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戰寒征攜戰明曦、吳葒霞迴到陳園。


    她們在戰寒征的命令下,安安分分地手提一大堆精致禮品,早早前來沉武院求見。


    禮盒裏,甚至裝著邊疆帶迴來的、獨一無二的戈壁白玉。


    吳葒霞和戰明曦之前覬覦了許久,戰寒征卻一直收歸庫房,今日……


    屋內,陳玉皎還沒醒,近日她的睡眠越來越好,可以睡到辰時末(早上九點)。


    武衛們攔著他們,不讓人進。


    戰寒征嚴厲的目光盯了戰明曦與吳葒霞一眼,“等。”


    有求於人,就當有求人的態度。


    戰明曦心裏很不甘,隻能將手心捏得緊緊的。


    待她嫁給贏修堂後,她就是皇親國戚,是人人見了都要行禮的贏氏夫人!


    到時燕姐姐也已嫁入戰家,光明正大與哥哥恩恩愛愛,操持一個幸福的家。


    陳玉皎這等不知趣的婦人,就等著孤獨終老吧!


    為了幸福,她暫時忍!


    半個時辰,陳玉皎終於醒了。


    但她沒急著出來,在房間裏由婢女們服侍洗漱。


    每日清晨金玉養顏、玉體、護發、 飲藥膳補品,是她的必修課。


    曾經戰家有事就急急忙忙的她,早已學會隻將自己放在第一位。


    一個時辰後,陳玉皎總算完畢。


    她讓人去了議事殿。


    戰寒征等人坐左側,她坐於右側。


    中間隔著寬闊的大殿,顯出他們無比生疏的距離。


    吳葒霞率先打破僵局:“玉皎啊,昨日之事我真不知情,過去就都過去了。


    今日我們來,是想談一樁喜事,麻煩你幫忙遞個話,就一句話的事,絕不會累著你的。”


    陳玉皎坐於席間,清冷淡淡,沒開口。


    吳葒霞就接著說:“玉皎,你認識太傅夫人吧?或者贏夫人吧?


    是這樣的,明曦她也17了,她多有頂撞於你,要是將她嫁出去,正好以後你們也落得個清淨。”


    陳玉皎遠山般的眉微微皺了皺,直入主題:“戰明曦,想嫁贏氏公子贏修堂?”


    “哈哈……是的~”吳葒霞幹笑著打圓場:


    “他們兩個年輕人也是有緣分,昨日在宴席間見了,就很有好感。


    昨夜他們竟還偶遇,你說這不是天賜的姻緣嘛~”


    伺候在旁的夏蟬真想吐槽,臉真大。


    且戰家的婚事,關她們公主什麽事!


    昨日還企圖殺人,今日他們怎麽好厚著臉皮來求人的?


    但春鷺看了夏蟬一眼。


    昨夜公主安排了些事,公主,定然有她的謀算。


    陳玉皎這幾日的確與戰家鬧得很僵,今天破天荒地開口:


    “你們隻見了一兩麵,甚至話也未說,對他了解幾分?


    若草率想成婚,隻怕婚後……”


    一直忍著的戰明曦再也忍不住了,衝著陳玉皎質問:


    “你什麽意思?你是詛咒我婚姻不幸嗎?”


    陳玉皎道:“我隻是想提醒你,贏太傅家太過高門望族,你的性子未必適合。


    且畫人畫虎難畫皮,知人知麵不知心。贏公子他未必如你看到的那般好,高門深深,有許多是你我不知曉之事。


    許是有何怪癖,許是冷待女子……”


    “夠了!陳玉皎,你是不是就見不得我嫁得比你好?是不是你自己不幸福,就詛咒我?”


    戰明曦憤怒地斥罵她:“高門望族又如何?我哥哥如今也是高門望族,怎麽就不適合我了?你是想看我下嫁給凡夫俗子你才開心嗎?


    且人家公子修堂,爺爺是太傅,父親是為國而戰犧牲的功臣英雄。


    修堂他年紀輕輕,也已是秦賓府的譯官!”


