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紂與黃泰等人臉色皆是一黑。


    他們斥巨資、辛辛苦苦準備的這些物事,就這麽化為白費?白白操持一場!


    到底是盛紂,很快眸底又掠起一抹譏諷的光澤。


    贏厲,竟也有變得愚蠢的一日?


    人一旦有了軟肋,便是萬劫不複!萬丈深淵!


    而陳玉皎看著十名女子被帶走,斂了斂眸,也沒有多想。


    一個帝王,怎麽可能真的不納妃不納妾?


    贏厲隻是不要盛紂送來的女人而已。


    看宗室們那一個個看紅顏禍水的目光,她打算有空再想想辦法,勸說贏厲。


    一場接風洗塵宴如火如荼的進行,諸多舞蹈節目等上演,隻是空氣中依舊有劍拔弩張之感。


    盛紂幽深的視線不時落向陳玉皎。


    明明是大殿之上,贏厲或是為其倒杯茶,或是私下牽她的手。


    他們二人倒是從容淡然。


    終於,陳玉皎附在贏厲身邊,不知道說了句什麽,贏厲的大手總算鬆開她。


    陳玉皎起身,從側殿門出去。


    盛紂看了黃泰一眼。


    隻是黃泰還未起身,他們忽然就發現……


    陳玉皎一走,堂堂的華秦太保、曾經的關內侯贏國勳,乃至函穀關守將傅驍寒,一同起身跟在了陳玉皎身後。


    那兩人!可是華秦的大將領!


    關內侯,武將最高級別!


    傅驍寒,曾經的秦宮衛尉,如今鎮守函穀關。


    之前華秦起義軍的動亂,就是傅驍寒帶著人馬堅定不移地坐鎮其中,臨危不亂。


    這麽兩個大將,曾經在戰場之上都指揮過千軍萬馬,還殺過盛趙無數將士,所向披靡!


    如今……竟然就那麽一左一右護佑陳玉皎!


    外麵還有晏伐等幾十個黑禦衛,見到陳玉皎出來,就立即隨行其後。


    那陣容……保護一個帝王出行,也不過如此!


    盛紂暗黑的眼尾微微一沉,深邃而諷刺。


    贏厲,倒真是準備周全,怪不得他敢如此明目張膽。


    隻是……世間浩瀚,又豈有真正的萬無一失?


    嗬。


    陳玉皎走後,盛紂忽而道:“此次前來,還有一事、需贏帝給個交代!”


    他開口後,黃泰立即從衣袖間拿出一大疊卷軸走過去,遞給夏公公。


    夏公公恭敬地盛放在案桌之上,並為贏厲打開。


    隻見裏麵記載著的,竟然全是九州安和閣破壞盛趙道路、軍隊等資料。


    亦有十分詳細的證據顯示,閣主是:贏舟!


    盛紂墨眸微眯:“贏舟是你們華秦的皇子,此事,華秦是否該給我盛趙一個解釋?嗯?”


    他上挑的嗓音,是逼人的壓迫感、盛氣淩人。


    黃泰亦連忙附和:“九州安和閣,就是打著和平之名義,破壞各國的主權、自由!


    我們盛趙出了幾萬大兵圍剿,你們華秦竟然坐視不管?”


    “贏帝,你們實話實說,贏舟是不是你們安排的!”


    “他怎麽就來炸我們其他國的道路,怎麽就不炸你們華秦呢?”


    “若是你們華秦使用如此卑劣之手段,我們盛趙定要集天下五國之力,討個說法!”


    一群盛趙的使者團唾沫橫飛,有理有據,咄咄逼人。


    盛紂高大的身軀更是站起,蔑視著玉台上的贏厲。


    “此次華秦若不能給出滿意的交代,盛趙、舉全國之兵力、攻秦!”


    揚出話後,他一甩黑袍,拂袖而去。


    宗肅等人看了眼贏厲,神色微變。


    雖然華秦的確有攻盛趙的打算,但是,現在並不是最好的時機。


    盛趙的實力還未被削弱,現在對戰,即便華秦能勝,也勢必損傷慘重。


    就算拿下了盛趙,也絕無可能再陸續吞並魏國、南楚等國。


    稍有不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更是會成全了在背後漁翁得利的南楚。


    盛趙國的使臣纏著要個說話,黃泰還口口聲聲一直提贏舟,透露出不少關於贏舟的消息。


    盛紂、就那麽離開大殿。


    而戰寒征、無聲息起身跟上……


    一宮廷碧水亭台。


    陳玉皎出來後,低聲吩咐身邊的晏伐:“此次盛紂前來,定然別有圖謀,不僅僅在我。


    盛帝更是個狠角色,他們興許兩手聯合,在籌備一場大戰,需讓盛趙那邊的人加強警惕。”


    不論有沒有,接下來盛紂在華秦之旅不會愉快,華秦與盛趙的戰爭、定然會轟然爆發!


