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厲的目光落在陳玉皎身上,眸底深處是無人察覺的寵溺。


    “繼續。”


    他低沉的嗓音沉和,沒有絲毫對文武百官的暴戾。


    還順手將一杯暖茶放置她手邊。


    陳玉皎麵容冷靜從容,繼續言:“而元韓國極小,緊鄰華秦,亦是七國之中心,占據最佳戰略腹地。


    若能先拿下元韓國,華秦無論是去盛趙、梁魏、還是南楚,皆可八方暢通。”


    簡而言之,第一步,務必拿下元韓國,打開東出之大路。


    “但元韓國雖小,卻是七國之中心,商貿繁榮,金錢數不勝數。


    其元韓國公子明琅,為國之太子,為人直爽,揮金如土,出手闊綽。


    對六國進貢諸多,尤其與六國之人皆有極好的交情。”


    “看似單純好朋,實則是左右逢源。誰若想欺元韓,明琅公子就會向另五國求援。”


    這也是一個小小的元韓國能在六國之間存活的原因。


    “想要滅元韓,務必需要十分周密的計劃,否則稍有不慎,定會引得五國合攻……”


    這一場議事,又持續了許久許久。


    從清晨,直至晌午。


    本該持續至夜間的,可正午時分,禦膳署的人按時送來膳食。


    陳玉皎本來還沒有停下來的打算,聊得正是關鍵時候,可贏厲率先起身:


    “該用膳了。”


    陳玉皎:?


    君上飲食何時變得這麽規律?


    也好,省卻了她日後苦口婆心的勸說。


    而他先走一步,案桌前就剩下陳玉皎與贏舟。


    陳玉皎目光落在贏舟身上,神色頓時變得冰冷,再沒有絲毫柔和。


    “長屹君的事,也有太師推波助瀾吧。”


    不是詢問,而是冷淩淩的肯定句。


    南楚籌備了這麽多年,一直未曾動手,一是因為沒有合適之機,二是因為贏長屹並不同意,他們在想方設法的勸服;


    三是因為李清隨與景岩乙心思細膩,都是謹慎之人,絕不會在贏長屹不同意之時,就毫無預兆地行動。


    贏帝烹殺暴行、舉國起義,定然是贏舟之手筆,給李清隨等人遞上天賜良機。


    甚至還在暗中推波助瀾,讓局勢一發不可收拾。


    贏舟那遠山般的長眉卻微微皺了皺,深邃溫潤的眸子迎上陳玉皎的視線:“九嫂在說什麽?


    這是秦宮之中,一切講究真憑實據。”


    他甚至好心提醒她:“捕風捉影之事,切不可胡亂言提。”


    陳玉皎直視他的眸色,愈加滲出冰淩之意。


    這便是贏舟的高明之處。


    她可以斷定贏舟有出手,但至今還沒有查明白,他是如何做到,憑借的到底是什麽勢力,並且還如此不顯山不露水?


    隻是心中的疑惑她並未表現出來,隻盯著贏舟言:


    “接下來的一統大計,勢在必行!贏太師最好務必再插手!”


    她冷淩的眸色深沉幾分,“君上已失去一至親手足,不想再失去第二個了。”


    這是警告。


    能阻攔一統大計者,即便是至親手足,最終都會是死路一條!


    可贏舟一如既往從容淡定,還直起身,朝著陳玉皎行了個禮:


    “九嫂,阿舟還是同一句話,若九嫂有證據,可隨時向九哥告發。”


    他的神色溫溫柔柔,深深遠遠,隻像是江麵上的一葉扁舟,不問世事。


    說完話,他薄唇還勾起一抹弧度:


    “九嫂,該去用膳了,勿讓阿厲等得太久。”


    陳玉皎深深看贏舟一眼,她知道贏舟的心思太過深不可測,贏舟給她的那個答案,亦是不會放棄。


    那接下來……就看她與贏舟到底誰更技高一籌!


