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大巍峻的身型在合適的距離佇立。


    這一次,他未脫下身上的龍袍,隻揚出那低沉而霸氣的命令:


    “龍台後殿,備水,立即伺候陳客卿更衣!”


    此話一出,全然頓時驚詫,石化。


    龍台後殿?備水?


    那龍台後殿可是曆代君王辦公之處,因贏厲實在太喜熬更守夜辦理政事,後來龍台後殿才備了床榻、浴屋等。


    可是,那裏是僅僅隻有帝王才可以歇息修整之地,贏帝竟然允許陳玉皎……


    不過眼下,沒有任何人提出反對的意見。


    今夜若不是陳玉皎說服贏華絕、以毒物扭轉局勢,還不知道會演變成什麽模樣。


    比起來……不對,他們在政治謀略上,毫無可比之處。


    讓這樣的人換下濕透的衣衫,好像也不是什麽不能接受的事……


    眾人隻齊刷刷匍匐著,高唿一聲:“君上體恤下臣,君上聖明!”


    陳玉皎其實覺得沒有必要,她還可以再忍忍,迴到屹宮再更換也行。


    可本想拒絕,抬眸時,卻恰巧看到贏厲的目光掃過來,那雙深邃的長眸裏是帝王的強勢、威懾、不容人抗拒。


    她斂了斂眸,不好再矯情,跟隨婢女前往龍台後殿。


    龍台後殿。


    以往這裏從無宮婢伺候,但今日來了兩名婢女。


    陳玉皎被帶著走進側邊門裏一個寬闊的空間。


    如同殿外,黑色肅穆,場景沉悶。


    殿中央放著一個巨大的玉石雕龍浴桶,長約六米,寬約三米。還是一整塊完整的獨山玉打造而成!


    那深綠的顏色幽深低調,精致古樸,宛若深山秘境,讓人難以捉摸。


    裏麵已早早備好溫水,水中有薑片、紫蘇。


    “你們都退下吧。”


    陳玉皎不喜讓陌生的婢女服侍,令她們退下後,她自己洗去一身的冷意、汙血,泡在其中時,感覺整具身體都暖和起來。


    尤其是那水波的蕩漾,仿若是在撫平一整日的疲憊。


    隻是、垂眸間,她看到旁邊壁上的龍紋,眼皮微微一跳。


    這浴桶裏雖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鋪墊好上等的錦緞,可……


    以往贏厲,便是在此處沐浴?也曾尊貴慵懶的倚靠在此處……


    陳玉皎眼前剛浮現起那畫麵時,思緒更是瞬間淩亂、警醒。


    這實在於禮不合,有失禮製倫常。


    簡單洗漱後,她便快速離開玉石浴桶。


    旁邊放著婢女們準備的衣衫,竟然是一套嶄新的玄黑色長袍。


    精良的材質,為世間最至高無上的選材,繡跡高深,看不出絲毫縫合的痕跡。


    這……是原本為贏厲準備的衣衫?


    也對……


    陳玉皎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贏厲還未納妾立後,身邊無一女子,所以宮中沒有任何女子的衣物,有也僅僅是婢女的。


    婢女的衣服給她穿,不合適。


    而龍台殿與龍台後殿是最機密之處,與各宮實在隔著太遠的距離,離此最近的龍寢宮,來迴也得半個時辰。更何況其他的太妃殿、公主殿……


    眼下,隻有這一套衣衫。


    陳玉皎也不好在龍台後殿耽擱太久,隱約思慮後,便不得不穿上那衣衫出去。


    走出來時,就見大殿也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但偏殿恢宏的案桌前,贏厲那抹漆黑的身形已坐在那裏,顯然善後事宜處理妥當,他在手拿一冊竹簡,垂目若有所思,尊貴而深沉。


    陳玉皎當即停下腳步,禮貌行臣禮:“君上,臣已妥善,謝君上隆恩。”


    贏厲那目光從竹簡間抬起,移目看來。


    那一瞬,他帝冕流珠下的雙眸驀地一暗。


    站在那裏的女子,一襲玄黑色的長袍,因尺寸多大,露出纖長的脖頸,衣領處也並不是那麽嚴絲合縫;饒是她纏得再緊,依舊鬆鬆散散,為她增添幾分慵懶之氣。


    衣袍過長,拖地,顯得她身形愈高,亭亭玉立。


    剛剛沐浴後的她,如出水芙蓉,皮膚皙白如瓷,微微泛紅,宛若春日初茬的那一片剛剛長出的桃花。


    她的頭發還自然披散著,微微濕潤,有水珠掛在她的肌膚上。


    整個人冰清玉潔,清冷出塵,在黑色長袍的映襯下,還別有一番沉靜的、耐人尋味、不驕不躁的美感。就像是深山裏的一塊璞玉,靜靜遺世獨立。


    陳玉皎許久未聽到贏厲的聲音,本來頷首的頭抬起,就見贏厲那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嫁給戰寒征那些年,她經常熬夜處理不少事,有時候還親手為戰寒征點燈縫製衣衫,導致視力並不太好。


    隔了這麽十幾米的距離,她看不清贏厲的眼神,隻看到他在看自己。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衫,也覺得有些不自在,微微皺眉:“這麽穿著……是不是很奇怪?讓君上見笑了。”


    贏厲才似迴神,目光並未避忌,反倒久久落在陳玉皎身上:“陳客卿今夜,十分獨特。”


    他難得誇人,還補充了句:“極有風采。”


    陳玉皎蹙了蹙眉,還以為贏帝是在誇讚她今夜的所作所為。


    一切看似簡單,但的確容不得絲毫閃失。


    不過……


    她直言:“君上今夜更為風華赫赫。”


    她離開聽雪宮後,贏厲需去調黑禦衛迴來,秦宮處處是眼線,稍有不慎提前暴露,宗太保與景由厚都殺不到龍台大殿之前。


    時間拿捏不當,五千黑禦衛,更是會打草驚蛇。


    尤其是那一箭……


    贏厲當時所站的角樓,與景由厚至少隔了幾百米距離,還是大雨瓢潑,狂風陣陣之際。


    能於幾百米外準確無誤取人性命,普天之下,恐怕僅有贏厲一人能辦到!


    今夜,所有人都狼狽不堪,傷筋動骨,可贏厲,他還端坐在那裏,宛若隻是曆經一件小事。周身紋絲未亂,衣袍整齊,永遠像是一尊無法撼動的上神。


    陳玉皎的言辭之間,是發自肺腑的欽佩。


    贏厲眸色微暗,看不出他的情緒。


    他收開案桌上的竹簡,喚她:“陳客卿,過來,坐!”


    陳玉皎自然而然走過去,公事公辦地在贏帝對麵的案桌前席地坐下。


    贏厲提起一旁備好的酒壺,問她:“你可知這是何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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