    秦賓府,那可是華秦設立的外交機構,對外接洽處理一切外交事宜,掌邦交,管納貢。


    秦賓府最高掌權者是典客,位列九卿之一。


    贏修堂年18,就已是譯官,知多國語言、文化、曆史。


    京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公子修堂博學多才,見多識廣,風度翩翩,在外交之事上也是屢立功勞。


    將來成為九卿,也是指日可待!


    這樣的人,會是她說的那般不堪?


    陳玉皎冷靜問她:“那你可曾想過,為何贏修堂18還未娶正妻?又知她府中是否有妾?”


    “我17歲還沒嫁人呢!他指不定就是在等著命中注定的我!”


    戰明曦很是篤定,傲氣:“且先不說他潔身自好,公子如玉,就算他有妻妾又如何?


    女子得不到丈夫的愛,全怪自己沒本事!


    你是不是自己婚姻不幸福,自己沒本事,就看不得我嫁入高門?就開始詛咒我?


    陳玉皎,你心思怎麽能這麽狹隘呢!”


    吳葒霞臉色也變冷幾分,“陳氏,我們一大早好心來等了你近兩個時辰,好言相勸,可你開口就全是不吉利的話。


    人家淩九為了你一個妾室處處操勞,你怎麽就連自己小姑子的婚姻都詛咒?


    你的確太尖酸刻薄了!”


    連一向未說話的戰寒征,冷峻的容色也是一片陰沉。


    據他了解,贏修堂的確是個毫無詬病之人,與他所結交者,人人皆言他才華出眾,待人極佳。


    他目光中流露出冷漠的失望:“陳氏,此事你的確欠妥。


    何時,你才能有阿九一分的大度?”


    戰明曦是得罪過她,可到底是個晚輩。


    喜事未成,何必開口閉口就提詛咒之語?


    “既然你不願,就當我們未曾來過。”


    戰寒征起身,一身冷意不悅,拂袖就要離開。


    “等等。”


    陳玉皎卻叫住他們,人走了,後麵的好戲還怎麽上演呢。


    她眉間掠過一抹憂慮、無奈:“既然你們執意,那我便為你們修書一封吧。”


    春鷺立即為她準備書簡筆墨。


    陳玉皎在書簡上落下一行行字:


    “戰氏戰明曦,雖有任性,卻本性至誠至善,天真無邪。今心悅贏氏公子修堂,願入贏家,竭力做好贏姓之婦。


    陳玉皎、親筆。”


    寫完後,陳玉皎將竹簡遞向戰寒征:“派人將書信交給太傅夫人便行。”


    戰明曦率先拿過看了看,上麵確定沒有寫她的壞話,她才滿意地笑:


    “我成婚那日,會請你來喝喜酒的。”


    戰寒征也居高臨下看她一眼,“多謝。”


    他們走了。


    離開時,吳葒霞還在念叨:“早些幫忙多好?非要說那些晦氣話。


    寒征,你要加緊操辦淩九的婚禮,早些將她光明正大娶進門啊!”


    燕淩九那麽聰明,肯定有辦法治陳玉皎。


    隻要燕淩九嫁進來,他們戰家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戰寒征未答,但顯然亦是這般想。


    陳氏雖聰慧,但到底心思狹隘。


    而陳玉皎看著他們的背影,之前眉宇間那抹憂慮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沉。


    曾經戰明曦就屢次纏著她,想嫁入高門。


    她深知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多次苦心積慮勸說。


    換做以前,即便今日被他們罵死,她也不會同意這樁婚事。


    如今,戰明曦想嫁就嫁吧。


    方才的勸說,不過是裝裝樣子。


    祖父教過她,掌局之人,要做到局崩而置身事外。


    接下來,隻需要靜看好戲。


    陳玉皎優雅品了口茶,吩咐婢女:


    “準備收拾東西,我們,也快要搬迴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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