    三人坐在一起用膳時。


    贏舟在對贏厲言:“九哥,娶妻與處理政事大不相同,對待女子不似對待朝臣,要細致體貼,如用膳相處……”


    他好言引導,贏厲似乎也聽得很認真。


    可陳玉皎全程在思索今日之事,並未注意到任何事宜。


    待用膳結束後,她尋了個借口,外出散步,讓春鷺召來了十二武衛裏的六名武衛。


    這是祖父曾經培養的最為精良之死士。


    贏厲也給了她特權,可許她帶人入宮。


    她吩咐他們:“即日起,你們六人盯著聽雪宮的一舉一動,尤其是贏舟與趙雋的一切舉動!”


    今日這番密談,要先對元韓國下手,隻有他們三人知曉。


    贏舟若想破壞,定然就會將消息傳遞出去。


    一旦贏舟有所舉動,她便可順藤摸瓜,查到贏舟的底細。


    若贏舟因為她的監視而做不出任何舉動,那此次滅韓之事,便無人再能阻攔!


    陳玉皎還去了軍機閣裏,處理相關事宜。


    雖然贏厲已安排別的人接手,但這是祖父曾經留下的心血,她來幫忙整理些書簡也好。


    肅穆的大殿裏全是一個又一個高高的書架,即便外麵的陽光照射進來,依舊顯得光線暗淡。


    陳玉皎站在書架之間的陰影裏,正在翻看一冊相關戰事的書簡。


    “玉皎。”


    一道男人成熟的嗓音忽然傳來。


    陳玉皎抬眸,才見書架巷子的盡頭,立著戰寒征那抹高大的身軀。


    他身穿衛尉的戰將服,周身總有沙場磨礪出的肅殺冷峻。


    隻是他看她的目光,帶著深深的複雜。


    春鷺與夏蟬就站在不遠處,見到他來,立即走過來護在陳玉皎跟前。


    春鷺更是嗬斥:“大膽!國後在上,請戰將軍自重!”


    戰寒征卻似並未聽見,那雙一向冷峻的眸子直視陳玉皎,神色愈加深沉。


    他們就隔了幾米距離,可她鳳袍加身,高貴光華,又眉眼安寧淡漠,總給人遙不可及的廣寒之感。


    這是那個昔日裏圍著他巧笑嫣兮的陳玉皎?


    不,完全判若兩人。


    在她臉上,已經許久許久未曾看見過笑容。


    戰寒征早就知曉,昔日長屹君娶她,就是為了逢場作戲。


    贏長屹未曾碰過她,她一直獨守空房。


    乃至此次,贏帝亦是僅僅將她當做朝政之棋子。


    贏帝,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怎會真喜歡她這樣一個二嫁過的女子?


    陳玉皎這一生,恐怕都會在無盡冰冷的秦宮之中淒冷度過……


    戰寒征峻毅的麵容間忽然騰起一堅定,像是決定了什麽事。


    “此事定有解決之策,你靜待時日,切勿輕舉妄動。


    待我思到良策,再尋國後詳談。”


    至於這期間……


    “宮中爾虞我詐,若遇艱難,國後可隨時至龍衛大營。”


    他揚出安撫的話後,轉身離開,背影還是一如既往的峻酷威嚴。


    陳玉皎:???


    一頭霧水。


    什麽良策?詳談什麽?


    對了……戰寒征欠她的銀子,好像還沒有還她?


    她吩咐春鷺:“給定西王送封催收告令。”


    陳玉皎寫了一封信,交給春鷺。


    而春鷺拿著信離開時,過來尋人的夏公公正巧看到了。


    他嚇得趕緊跑迴龍台後殿,焦急無比地道:


    “君上,不好了!出大事了!”


    “國後……國後她與定西王見了一麵,還給其送了一封信!”


    贏厲大手之間拿著的竹簡,倏地“哢嚓”一聲被捏碎裂。


    僅僅片刻,他揚出的命令之聲威嚴而不悅:


    “讓她立即來見寡人!”


    但下一刻……


    他那高大峻拔的身形又倏地起身,大步走出龍台後殿。


    “免了。”


    “寡人親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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