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淩九看到遠處的酒樓,之前好像有一抹紫色的尊貴身影走了進去。


    她避開戰寒征的目光,也進入其中。


    “店小二,來幾壇酒。”


    燕淩九點了個雅間,就在天字一號房對麵。


    正巧有個護衛進屋,透過門縫隙,燕淩九看得真真切切,的確是甘商臨。


    她眼中謀劃越深,自己給自己倒酒,一杯接著一杯喝。


    沒過多久,小桃趕迴來了,見自己小姐買醉,不由得追問。


    燕淩九喝著苦酒,冷笑:“你剛才看到了嗎?陳玉皎竟然抓戰寒征的手!


    你說她一個和離後的女人,為什麽總是陰魂不散?為什麽總是變著法的勾引戰寒征呢?”


    小桃眉心頓時皺起,竟然還有這種事!


    但她知道,她家小姐從來不會騙人。


    “小姐,那我們去罵陳公主啊!或者去罵定西王也行!定西王也該和別的女子保持距離!他怎麽能這麽對你!”


    “算了……戰家已經夠亂了,你出去,讓我自己待會兒!”


    燕淩九把小桃趕出去,又在房間裏繼續喝酒,還不小心“哐當”一聲,砸碎了個酒壇子。


    正巧,甘商臨與人談好事情出來,送走貴客後,轉眸間,就見對麵的雅間門半掩。


    透過縫隙,正巧可看到一身黑色錦衣的燕淩九坐在桌前,一杯接著一杯飲酒,似乎心情十分不悅。


    向來暢快瀟灑的她,竟然也有如此一幕?


    但那頭上的黑羽發簪十分獨特,也的確是她。


    小桃看到他,還跑過來焦急地說:“甘公子,求求你去勸勸我家小姐吧!


    她今日心情不好,一直喝一直喝,無論奴婢怎麽勸都不管用。”


    “都是玉華公主!她明明都和定西王和離了,可還是隔三差五纏著定西王,今天他們還當街拉拉扯扯!”


    “小姐又不想找公主麻煩,又不想讓戰家生亂,就獨自一個人默默承受……”


    甘商臨冷貴的長眉一沉,又是陳玉皎?


    堂堂世家幹金,曾經強嫁戰寒征,如今和離後還不罷休?品行惡劣!


    在片刻猶豫後,那高大尊貴的身軀邁步進入雅閣。


    燕淩九正在喝酒,手中的酒杯忽然被人抽走。


    她醉意朦朧的眼睛抬起看去,就見是膚色冷白、一襲紫衣的甘商臨。


    久居世家,讓他周身總有股上流社會的顯赫尊貴。


    但她眼中的驚豔隱藏得極好,隻是看他一眼,她就冷聲道:“還給我,酒杯還來!”


    她還站起身,試圖去奪迴酒杯,但身體有些搖搖晃晃,似乎站不穩。


    “淩策軍師,你不能再喝。”甘商臨將酒杯負於身後而立,沒有給她的打算。


    燕淩九索性就提起酒壇、豪氣地對著酒壇子喝酒。


    那酒撒了無數出來,全倒在她身上。


    她胸前一大片衣襟濕透,令衣服緊緊黏在了她的身上。


    燕淩九卻似乎全然不知,已醉意酩酊,又在苦笑:


    “六年……整整六年……我為他無名無分六年,如今又為他背負起戰家巨大的債務……


    為什麽……為什麽他還是不知足……”


    似是實在想不通,她忽然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走到甘商臨麵前。


    她一雙手抓住甘商臨的衣襟,盈滿醉意又生氣的眸子凝視他:


    “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麽沒心沒肺的?是不是無論再好的女子,得到了也不會珍惜?


    是不是你們天下的男人,全都是三心二意?”


    每問一句,她還將他的衣襟揪得更緊,整個身體近乎全貼在了甘商臨身上。


    甘商臨唿吸間盡是女子的酒氣,她衣裳濕潤,還明顯可看到清晰的起伏。


    這麽近距離的貼著,甚至可讓人感覺到衣衫下的……


    甘商臨本能地升起一抹排斥,向來最厭惡女子的主動接近。


    但偏偏這個時候,燕淩九就是那麽一貼,又用力將他推開:


    “你也滾吧!我暫時不想看到任何人,男人有什麽意思,男人不值得我花費心思!”


    說完,她又坐迴原本的桌邊,又自顧自的喝酒,再沒有靠近過他半步。


    甘商臨長眉微皺,懷裏忽然一空,反倒令他有些恍惚。


    原來,她不是蓄意勾引。


    還從沒有人這般嫌棄他,讓他滾。


    他尊貴的身軀佇立在原地,難得靜看一個女子喝酒。


    燕淩九一邊喝著,一隻手撐著自己的側臉,一邊念叨:


    “為什麽……為什麽那些女子那般不自愛……為什麽總想依靠男人……


    不糾纏男人,依靠男人,她們就活不下去了麽……”


    “沒意思……世間女子皆是跗骨之蛆!”


    念叨著念叨著,她終於撐不住,“咚”的一聲倒在桌上昏睡了過去。


    甘商臨長眉微皺,眸中掠起一分欣賞、疼惜。


    片刻沉思,他脫下身上外袍,走過去,無聲披在燕淩九身上。


    就坐在旁邊,靜靜陪著,等著。


    即便睡著,她眉頭始終皺著。她一個女子,似乎承撐著太多太多。


    甘商臨腦海裏不禁迴蕩起燕淩九之前的問題,是不是世間所有男人,得到了就不會珍惜?


    應該,不是。


    直至夜幕降臨,外麵傳來輕微的敲門聲。


    甘商臨才不得不輕聲離開房間。


    上來的護衛與凜正要稟告,甘商臨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其安靜。


    直到走遠,他才問:“何事?”


    “迴公子。”與凜焦急答:“出事了!老爺的病情惡化,禦醫說恐怕是活不過今晚……”


    甘商臨神色一變,立即大步往樓下走。


    走了幾步,他又迴頭看了眼那雅閣的方向。


    燕淩九……僅剩她一人在此……


    那般堅韌之女子,若不是遇陳玉皎糾纏,恐怕不會在此買醉。


    甘商臨眸色生寒,邊走邊吩咐:“與凜,你攜馬車留下,待燕姑娘醒後,護送其迴戰家。”


    “與寒,傳令甘氏所有藥行,不得售賣任何藥物給陳玉皎!”


    那個聲名敗壞的無能公主,甘家,不願與其有任何合作!


    祖父撞柱之事,甘家亦遲早會與她清算!


    甘商臨迅速策馬迴府,到了甘家府門前,就看到無數郎中醫官進進出出,個個神色緊張又無奈。


    這一夜,關乎甘老爺子的性命。


    而甘老,是如今甘家在朝廷的唯一最高官職,關乎整個甘家的命脈。


    甘商臨穩重冷靜地下達尊貴的命令:“立即張貼昭告,能救祖父者,賞黃金萬兩!且甘家無所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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