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船上殺聲盡消,刀光劍影俱都隱形。除了眾人粗重的喘息之聲和傷者強忍不住的"shen yin"之聲,再無什麽聲響。陡然間的沉寂,令人更覺詭異心駭,手持刀劍,幾欲抖戰。


    李進淮又迴頭看看圈中一眾倭奴,大叫道:“倭奴灰孫子,怎麽都成了縮頭烏龜,拿起刀來,再來殺!再來殺!”叫得幾聲,仍不見有一名倭奴挺刀再戰。李進淮怒恨交迸,狂叫道:“灰孫子,快挺刀!再來殺!”近前猛揮長刀,將一名倭奴的頭顱砍了下來,他雙眼冒火,狂叫不停:“聽到沒有!再來殺!”他那情同手足的兄弟李仁恭慘死在這倭奴船上,這些倭奴當然成了他不共戴天的大仇,不逐一手刃強仇,怎能消得了他心頭憤恨?


    水運堂人眾從未見過進功使如此癲狂暴怒,看著他揮舞長刀,背上衣衫破裂,渾身是血,亦都驚駭。


    李進淮砍殺一名倭奴以後,本欲與倭奴再拚命廝殺,但見眾倭奴人人都如沒有知覺的木樁一般,一名同伴頭顱被砍掉,竟如不見一般,連臉都不轉一下。


    李進淮硬硬定住又砍下的長刀,指著倭奴,大叫道:“沒種的灰孫子!拿起刀!再來!再來!”可是,眾倭奴仍舊是充耳不聞、視若無睹,神情木然,肅立不動。倭奴毫不抗禦,倒令李進淮與水運堂眾人下不去殺手了。


    金寓北緊盯倭奴領,大聲道:“李進功使,稍停。看他究竟要幹什麽。”


    金寓北話音一落,倭奴叢中一人道:“金寓北,你放手,我自裁,不死你刀。”幾句漢話說得僵硬不通,顯是略通漢話的倭奴在說那領的號令。


    說完這些,那倭奴又嘰裏咕嚕說了幾句東瀛話。就見倭奴俱都轉身,不避刀劍,徑向倭奴領走去。東盟人眾即刻挺劍抵住最前幾人,唿喝大叫,不令倭奴動一動。


    金寓北依舊指住倭奴領,大聲號令道:“眾位兄弟,放他們過來。”


    李進淮心神已平複不少,聽大堂主話,隨即一擺手,令北麵眾人退到兩旁。眾倭奴連眼不抬,腳步雜遝,走到倭奴領身後,迴身“嗵嗵”連聲,俱都長跪在甲板上。


    那倭奴領,眉心抵住金寓北的長刀,氣喘不止,哇啦大聲說起來,說得幾句,迴手拔出腰間短刀,扔掉刀鞘,探手入懷,揪出一塊雪白綢布,擦拭短刀。


    金寓北收刀,向後退出兩步,麵『色』冷峻,仍是緊盯倭奴領。


    那名倭奴又在人叢中說道:“今晚敗,心服,刀客既敗,死是榮光。東盟,有『奸』。也厄運,不逃。”說畢,一片倭奴都從懷裏掏出一塊雪白綢布,擦起刀來。


    東盟眾人,手握長劍,一瞬不瞬,直直盯住一眾倭奴。隻見那倭奴領,精心擦好短刀,左手一揚,扔掉綢布,倒轉短刀,雙手抱緊刀柄,大喝一聲,短刀直直刺進自己肚腹,向下一劃,竟將自己腹部剖開了。他又隨即拔刀,又大喝一聲,反刀刺入自己左胸,咳了幾聲,向前撲倒,“砰”地一聲,額頭重重砸在甲板上,就此一動不動。


    他身後的三十幾名倭奴,俱都大叫一聲,倒轉長刀,刺入自己心腹。一時間,三十幾名倭奴,紛紛撲倒斃命。


    見此慘酷情景,東盟眾人,無不驚心。就連金寓北、李進淮,也沒想到,倭奴領與其屬下,竟如此了結了各自『性』命。


    大片死了倭奴叢中,尚有五六名倭奴下刀不準,不能即時死去,劇痛之下,無不淒厲哀嚎,叫聲如鬼哭狼嚎,從海麵上遙遙傳了出去。


    金寓北轉迴身來,一揮手,六名水運堂屬下,大步進到倭奴叢中,長劍力刺,將那未曾斃命的六名倭奴透胸刺穿,六名倭奴當即撲到甲板上,抽搐幾下,魂飛魄散。


    金寓北走上船頭,運力將長刀遠遠拋進大海,眼望茫茫海麵,良久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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