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炎熱,但馬車裏有冰,有風扇,趕路並不辛苦。


    淳郡王帶了二百羽林軍隨行,她自己還帶了甲和諸人和霍祈旌的五十親兵。


    大晏有南衙十六衛、北衙六軍,南衙名義上是由宰相管轄的,與晏成淵手下禁軍不同。各地折衝府的府兵,就是屬於南衙十六衛的,命令已經傳了過去,到了茂州,自然會有人帶兵接應。


    淳郡王對她極為恭敬,並沒有陽奉陰違,也沒有怠慢敷衍。


    倒是叫晏時玥鬆了口氣。


    孰不知淳郡王也是鬆了口氣。


    他為人謹慎,一接到這個命令,真的是提著心的,就怕這位臨時起意要收拾他。


    沒想到一路消消停停的,明明聖眷極隆,卻比旁人都好伺候的多,住的吃的全都不挑,跟大家吃一樣的東西,趕上什麽吃什麽,簡直比他都皮實。


    包括五皇子,也很好脾氣。


    霍祈旌的親兵一路順手打獵,帶的其它羽林軍也是蠢蠢欲動。


    中午就地打尖,晏時玥繪聲繪色的給五皇子講怎麽吃野兔。


    把兔肉片成薄片,然後涮火鍋,水煮開,用筷子夾著兔肉片在鍋內來迴涮幾下,等到肉片的色澤宛如雲霞,蘸調料就可以吃了,這就是有名的撥霞供。


    聽的人簡直垂涎三尺。


    羽林軍校尉忍不住過來問:“大人……”


    淳郡王無奈的道:“把人排好了,想去就去吧!”


    於是羽林軍也分出一撥人去打獵,這個時候,山間野物肥足,到晚上大家就頗有收獲,然後一夥人就聚在一起,吃她說的撥霞供。


    大夏天的吃火鍋,一夥人還吃的不亦樂乎。


    吃到一半,有人快馬過來,見了淳郡王,淳郡王似乎喜出望外,打賞了那人。


    隔了一會兒,微欣悄悄在她耳邊道:“那人說,淳王妃生了個兒子。”


    嗯??


    晏時玥內心默算了一下,淳王妃這時候產子,那不就等於在她那兒鬧騰之後不久,就懷上了?


    她的心情頓時就有點詭異。


    淳郡王再進來的時候,就見她看他的眼神,莫名的,透著一股子……同情?


    但淳郡王也不知道她身邊的婢女都是影衛,耳朵靈的很,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已經知道了什麽,隻收斂了神色,繼續吃飯了。


    晏時玥第二天想起來,忍不住問趙匡胤:“輔弼,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趙匡胤不解:“殿下請問。”


    “假如,隻是說假如……假如你成了親,很想要個兒子,然後你妻子給你生了一個兒子……然後呢……這個兒子不是你的,你覺得你是一輩子糊裏糊塗開開心心的比較好呢,還是知道真相比較好?”


    趙匡胤:“……”


    他臉青頭脹,瞪眼道:“我……屬下還沒成親呢!”


    然後他自己勸慰自己:“假如,是假如對不對,那肯定是要知道啊!一輩子蒙在鼓裏當活忘八,我死了都能氣的翻身!那也太憋屈了!”


    晏時玥看向其它人,甲和幾人感同身受的用力點頭,連她眼中的小屁孩兒五皇子,也跟著點了點頭。


    微欣第一個迴過味來,瞪大眼睛:“主子,你是說……”


    其它人也都定定的看著她。晏時玥隻好道:“我就是……我完全是一種感覺,沒有證據的,你們都不要亂說話,這種事情不能亂說的。”


    感覺,感覺……跟久了的,哪個不知道她那個莫名其妙卻從未錯過的“感覺”?


    頓時麵麵相覷,表情複雜。


    其實晏時玥還真的隻是一種感覺。


    她主要是覺得吧,精.子質量或者數量不行的話,真的是很難懷孕的,再說年紀又大了,雖然不是說完全不可能,可也真的是十分幸運才會有,被她拒絕了的人,真的立刻就能碰上這樣的好運氣?


    而主要的,淳王妃一看就是公主病,一輩子被寵著的那種,被淳王疾言厲色的帶迴去,這在公主病看來就是天塌了,全世界都對不起她了,委屈寂寞冷了,在這種情況下做點什麽,完全符合她的性情。


    嘖,不能想不能想。


    第二日再上路時,淳郡王總覺得這邊的人都對他異常客氣,有好吃的也不忘送過來一些,倒叫他十分的汗顏。


    很快到了茂州。


    折衝將軍趙實帶著一千府兵已經在等著了。


    一碰麵,給她的感覺,怎麽說呢,整個狀態都跟羽林軍截然不同。


    其實她有點弄不清如今的府兵,跟她所知的府兵是不是一樣,應該是不大一樣的吧,感覺好像比較自由,剿匪這種小範圍的行軍,好像刺史就能說了算?


    因為接連幾次清剿,都是趙實帶著去的,所以淳郡王就叫了他來,跟她說說情況。


    趙實原本隻是接到命令,過來接應,聽淳郡王一說,他就驚訝的瞪圓了眼晴:“叫個娘們兒來剿匪!!?別到時候嚇的尿褲子啊!”


    淳郡王自己要嚇的尿褲子了,沒想到這人這麽魯直,這種話也敢說。


    他都不敢看晏時玥的神情了,那趙實也是脫口而出,說完了自己也嚇了一跳,啪的一下跪在地上,連連請罪。


    晏時玥道:“免了,說吧。”


    趙實訕訕起身,淳郡王連使眼色,趙實都沒明白,他隻好道:“跟相爺說說前幾次的情況。”


    趙實趕緊道:“就是,就是有人說天寶山還有盜匪,我就帶著人去找,搜羅一圈兒也沒有。”


    “詳細說!”淳郡王喝道:“能多詳細就多詳細!”


    趙實隻好從頭一次一次的說。


    茂州這塊,因其地勢,曆來響馬就多,因為這些人都是隨戰隨走,一分散,官兵要抓就難,就算兵分幾路硬追,也是削弱了兵力,所以一遇災年,就時常響馬橫行。


    而這個天寶山,山高林密的,又臨近官道,地勢易守難攻,很容易被盜匪選為駐點。


    官兵不止一次被清剿血洗,所以那兒一向有鬧鬼的傳言,附近的鄉民都很少去,聽說有人壯著膽子去打獵,也很少打到野味,所以就更沒人去了。


    之前幾次,也是聽到有人說看到山上有盜匪,所以他們就過來看看,然後也沒看到有人,而且山上原本的土匪寨子全都破敗了,也不像有人待的,接連幾次撲空之後,他們也不愛來了,再有人說,也隻是斥責迴去。


    晏時玥聽的極為認真。


    然後她問:“他們說山上有盜匪,具體是怎麽說的?”


    趙實茫然道:“就那麽說的啊!”


    “就那麽說是怎麽說的?”晏時玥道:“他們怎麽就知道不是獵戶不是村民,而是盜匪?”


    趙實一臉“你怎麽連這個也不知道”的表情:“刀啊!”


    別說晏時玥了,連五皇子都扶額:“具體怎麽說的,你學一學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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