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克泰疾奔十餘步,到得三貝勒馬前,躬身大聲稟道:“魯克泰見過貝勒爺!我等奉大汗之命,前來迎接貝勒爺和‘神仙夫『婦』’!”


    三貝勒道:“將軍辛苦。大汗可好?”魯克泰迴道:“謝貝勒爺體恤魯克泰!迴貝勒爺,大汗安好,隻在等候貝勒爺等人迴營。”三貝勒吩咐道:“魯克泰,頭前帶路,一同迴營。”


    魯克泰躬身高聲應諾:“嗻!”返身與一眾猛士上馬,在馬上叫道:“托格!你迴營稟報大汗,就說貝勒爺和額亦都將軍等人已到『露』水河,再有一個時辰即到大營。快!”


    隊列最西一名勇士大聲應諾,即刻驟馬絕塵而去。


    魯克泰隨即引兵在前帶路,一眾人馬即又西行。


    又行得約二十裏路,眾人見前方馬道上又有一隊人馬馳驟而來。


    德格類撥馬站到道旁,看著人馬奔近,大聲喊道:“五哥!額亦都將軍!來的是雅爾哈齊叔叔。”


    三貝勒和額亦都聽到是大汗的弟弟雅爾哈齊來了,一起和德格類催馬趕到隊列最前,帶隊迎上前去。


    金寓北見那一眾人馬來至近前,三貝勒、額亦都、德格類與那位新來的將軍同時下馬,相互問候。


    那人隨後抬手指向這邊隊列以內,說著什麽。


    就聽三貝勒哈哈笑道:“來來來,‘神仙夫『婦』’就在這裏!”金寓北聽義兄如此說,心知那人是在詢問自己與蘇兒的所在。即刻下馬,等候義兄引他過來。


    三貝勒、額亦都、德格類又引著新來的將領向迴朝金寓北走來。


    德格類當先跑到金寓北身前,迴頭說道:“雅爾哈齊叔叔,這就是你要見的‘神人’!他是金寓北,是我五哥的義弟!”


    金寓北見義兄領過來的人,長方臉盤,兩眼靈光,英氣勃發。那人老遠就順著德格類的手,邊走邊驚奇地打量著金寓北。


    幾人走到金寓北身前,那人依舊驚奇地看著金寓北。


    三貝勒笑道:“雅爾哈齊叔叔,這就是你要著急見到的‘神仙夫『婦』’,我的義弟金寓北!”又對金寓北道:“兄弟,這是大哥的叔叔雅爾哈齊。”


    雅爾哈齊抬手一禮,道:“金壯士,久聞大名,得見尊顏,真是幸甚!”


    金寓北還禮道:“將軍所言,在下愧不敢當。”


    雅爾哈齊對三貝勒、額亦都說道:“大汗本來是派赫舒裏前來迎接你們,我是搶了赫舒裏的差使來的。我得先好好看看‘神仙夫『婦』’究竟是什麽模樣。為此,大汗又罵我猴子屁股坐不住了。哈哈哈……”


    聽他如此說,三貝勒、額亦都俱都仰麵大笑,德格類和金寓北也忍不住微笑起來。


    雅爾哈齊又轉首對金寓北道:“金壯士,一日之內,接連兩戰,圖們河上,調教得三百兵馬大敗一萬烏拉精兵。烏碣岩那裏,又助建州大破強敵,我建州三千兵馬、瓦爾喀部五百戶部眾得以生還。即便真是神人也辦不到啊!雅爾哈齊佩服你!金壯士,真心佩服你!”


    金寓北見他說得直爽至誠,看他年紀雖比義兄都大了不少,卻如同是少年一般直率可愛。當即微笑道:“將軍過獎了,在下適逢其會,隻是助我義兄、也是圍護自己親人求生而已,不敢想什麽大勝,能全身而退,實是僥幸。”


    雅爾哈齊聽金寓北說得如此平靜,麵『色』訝異,又細細看看金寓北,豎起大拇指道:“金壯士,真英雄,雅爾哈齊更加佩服你!”即刻轉頭對眾人說:“上馬,盡快迴營,大汗等著呢!”


    眾人俱都上馬,直奔大營而去。


    不到半個時辰,金寓北見前方寨柵密密層層,槍旗如林。寨內營帳重重迭迭,密如層雲。


    眾人望見高大的寨門外,上百人眾肅立不動。


    當先一人,黃袍金甲,頭戴金盔,日光下渾身金『色』光彩。又兼高大雄偉,手按腰間刀柄,山嶽般當風巋立不動,氣勢豪壯又雍容沉穩,宛似一尊天神塑像。


    金寓北就聽德格類在旁邊輕聲叫道:“五哥,父汗!”魯克泰大叫一聲:“下馬!”金寓北見眾人即刻下馬,亦即下馬,在後看著義兄及額亦都等人一擁前去。


    金寓北見義兄、額亦都、德格類以及阿爾薩蘭等人,俱都向那大汗恭謹行畢大禮。


    大汗微笑點頭,抬手撫住三貝勒右肩,俯首詢問,麵『露』關懷嘉許神『色』。金寓北看義兄不住給大汗說話,大汗不住點頭頷首,麵『色』由疑『惑』不解變得愈來愈是欣慰喜悅,最後手掌連拍三貝勒右肩,仰天大笑,聲音蒼勁渾厚,喜不自勝。


    那大汗止住笑聲,抬首向這邊看向金寓北。


    金寓北見那大汗臉型長方,天庭寬大,隆準闊口,雙頰略顯瘦削,眉間豎紋及前額橫紋猶如刀刻鐵鑄,一雙眼睛深沉如蘊萬千風雲,又神光炯炯,動人心魄。


    大汗大步向金寓北走來,眾人隨後跟來,俱都注視著金寓北。


    大汗在金寓北身前站定,眼神不勝讚許,又帶些驚奇。反複細看金寓北,見他臨風屹立,鎮定沉靜,坦『蕩』從容。


    那大汗看著看著,卻自語道:“錯了!錯了……”又看了片刻,又自語道:“對了!對了!”


    眾人在他身後聽他一會兒說‘錯了’,一會兒又說‘對了’,不禁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金寓北也一時不懂,這大汗說的是什麽錯了、又是什麽對了。


    雅爾哈齊口快,忍不住問道:“大汗,您說的是哪裏錯了?又是什麽對了?”


    大汗聽到雅爾哈齊的問話,自知失語,大笑起來。笑畢,說道:“我說的是我把這‘神仙夫『婦』’想錯了,這會兒又想對了!”


    隨即自行解說道:“你等沒到來之前啊,隻想這‘神仙夫『婦』’應是禦風飛行、乘雲而來。還應是仙風道骨,神仙一般的人物。不料這一見之下,是我想錯了、想錯了啊!這幾十年征戰,也沒曾想,你們竟一再給哨探來許多這‘神仙’的消息,竟然令我也胡『亂』揣測起來。”


    他頓了頓,又看看金寓北,對眾人道:“看到壯士如此神氣、如此氣魄、如此器宇,也的確應是如此人物,才能與那曠古絕今的圖們河一戰、烏碣岩一戰相配!才能不為重利所動,才能為我建州著想。不!是為我整個女真著想,使得我的大禮能得大用!芥千金而不眄,屣萬乘其如脫,若非神人,誰又能有這般手筆?誰又能有如此胸懷?所以啊,我是不是又想對了?”


    眾人俱都肅立靜聽,大汗金石相擊般的鏗鏘言語句句入耳,三貝勒、額亦都等都是頻頻點頭,深然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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