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休沐之日。


    城外的帝王行宮,一大早宮人奴仆們就忙碌其中。


    這場犒賞忠臣的宴會交由太保、曾經的關內侯全權承辦,詩詞歌賦,禦貢珍品等,應有盡有。


    一些地方小縣令也破天荒能來這帝王行宮,感受到龍恩之浩蕩。


    贏厲在龍台後殿,一如既往處理一堆朝政。


    先皇所留下的各處行宮等,他並未去過,亦不感興趣。


    荀禎不由得找到陳玉皎,苦口婆心地勸:“陳客卿,您就去勸勸贏帝吧!他成日除了政事就是政事,這實在不利於龍體安康啊!


    我與夏公公口水都說幹了,贏帝還是不動如山,油鹽不進。


    再這麽下去,我真擔心天下未統,如當初秦孝公創業未半而……”


    後麵的話他不敢再說下去。


    陳玉皎亦覺得贏厲應當去透透氣,當即答應,來到龍台殿。


    本做好了長篇大論勸說的打算,可……


    她隻是開口說了句:“君上,今日陽光不錯,不若也出去透透氣?”


    贏厲從政簡間抬起頭來,“好。”


    一個字,簡單而沉和。


    陳玉皎:?


    荀禎不是說他們往日裏絞盡腦汁、說幹了口水,贏帝也不想出去走走?


    看來荀禦醫的話信不得,宮中奸臣果然多。


    *


    恢宏的龍攆來到行宮,這是一座打造得詩情畫意的宮殿,處處以遊玩野趣為主。


    此次嘉賞者有諸多小官員,他們第一次見到帝王,個個興奮又惶恐。


    贏厲今日難得心情好,坐在那高台處,與臣同樂。


    無數官員心中受到鼓舞,決定迴去後更加勤勉實幹!造福百姓!


    至於昨日贏厲烹殺357條人命之事,似乎所有人都忘了。


    一切本該就此扭轉,隻是……


    朝政之局,永遠不知到底誰更技高一籌。


    許多意外,總是防不勝防。


    在行宮裏歌舞升平之時,忽然!


    “轟”的一聲!


    一個三層樓高的高腳亭子忽然轟然倒塌!


    裏麵本來站了二十多名官員,在俯瞰瞻仰行宮風景。


    可這一倒塌、沉重的石頭、石磚落在他們身上,頃刻之間,幾乎全數死亡!


    待扒出來時,僅剩三人幸存,卻也殘肢斷腿!


    這些人被緊急送往寧世堂時,不等陳玉皎作出反應,一場預謀突然而至!


    整個鹹陵城忽然傳:


    “誒,你們聽說了嗎!太可怕了!今日就因有人衝撞了贏帝一句話,贏帝就大開殺戒,屠殺二十幾條人命!”


    “昨日還是功臣,今日就肆意屠殺!那朝野鑒·忠奸榜有勞什子的用!”


    “是功是歹,還不是全憑他一句話!”


    “太喜怒無常了!那些可都是有利於社稷的良臣啊!簡直暴戾!昏君!”


    “暴君!暴君!”


    而且消息傳遞的很快,短短半日時間,幾乎傳遍整個鹹陵城,整個華秦。


    還有無數昔日贏帝殺人、或者服徭役者被逼慘死之故事,亦被翻出來,添油加醋,忽然就興盛全國,謠言傳得漫天飛舞。


    各地一些綠林好漢揭竿起義,占地為王,當日就打上旗號:


    “除暴君!救我華秦!”


    許多起義者本就是各地的一些黨派,此次開出豐厚的酬勞,加上對暴君的渲染,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其中。


    戰力之兇猛,完全碾壓當地官府。


    寧世堂裏。


    陳玉皎用大量藥材幫忙救治三名傷者,隻是他們都傷得重,需要休養十天半月。


    荀禎焦急地祈求:“快些恢複!快些好起來啊!為贏帝說話!”


    “沒用的。”陳玉皎神色清冷而沉靜,“事態已發展到這個地步,他們是鐵了心要造成這場起義。


    如今即便解釋,眾人也會以為是受贏帝之脅迫。”


    “那怎麽辦?這華秦天下,怎麽忽然就亂了喲!”荀禎一個禦醫都急得團團轉。


    天知道,他正等著看贏帝與陳玉皎聯手大殺四方、一統天下!


    陳玉皎看了眼傷者,神色也愈加複雜。


    不知道這一次到底是誰之籌謀,昨日害了357條人命,今日又是整整二十多名忠臣!


