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皎心情控製不住騰起一抹從未有過的感覺,那股感覺連她自己也分辨不清。


    但這些不重要。


    她隻知道,既然贏厲對她足夠好,她也應該盡到她該盡的職責、義務。


    陳玉皎吩咐:“讓夏蟬吩咐人備薑艾浴,送至龍台後殿。”


    而她自己,也在沐浴過後,去廚房親自熬製驅寒薑茶。


    龍台後殿。


    贏厲本打算換了衣物處理政事,可有人將水往裏麵的浴殿抬。


    贏厲正要動怒,夏公公立即補充:


    “君上,是國後親自吩咐,國後說十分擔心君上的龍體,若是君上不重視自己,她會寢食難安,難以入眠,夜不能寐~”


    贏厲本已走到案桌前,看那一堆堆積如山的竹簡。


    此刻聞言,那冷峻的容色明顯有了柔和。


    陳玉皎進來後,已是一個時辰後。


    贏厲更換好龍袍,坐在那高台之上,正在翻閱政簡。


    處理起政事的他尊貴、冷漠,不近人情。


    冕珠遮擋,他又恢複了那至高無上、生人勿近的帝王姿態。


    可不知道為什麽……


    陳玉皎看到他時,腦海裏浮現出的,竟然是剛才在浴池裏,贏厲眸色發暗赤紅、霸道吻她的畫麵。


    一個瘋狂,一個尊貴穩重,全然像是兩個人。


    而且以前她也滿心政事,看到贏厲就想聊些國家大事。


    可現在看到他,她竟然控製不住想到的、是那種場景?


    奇怪。


    陳玉皎快速揮散腦海裏不該有的思緒,端著一個托盤走上去,親自為他倒了杯暖茶遞過去。


    她輕輕喊他:“君上。”


    贏厲看她一眼,沒接,隻問:“不是讓你補眠?”


    “君上昨夜一夜未睡都沒補眠,我也無需。”


    陳玉皎在他案桌的側邊坐下,將薑茶湯又遞了遞:“驅寒,以防感染風寒。”


    贏厲終於從竹簡間抬起眸來,視線落向她:“知道關心人了?”


    陳玉皎坦誠坦率:“君上待我好一分,我自然當還三分。”


    雖然她現在能還得甚少,但以後她會慢慢努力。


    贏厲的眸色忽然暗了暗,有些諱莫如深地凝視她:


    “那孤吻你一分,怎沒見你迴吻三分?”


    陳玉皎:!


    剛才還平靜的麵容,忽然“唰”的一下又紅了。


    這可是龍台後殿,處理政事的地方!莊嚴、肅穆之地!


    這種事情,能相提並論嗎?


    她麵紅耳赤,難得被問得一句話說不出來,啞口無言。


    贏厲不再逗她。


    瞥了眼她一直端著茶杯的手,親自將茶杯接過,隨手放置在一旁。


    “日後這等雜事,不必你親自動手。”


    陳玉皎臉還紅著,思緒有些沒迴過神,下意識地答:“我親自調配藥方,會更放心一些。”


    贏厲墨眸一眯,親自?


    他又將茶杯端起來,一飲而盡。


    隨後,大手提起那茶壺,再倒一杯。


    他沒飲下,反而是遞至她麵前。


    陳玉皎有些懵,沒反應過來時,贏厲低沉的嗓音就問她:“孤親自喂你?”


    陳玉皎才後知後覺,他是讓她也喝……


    這是暖薑茶,昨晚她雖然被他護在懷裏,卻也馬匹秋雨裏奔波一夜。


    其實她完全不用,可他連這都在意……


    “謝君上。”


    陳玉皎心裏觸動,接過,飲下薑茶。


    那一刻,她才駭然發現……她用了贏厲的杯子……還是他剛用過的……


    心跳莫名又不受自控地漏掉半拍。


    贏厲還是那般尊貴自然,像是什麽也未發生。


    “五國明日發兵,阿陳有何見解?”


