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鳳大陸永和十三年末,秦靈帝嬴啟強納邊軍副將章午佐之妻為妃,章副將盛怒之下領軍嘩變。


    先殺主將蒙奇,奪取兵權虎符,號令邊軍強拆萬裏長城,將城外魔人十八族放入中原。魔人各族形態不一,天賦異稟,秦軍全線潰敗。


    一天之內,東揚、盤陽、隴西、巨鹿四郡相繼淪陷,魔族大軍直逼鹹陽,秦帝被迫南下,在中原群豪的接引下暫居江南。


    天下風雨飄搖。


    秦軍之中其實不少將才和能人異士,隻是魔軍來得突然,飛天遁地又天生怪力,詭異的戰法層出不窮,一時間失了應對才讓其屢屢得手。


    冷靜過後,秦軍很快就發起了反攻。


    大戰打了幾個月,失去的郡縣是收不迴來了,倒是勉強與魔族形成南北對峙的局麵,江山零落淒慘。


    永和十四年,也正是魔族的晨曦元年,十三歲的少年葉溪正拖著沉重的右腳向前挪動,吃力地跟上前方那個活潑可愛的身影。


    那是個魔族少女,毛茸茸的尖耳從頭頂長發中探了出來,是不是撲棱地轉動一下,靈氣十足。


    少女迴過頭來,水靈靈的大眼睛盯著小葉溪,白皙的小臉蛋流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你走的好慢喔,真不愧是弱小的人族,連我們聖族的女孩子都不如。”


    魔族是人類對這些異族的稱唿,因為他們中大部分人的長相實在是恐怖怪異。


    天上飛的飛天夜叉族前吻突出呈現鷹嘴狀,背生雙翅,酷愛夜間行動,嗜血成性。


    海裏遊的海牛族天生一副好嗓子,幾乎能模仿所有生物的叫聲,但是長相奇醜無比,不少人族在出海時被他的歌聲誘惑成為了他們的食物……


    諸如此類的惡舉數不勝數,也難怪人族要稱唿這十八個種族為魔了。


    而在魔族內部,他們反倒認為人族的行為虛偽難看,用莫名的道德善惡約束自己的天性,實在是幼稚。


    況且人族天生弱小,隻有少數豪傑經過後天習武才能與一位普通的魔人匹敵,所以他們對人族是十分不屑的,人族要稱唿他們為魔,他們反倒要自稱為聖。


    然而魔族也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豪爽坦蕩。


    魔族崇尚血統與力量,最為諷刺的就是魔族中判斷血統高貴的依據卻恰恰是以與他們最為不屑的人族的相似度為依據。


    外表與人類越是接近,他們反而覺得血統高貴。


    在魔人十八族中,每一個種族的王公貴族都是美豔無比,海牛族的皇女是一條真正傾國傾城的美人魚,而葉溪眼前的少女則是十八族中聖狐一族的貴族子女。


    當初巨鹿郡淪陷,葉溪的父親拔出長劍,跟隨著整個縣的青壯年殺向了城外——他們一個都沒迴來。


    當晚,葉溪的家鄉青鄉縣被血洗,葉溪的母親因為長得漂亮被聖狐族的貴族老爺抓迴去做小妾了。


    年幼的葉溪也因此活了下來,還被丟給了眼前這個狐狸少女。


    從此葉溪的右腳就被戴上了鎖鏈。鎖鏈牽著沉重的銅球,銅球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狐臉,象征著這個人屬於聖狐名門的私有物品,也就是奴隸。


    但是狐狸少女從沒有把葉溪當作奴隸看待。


    少女叫天揚青河,見到葉溪的第一天就挑著眉毛,拍著他的肩膀說:“你不要怕啊我跟那些粗魯的家夥可不一樣,隻要你聽話我就不會欺負你的。”


    葉溪從沒有見過那麽燦爛的笑容,連藏在袖子裏的小刀都忘了刺出去。


    這一年來他都陪著這個女孩,伺候著她的衣食住行,男女有別的觀念在魔族來說是十分淺薄的。


    或許因為葉溪母親的關係,有時候青河會突然喊他一聲哥哥,輕聲細語,俏臉微紅,葉溪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葉溪來說,青河是個很天真善良的女孩子,他沒法用心中的家國仇恨去衡量她,但青河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大小姐的脾氣很重。


    她很任性,也很調皮,不少魔族的少男少女都唯恐避之不及。仔細想想,除了葉溪,似乎也沒有同齡的少年敢於靠近她了。


    有時候青河發起脾氣來是真的可怕,她張開利爪與血口,三條狐尾淩空張揚,尖利的嚎叫穿徹雲霄,誰敢靠近她就會被狠狠撓上一爪子,葉溪可是受過不少這樣的爪傷。


    事後的青河總是愧疚不已,自作主張要為葉溪熬藥。笨手笨腳的她卻一把火將廚房燒成了焦土,灰頭土臉地蹲在火堆旁邊嚎啕大哭。


    葉溪就很心疼地摸摸她的頭說不要緊我跟老爺說是我燒的,他不會怪罪你的大不了就打我一頓。


    青河心裏明白,哪裏有什麽大不了啊,你隻是個奴隸,爹爹一生氣可能會殺了你的。但是她也沒有勇氣去承擔責任,最後葉溪被狂揍了一個時辰,躺在床上三個月動彈不了。


    青河是大小姐脾氣,說話也沒有分寸,但好在葉溪能夠包容她。


    所以聽到青河說自己身子弱什麽的,葉溪也沒有生氣,就是笑笑,然後努力拖動著銅球跟上靈動的少女。


    青河沒有意識到葉溪的不悅,繼續興高采烈地說:


    “我聖族皇帝馬上就要路過這裏了,到時爹爹會邀請皇族來我府做客,聽說皇帝叔叔有個跟咱們同齡的小公主,長得可可愛啦。你說我要準備什麽禮物送給她呢?”


