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台後殿。


    即便深夜,依舊燈火通明。


    贏華絕之父贏國勳與一眾贏姓宗室深夜入宮,秘密會見贏帝。


    他們個個跪在地上,苦口婆心:


    “君上,眼下唯有一法,將大皇子長屹君處死吧!”


    “翻出些國舅李清隨之罪證,處死他們才能了事!”


    “唯有長屹君犯罪慘死,暴民才無口號可打,六國之軍才無法繼續圍攻。”


    “君上!老臣也不願啊,但此番你也應當看出來了,都是南楚國在幕後挑事!”


    “大皇子再好,身上終究流著一半南楚國的血。我們才是純純正正的贏姓,才是華秦人啊!華秦不能因為他、而毀了整個天下!”


    就連一向公正的贏國勳也道:”君上,老臣知你心有不忍,老臣也是從小看著長屹君長大,老臣甚至十分敬佩長屹君的為人。


    可如今國難當頭,得以江山社稷為重啊!”


    “有人為了大局、為了權勢地位,甚至不惜殺害自己的親生子女。”


    “君上,您是華秦的帝王,您要為社稷、為萬千黎民考慮!”


    “每個身處皇家之人,皆當以天下為己任!不可兒女私情!”


    “以一人之命,換天下太平,大焉!”


    “能成大事者,也當懂得取舍!”


    “長屹君隻要不死,便永遠是個後患!”


    “君上,你不忍心,就讓老臣去做吧!事後老臣伏罪自盡,陪長屹君一同上路!


    到了九泉之下,老臣亦會親自向長屹君請罪!”


    一句句話不斷迴蕩著整個大殿。


    贏厲,那抹墨黑巍峨的身形坐在高位,隔得太遠,沒有人看得清他臉上的表情,隻能感覺到他周身籠罩起一股黑雲翻湧般的、騰騰的殺意。


    他的宗親家人,在逼著他殺自己的親哥哥。


    甚至這些宗室深夜進宮,也定是他的母妃,秦陽太後親自安排。


    他的母親,亦在教他做一個無情無義的帝王,學會做一個徹徹底底的孤寡之人!


    殿外。


    一側門處。


    贏長屹提著一個食盒轉身走遠,宛若從未出現過。


    到了無人的宮巷,他的腳步忽然停頓。


    那沉重的食盒,被轉而遞向身後的荊毅。


    “由你食用。”


    他的嗓音還是那麽好聽,卻已隱隱多了一抹寒意。


    荊毅眉心頓時皺了皺:“公子……”


    “荊毅,你也是楚歸軍的一員吧。”


    贏長屹忽然揚出一句沉沉的話。


    荊毅身形微微一僵,“公子,屬下……”


    “不必再解釋。”贏長屹轉過身來,他複雜的目光落在身後這個跟了他二十七年的近身武衛身上。


    早前前去函穀關外,荊毅對起義軍們的解釋十分敷衍,甚至還刻意提起當年他離宮之事。


    當時他隻當做是多心,可後來去國舅府,好巧不巧看到舅父與霜姨。


    去萬碧宮,又看到母妃為他縫衣裳,傷了手。


    就連如今準備的這份寧心益氣粥裏,亦被摻了劇毒!


    粥是他親手熬製,經手之人,唯有身邊荊毅而已。


    荊毅“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公子,屬下知錯!”


    毒的確是他所下。


    若是這個時候贏厲再突薨,不費一兵一卒,贏長屹便可做這天下的君王。


    “但是公子,那一切屬實,屬下也並不後悔!”


    雖然景媚宜、李清隨都抓了時間,但他們的故事,對贏長屹的寵愛、在意、付出,全都是切切實實、真實存在。


    他們隻是選擇了一個合適的時機,呈現給贏長屹看而已。


    而荊毅比贏長屹大六歲,是個孤兒,被撿入萬碧宮裏,陪著贏長屹一同長大。


    在贏長屹不知道的情況下,他被帶去各種暗室,一遍又一遍攀岩、斬蟒,鍛煉著。


    那裏的人自小就告訴他南楚國的故事,亦告訴他的責任。


    他是楚歸軍,為了讓楚國公主歸家,為了讓屬於公子長屹的一切,全數迴歸!


    荊毅道:“公子,立嫡或立長,您本就應當是這華秦的帝王。


    當年景娘娘與太仆那般努力,您差一點就能登基,可您卻主動將皇位禪位給贏帝。”


    “楚歸軍籌謀二十幾載,不過隻是想讓一切物歸原位而已!”


    荊毅跪地勸:“公子,贏帝對您已起殺心,即便你不動手,他為了天下,為了平定亂局,也定會對您動手!”


    “當年三十萬楚軍死在先皇手中,死不瞑目,如今,您又要讓無數楚歸軍、乃至您的母親、舅父,也死在華秦嗎!”


    荊毅眼中盡是堅定,痛楚:“屬下瞞著公子下藥,罪當受罰!但求公子清醒!”


    他忽然抽出腰間佩劍,當場一揮!


    “嚓”的一聲,荊毅那隻手被硬生生斬斷,落在了地上。


    這是以血明誌!


    告訴他楚歸軍的血性、以及堅定的信念。


    景媚宜更是,與華秦不死不休!


    贏長屹長眉緊緊皺起褶皺,錦白色的衣裳,第一次染上了鮮血。


    長屹府。


    陳玉皎匆匆忙忙找來時,大師兄贏長屹正佇立在書房院子裏,那棵盛放潔白的山茶花樹下。


    他穿了件幹幹淨淨的錦衣,如同天幕上的皎月,高潔,出塵。


    “大師兄。”


    她整理下自己因忙碌而微微淩亂的發絲,走上前安撫道:“你不必太多擔憂,近日之局勢雖棘手,但並不是無破局之策。”


    她開始給贏長屹講,近日的計劃,是他們故意引起義暴民至函穀關。


    因原本起義軍四處分散,朝中軍隊不擅遊擊,反而會落下風。


    反倒不如將他們全數齊聚函穀關外!


    函穀關易守難攻,華秦軍隊也有豐富的作戰經驗,會稍微占據一些優勢。


    贏長屹那清沉的長眉又皺起褶皺,“他們,全都得死嗎?


    華秦軍隊,又有幾成勝率?”


    提起這,陳玉皎神色也變得有些凝重。


    這幾日她一直在暗中與贏華絕、宗肅等部署軍力,又攜甘商臨籌備物資。


    但他們都沒有想到,華秦總共才六百多萬人口,還要除去女子、老弱病殘,加上鎮守東南西北中的百萬秦軍,竟還能有八十萬造反之人!


    而最棘手的,六國顯然清楚贏厲存在的危險,此次是勢必要逼贏厲下台。


    六國竟也出兵二百四十萬,還全都是最為精銳之部隊。


    華秦軍隊雖有百萬,但得除去各地府兵,還有後方常年防備北戎、西戎之軍隊。


    與六國接壤的邊境,如今總共也就五十萬秦軍。


    函穀關,七萬對八十萬。


    邊境,五十萬對陣兩百四十萬。


    這場仗雖能打,但注定損傷慘重,血流成河。


    還需要超強的部署,才能以少勝多,反敗為勝。


    稍不注意……


    完全等同於火中取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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