疝引臍,小腹鳴。澀甚為喑;微澀為血溢,維厥,耳鳴,顛疾。


    肺脈急甚為癲疾;微急為肺寒熱,怠惰,咳唾血,引腰背胸,若鼻息肉不通。緩甚為多汗;微緩為痿瘺、偏風,頭以下汗出不可止。大甚為脛腫;微大為肺痹,引胸背起,惡見日光。小甚為泄,微小為消癉。滑甚為息賁上氣,微滑為上下出血。澀甚為嘔血;微澀為鼠瘺,在頸支腋之間,下不勝其上,其應善矣。


    肝脈急甚者為惡言;微急為肥氣,在脅下如覆杯。緩甚為善嘔,微緩為水瘕痹也。大甚為內癰,善嘔;微大為肝痹,陰縮,咳引小腹。小甚為多飲,微小為消癉。滑甚為潰疝,微滑為遺溺。澀甚為溢飲,微澀為攣筋痹。


    脾脈急甚為微急為膈中,食飲入而還出,後沃沫。緩甚為痿厥;微緩為風痿,四肢不用,心慧然若無病。大甚為擊仆;微大為疝氣,腹裏大膿血,在腸胃之外。小甚為寒熱,微小為消癉。滑甚為潰癃,微滑為蟲毒蠍腹熱。澀甚為腸潰;微澀為內潰,多下膿血。


    腎脈急甚為骨癲疾;微急為沉厥奔豚,足不收,不得前後。緩甚為折脊;微緩為洞,洞者,食不化,下嗌還出。大甚為陰痿;微大為石水,起臍以下至小腹月垂月垂然,上至胃脘,死不治。小甚為洞泄,微小為消癉。滑甚為癃潰;微滑為骨痿,坐不能起,起則目無所見。澀甚為大癰,微澀為不月沉痔。


    黃帝曰:病之六變者,刺之奈何?


    岐伯答曰:諸急者多寒;緩者多熱;大者多氣少血;小者血氣皆少;滑者陽氣盛,微有熱;澀者多血少氣,微有寒。是故刺急者,深內而久留之。刺緩者,淺內而疾發針,以去其熱。刺大者,微瀉其氣,無出其血。刺滑者,疾發針而淺內之,以瀉其陽氣而去其熱。刺澀者,必中其脈,隨其逆順而久留之,必先按而循之,已發針,疾按其,無令其血出,以和其脈。諸小者,陰陽形氣俱不足,勿取以針,而調以甘藥也。


    黃帝曰:餘聞五髒六腑之氣,滎輸所入為合,令何道從入,入安連過,願聞其故。


    岐伯答曰:此陽脈之別入於內,屬於腑者也。


    黃帝曰:滎輸與合,各有名乎?


    岐伯答曰:滎輸治外經,合治內腑。


    黃帝曰:治內腑奈何?


    岐伯曰:取之於合。


    黃帝曰:合各有名乎?


    岐伯答曰:胃合於三裏,大腸合入於巨虛上廉,小腸合入於巨虛下廉,三焦合入於委陽,膀胱合入於委中央,膽合入於陽陵泉。


    黃帝曰:取之奈何?


    岐伯答曰:取之三裏者,低跗;取之巨虛者,舉足;取之委陽者,屈伸而索之;委中者,屈而取之;陽陵泉者,正豎膝予之齊,下至委陽之陽取之;取諸外經者,腧申而從之。


    黃帝曰:願聞六腑之病。


    岐伯答曰:麵熱者足陽明病,魚絡血者手陽明病,兩跗之上脈豎陷者足陽明病,此胃脈也。


    大腸病者,腸中切痛而鳴濯濯,冬日重感於寒即泄,當臍而痛,不能久立,與胃同候,取巨虛上廉。


    胃病者,腹月真脹,胃脘當心而痛,上肢兩脅,膈咽不通,食飲不下,取之三裏也。


    小腸病者,小腹痛,腰脊控睾而痛,時窘之後,當耳前熱,若寒甚,若獨肩上熱甚,及手小指次指之間熱,若脈陷者,此其候也,手太陽病也,取之巨虛下廉。


    三焦病者,腹氣滿,小腹尤堅,不得小便,窘急,溢則水,留即為脹,候在足太陽之外大絡,大絡在太陽少陽之間,亦見於脈,取委陽。


    膀胱病者,小腹偏腫而痛,以手按之,即欲小便而不得,肩上熱。若脈陷,及足小趾外廉及脛踝後皆熱,若脈陷,取委中央。


    膽病者,善太息,口苦,嘔宿汁,心下澹澹,恐人將捕之,嗌中然,數唾,在足少陽之本末,亦視其脈之陷下者灸之;其寒熱者,取陽陵泉。


    黃帝曰:刺之有道乎?


    岐伯答曰:刺此者,必中氣穴,無中肉節,中氣穴則針染於巷,中肉節即皮膚痛。補瀉反則病益篤。中筋則筋緩,邪氣不出,與其真相搏,亂而不去,反還內著,用針不審,以順為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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