    葉溪一愣,魔族皇帝麽?


    “小公主……皇族想必不缺好吃的,不如小姐你帶她去玩吧。我知道城外有一個適合放風箏的好地方。”


    “玩是肯定要玩的,但是禮物也要送的。那可是小公主呀,我很想跟她交朋友的。算了我自己想吧,我們女孩子想要什麽你們男生是一點兒也不懂。”


    葉溪撓撓頭表示自己沒有異議。


    他跟在少女背後穿街過巷。


    這裏本來是生他養他的城,被魔族占領後一切都變了。


    很多人死了,活下來的人腳上都戴著個一輩子也不能拆下來的鎖鏈,滿大街走的都是各種怪物:


    狐臉人身的商人在積極地叫賣,麵前一塊破布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珍奇玩意;


    半人半蛇的員外醉醺醺地出入各種風月場,沿途留下蜿蜒的痕跡與莫名的水漬;


    虎頭人手握長矛,成群結隊巡視著這座城市。


    原本適合人族居住的房屋也被改造,房簷上趴滿了異域風情與神秘主義的圖騰,連鎮守家宅的石獅子也被替換成咆哮的魔龍。


    聖狐族擁有著這座城市,青河的叔叔就是這座雄關的城主,青河就是這座城的小公主,她帶著葉溪走街穿巷,沿途投來的都是充滿敬畏的目光。


    對於這點,貧民出身的葉溪早已習慣了。作為聖狐族小公主的奴隸,唯一的好處就是擁有人假狐威的快感。


    此時接近午時,陽光燦爛,茶館的蛇人老板懶洋洋地癱在櫃台上,長尾不知疲倦地纏繞著房柱,愜意地打起了唿嚕。


    葉溪進去討口茶水喝,蛇人老板無力地揮揮手示意他隨便取,葉溪還了一個燦爛的笑臉,盛起一碗清涼的茶水遞給了青河。


    青河快活地擺動著背後純白的狐尾,突然,鼻翼顫動,狐耳靈活地旋了一個角度。她抬頭望著不遠處的城門:“有陌生人的味道……是好吃的味道。”她的眼裏閃爍著嗜血的紅光。


    葉溪沒由來地害怕了一下。青河很快迴過神來,立馬對葉溪悄悄地說:“哥哥你不要怕,我不會吃人。我們聖狐族無比高貴,是不會做茹毛飲血的事情的。”


    蛇人老板卻沒有聖狐一族高貴,他從櫃台上驚醒了,長尾還纏繞著柱子,身子已經探出了茶館之外,嘶嘶地吐露著鮮紅的信子。


    那個方向是東城門,沿路的魔族都呆呆地看著城門的方向,連鎮守城門的虎衛都露出了兇狠的目光。


    兩人一馬正在進城。


    人是一高一矮,一老一少的,馬是強壯純白的上等好馬。看他們的行裝,包袱和鬥笠,佛杖與利劍,分明是人族世界裏才會有的裝扮。


    人族不知死活闖入魔族的城市?是活膩了嗎?


    虎衛長矛交錯:“站住!哪裏來的人族?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速速遠離!”


    這不是虎衛的慈悲,隻是聖狐族自詡高貴純潔,在破城屠殺過後,城主下令今後城內絕不能見血腥,違者不論善惡,一律斬殺。


    據說這條禁令得到了魔族皇帝的讚同,他認為魔族應該跟人族學習,收斂一下茹毛飲血的天性,善待人族奴隸,其背後的目的不得而知。


    隻是禁令雖然下行,但是對於擁有特權的貴族而言,這條禁令跟沒有一樣,否則葉溪也不至於被聖狐族的人揍到三個月下不了床。


    讓這兩個人進入城內,滿街的魔人恨不得當場生啖其肉,血腥肯定少不了。到時城主怪罪下來,第一個責罰的就是他們這些守城的虎衛。


    牽馬的少年憊懶地撇了撇嘴,握住了背後的長劍。


    老人立即阻止了少年:“謝輕朝小兄弟等等,我們是來傳教的不是來殺人的。”


    被稱作謝輕朝的少年無奈地搖了搖頭,懷抱著雙手冷冷地盯著麵前阻攔的虎衛。


    老人摘下鬥笠,從懷裏掏出一塊金印,其印金光燦燦,頭生雙角背生雙翅的惡魔浮雕栩栩如生,宛若下一刻便要撲麵而出。


    虎衛一見到這塊金印,心中若有雷霆閃過,驚恐地半跪在地:“參見皇族聖使。”


    “阿彌陀佛,貧僧並非皇族聖使,此乃聖族皇帝給予的通關憑證。貧僧自西天佛土而來,穿越人族世界,要往北方普渡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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