    她想到什麽,對荀禎道:“傷者交給你負責,我先迴宮一趟。”


    陳玉皎進入秦宮後,本打算去尋贏舟。


    她覺得能做出這件事的人,應該是贏舟。


    隻是剛到主道時,正巧碰到一襲蒼綠色鬥篷的贏舟疾步而來。


    他走得太快,本就蒼白的麵容更有幾分氣急,清貴如玉的俊雅麵容間籠罩著濃烈的擔憂。


    見到陳玉皎,贏舟眉間更是一擰,急問:“阿厲在哪兒?他可有受傷?”


    陳玉皎目光落在贏舟臉上,清清冷一笑:“太師何必偽裝,若君上受傷,延誤東出一統大計,不正合你心意?”


    “陳客卿!吾在問你,阿厲何在!”贏舟忽然邁步上前,倏地抓住陳玉皎的手腕,一向孱弱的聲線陡然拔高。


    他抓的格外用力,似乎正臨情緒瀕破之時。


    那是太在意一個人才會露出的表現。


    陳玉皎隻得言:“放心,君上當時不在亭中,未曾受傷。


    此刻應該在龍台後殿,下令徹查此事。”


    贏舟那周身的急切倏然淡下,神色也平和良多。


    他看了眼他的手,這才鬆開她的手腕,後退一步保持應有的距離。


    “抱歉,方才是吾失禮。


    有什麽話,先至龍台後殿再言。”


    爾後,他轉身邁步朝著龍台後殿走去。


    雖已不似方才焦急,但顯然還是不夠徹底放心。


    陳玉皎看著他的背影,眸子微眯。


    贏舟這些舉動,似乎並不像是偽裝。


    所以……這兩日的事,不是他的安排嗎?


    她不太信。


    龍台後殿。


    贏厲迴來後,已命廷尉府、刑部、鹹陵令三人立即攜手徹查。


    贏舟進來時,就見贏厲在大殿之上緩緩踱步,宛若一頭巡視領地的雄獅,毫發無損,威嚴駭氣盡顯。


    贏舟心中的擔憂總算徹底落下,蒼白的臉色也好看了一分,“阿厲,你無事就好。”


    贏厲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發沉,深邃,犀利。


    但他並未多言,走到案桌前坐下,低沉的嗓音喚他們:


    “阿舟,陳客卿,過來坐。”


    陳玉皎與贏舟走過去,一左一右,在他案桌側邊坐下。


    贏厲的眸色如墨夜般看贏舟,“阿舟,你先言,今日之事,有何看法?”


    他深沉的嗓音裏,似有試探。


    “迴君上。”贏舟深思熟慮後,坦誠迎上贏厲的目光,“這兩日忽遭變故,定不是意外,原因應該不下有三。


    其一,朝政之中,興許有人反對君上行一統之策,蓄意製造混亂。


    其二,消息走漏,六國蓄意挑起華秦內亂,欲毀我華秦國祚。


    其三……南楚國對先前之事心懷不滿,或因君上收攏人心,行報複混亂之舉。”


    他分析得十分認真,也十分在意贏厲的安危:


    “眼下最為重要之舉,君上身邊需加強守衛,以防任何不測。”


    贏厲狹長深邃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就那麽凝視著他。


    贏舟總算察覺有不對之處,他迎上贏厲的視線,想起之前陳玉皎的問話,眉間一擰,問:“阿厲,你可是在懷疑我?”


    贏厲未語,幽深莫測的神色,無人看得懂他深沉的心思。


    贏舟起身,那孱弱的身軀忽而跪在贏厲跟前,宛若皚皚白雪中的一株勁竹。


    “君上,我為華秦之人,一心振興壯大華秦,再是不願看你征戰四野,亦絕不會拿我華秦忠臣之性命為代價!”


    贏舟從小在華秦長大,母妃之母國盛趙國的人還不像南楚等人,並未討好於他,或善待他。


    甚至因母妃不受寵,常年虐待或輕視。


    他對盛趙無什麽感情,朝野知曉。


    甚至贏舟手中也沒有發展任何盛趙國的勢力,這些年來一直隻為贏厲解決要事。


    贏舟坦然凝視贏厲,“阿厲,我說過,若有一日我真有心謀反,我亦隻會與你運籌相見,各憑本事。


    我,絕不會於背後行害你之舉!傷你分毫!”


    他的嗓音清澈而幹淨,如同三月山間的晨風。


    那孱弱卻如玉的麵容,也像是大雪裏的一塊璞玉,未染纖塵。


    陳玉皎在一旁看著,沉了沉眉。


    所以……真不是贏舟麽?


    那除了贏舟外,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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