    “是。”晏伐應下。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男人蒼沉的嗓音。


    “國後?倒真是巧。”


    陳玉皎迴頭,就見盛紂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夜色下,那繁複而暗紅流紋的錦衣拖地,襯得他的身型愈加高大。


    他也很高,一米八九,雖比贏厲矮一點點,但常年喜習武,身型更為寬闊。


    佇立在黑暗裏,像是一尊執掌地府的閻王。


    傅驍寒、贏國勳兩人立即護在陳玉皎跟前。


    晏伐更是帶著幾十黑禦衛,將陳玉皎團團護在其中。


    暗中,還有四千多的黑禦衛……全都盯著盛紂。


    仿若盛紂稍微有任何輕舉妄動,他們便能頃刻間出手。


    盛紂野獸般的眸子掃了眾人一眼,還是一如既往不以為意、蔑視。


    “怎麽?你們還真敢在華秦傷我不成?”


    天下舉國皆知、盛太子攜眾禮來華秦祝賀。


    若他損傷分毫,盛趙士兵們將群起激憤,猛攻華秦。


    天下諸國也會打著“反暴秦”之稱號,群起而攻!


    到那時——


    “傷本太子之人,便是華秦的千古罪人!”


    說話時,他踩著逼人的步伐,一步步朝著那包圍圈走去。


    黑禦衛們已拔出長劍,進入最高戒備的防禦。


    盛紂那雙深邃暴虐的眸子越過人群,幽幽落在陳玉皎身上:


    “陳國後,你想讓他們淪為千古罪人?


    還是……想因你一人,而挑起兩國大戰?”


    陳玉皎一如既往亭亭玉立,從容不迫,正想反駁,盛紂的腳步已停頓下。


    “放心,本太子對你一個女人,還沒有興趣。”


    他看陳玉皎的目光也的確帶著骨子裏的不屑、薄涼。


    女人在他眼裏……不,女人,從不配入他的眼。


    盛紂隻道:“隻是想與你聊聊。


    難道你不想知道當年、贏厲在盛趙國為質,到底發生了什麽,養成那般性子?”


    贏厲迴華秦時,生人勿近。


    即便是現在也是殺伐果斷,遇到一些官員的逼迫,其餘帝王好歹在意口誅筆伐,可贏帝卻是直接撞柱烹殺,毫不留情。


    陳玉皎隱約記得、初見贏厲時,贏厲周身也有如同盛紂這般不近人情的血腥味。


    但贏厲迴來後,從來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


    哪怕是她的祖父陳太傅多次打聽,贏厲也避而不談。


    傅驍寒冷冷一哼:“有什麽事趙太子直說便是,沒必要單獨談!國後不會與你一個外男相處片刻!”


    他也有妻子,朵兒才生過孩子不久,他對朵兒有多在意,就清楚贏帝有多在意國後。所以傅驍寒十分用心。


    盛紂並未看他們任何人半眼,似乎那些人都隻是他腳邊的雲泥,不值得他入眼。


    他隻挑眉看向陳玉皎:“怎麽?陳國後就這點膽子?還怕本太子孤身一人,能吃了你不成?”


    “來華秦之前,我還以為你是個獨特的女子,現在看來……”


    還要依靠贏厲的保護?


    “嗬,閨中婦人,懦弱無能,真配與贏厲比肩?”


    “陳家的後裔,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他每說一句話,就朝著陳玉皎的方向靠近一步。


    就像是一頭草原上的雄獅,逼人、慵懶,蔑視,又氣場強盛。


    黑禦衛們鋒利的劍鋒對準盛紂,目光堅定,卻也暫時後退。


    劍拔弩張的氣氛,還未到最後動手的一刻。


    贏國勳看向陳玉皎提醒:“國後,別中了他的激將法!”


    陳玉皎當然知道這是激將法,但她清楚今夜盛紂來找她的目的。


    現在盛紂知道她在贏厲心中的份量,不可能輕易傷她或殺她。


    盛紂是想和她單獨談談,看看她有沒有可能為他所用。


    例如在贏厲身邊給贏厲下毒,或是製造什麽意外……


    眼下,一是單獨談談,了解贏厲昔日的一些事,她也有她的把握全身而退。


    二是執意不肯,成為一個被贏厲保護的閨中婦人,黑禦衛們動手,傷了盛紂,讓局勢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不得不說,盛紂看似暴虐衝動,實則心思縝密,將她的心理踩得一清二楚。


    但誰又說、隻能有兩個選擇呢?


    陳玉皎正要說話時,忽然——


    “阿陳在寡人這裏,就是一個柔弱無能的弱女子!”


    一道威嚴霸道的嗓音突兀地傳來。


    所有人抬眸看去,就見那宮道上,一襲龍袍的贏厲大步走來。


    他的步伐很大,腳下肅重而生風,衣袍翻飛,周身不怒自威的尊貴氣場,就那麽直直逼了過來。


    是他來了。


    所有黑禦衛、乃至贏國勳、傅驍寒等人齊刷刷恭敬跪地:“參見贏帝!”


    而贏厲的身型、徑直走到陳玉皎身邊。


    他的大手,熟悉而自然地攬住她的腰,一把將其往懷中一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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