    局促不安的陳玉皎,提起正事,總算變得自在許多。


    “眼下還未選到合適的丞相人選,朝政不定,不適宜外戰。


    且雙拳難敵四手,眼下當以瓦解五國聯盟為要。”


    但這一次,五國見元韓國被滅,難得抱團取暖,意誌堅定。


    陳玉皎說:“眼下,讓他們立即停戰並無可能,隻能先用拖延戰術。


    而拖延戰術……在這關鍵時刻勸動五國之人,恐怕隻有韓李決,還有……贏舟。”


    以及她。


    她已想到方策,借力壓力!


    陳玉皎拿過一張圖紙,與贏厲說方案:


    “先於這五地屯兵,至少要裝出我們華秦不懼五國圍攻之勢。


    並且要虛張聲勢,死戰到底!”


    “當這消息傳出去後,最不想看生靈塗炭、血染河山的人,便是贏舟……”


    而贏舟去了盛趙國,定會想辦法阻止這一場殺戮。


    果然。


    當日,贏舟剛到盛趙。


    他為盛帝之侄子,盛紂之表弟,宮中備了接風洗塵宴。


    盛帝一把年紀依舊威猛異常,笑聲豪放:


    “哈哈哈!舟兒,你能迴來我們盛趙國,是一大喜事!


    放眼天下,也怕隻有你最了解贏厲,咱們盛趙國簡直是如虎添翼!”


    贏舟坐在那紙醉金迷的案桌前,眼中卻並無欣喜,本來蒼白的麵容間,反而籠罩著一層霧霾。


    他離開華秦,隻是不想看華秦吞沒天下,但也不是想看五國吞並華秦。


    他想要的,是這天下太平!


    而如今各國整兵熊熊,戰旗獵獵,一場屠殺,即日就要上演……


    贏舟當堂言:“實不相瞞,我認為此次合謀,並非好事。”


    盛帝與盛紂的神色頓時變了,看他的視線宛若看一個間諜。


    太子席位上,盛紂慢條斯理地把玩著獸骨雕刻的杯子:


    “喔?阿舟表弟,你倒是說說,如何不算好事?”


    他的問話幽幽,幽邃的雙眸裏含著嗜血般的殺意。


    贏舟迎上他的目光:“且問表哥,此次合盟,分利是否均勻?”


    “這是當然!”有將領代替盛紂答:“這可是韓國九皇子定下的策略。


    以往多次合攻失敗,就是因為分利不均,最後不了了之。


    但此次一切已談判好,各國毫無異議。


    且各國兵分五路進攻,得到多少領土,全算是自己的戰利品。豈不快哉?”


    贏舟失笑了聲,輕輕搖了搖頭。


    “正因公平,此合盟才非善事。”


    “敢問盛弟、太子,及在場諸位將領,五國之國,哪國兵力最為強盛?”


    有人答:“自然是盛趙!”


    贏舟接著言:“盛趙無論是國力、兵力、還是將士們的戰氣,皆高於五國。


    世人皆雲、能者多得。


    既然盛趙最為強盛,為何要與四國平分?”


    “且、看似五國從不同方向攻擊,出兵皆是二十萬。”


    “但贏厲不蠢,他心知盛趙定是最強盛的對手,會派華秦最精銳的軍隊,前來迎戰盛趙。”


    “盛趙與華秦最強大之兵力作戰,定然死傷慘重!”


    “而四國所迎之秦軍,定是次等。”


    “到時,盛趙興許止步不前,與華秦打個平手,血流橫河。


    而四國因盛趙國的牽製,輕而易舉奪下華秦多個城池,興許還會反過來嘲笑我們盛趙戰力最弱。”


    贏舟凝視著盛帝與盛紂問:“舅舅,表哥,你們當真認為,這是公平之局嗎?”


    他此言一出,全場寂靜。


    所有人的神色都變了又變。


    尤其是盛帝與盛紂,他們皆是強橫霸道之人,怎容他人占了盛趙國的便宜?


    盛帝本來嚴肅的麵容已經柔和下來,看向贏舟滿是欣賞:


    “不愧是贏厲的左膀右臂!


    阿舟,那依你之見,我們盛趙應當如何?”


    所有人都盯著贏舟,想看他還能出什麽更為高明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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