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別進!”


    侯一鳴緊跟在後頭,還是沒能攔住賀詩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衝進來。


    好在白英這時候已經為王營長治療完了。


    賀詩雯並不覺得王營長的陳年舊傷半個小時就能有所成效,她自顧自道:“王營長,你要是擔心沒有麻醉會疼的話,我可以從縣醫院那邊調麻醉劑過來,明天就可以做手術了,如果手術成功,後期恢複得好一個月就能康複,如果不成功……咱們還可以再進行第二次手術!”


    一聽賀詩雯說起‘手術’這倆字,王營長就渾身發毛,趕緊把外套穿好,連最上麵的扣子都扣起來。


    他一場手術都不想做,更別說要做好幾次手術了。


    如果非要麵對這種折磨……還、還不如再讓他再挨一槍呢!


    王營長趕忙拒絕道:“不、不用做手術,我感覺自己的情況已經好多了。”


    聞言,賀詩雯登時愣住。


    難道針灸真的有用?


    一旁的侯一鳴樂了,湊上去道:“王營長,既然你已經好多了,那是不是說明今天的比試是白英贏了?這個軍醫名額可以給她了?”


    “咳!”


    王營長輕咳一聲,道:“白英的治療確實對我有用,但並不意味著賀詩雯就輸了,咱們部隊招軍醫做手術是必須要會的……何況賀詩雯還是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為了來部隊做貢獻,不惜放棄了去縣醫院的工作,可不能讓這種好同誌寒心。”


    言外之意,是要把軍醫名額給賀詩雯了?


    白英麵上看不出喜怒,眼神卻迅速冷了下去。


    聽到王營長這麽說,侯一鳴甚至比白英還要生氣,他不忿道:“那白英呢!明明是白英把你治好的,之前也說過誰能治好你就算誰贏,王營長你這不是耍賴嘛!”


    王營長被侯一鳴說得臉上有些掛不住,想要端出領導的架子來,卻又有點兒不知道說啥。


    “好了侯軍醫,不用再為我鳴不平了。”


    白英出聲攔住侯一鳴,她直勾勾地盯著王營長,語氣相當不客氣,“如果軍醫名額早就內定好了的話,你們真沒必要喊我過來考核,畢竟為了這次機會,我也推了縣裏打算分配給我的工作。之所以來部隊也是革委會的江主任給我牽線搭橋,當然今天在這裏遭遇的事情我會如實轉告給江主任。打擾了。”


    說完,白英轉身毫不猶豫地就走。


    都這麽對她了,她也不是賤得慌非要賴在這裏討公道。


    至於王營長之後的治療?


    讓他去做春秋大夢去吧!她是不伺候了!


    眼看著白英要走,王營長也顧不上麵子不麵子的問題了,他趕緊上前阻攔,“白同誌,雖然你當不了軍醫,但我可以破例在醫務室加一個助理的崗位,讓你留下來給賀詩雯當助理。”


    “助理?”


    這話給白英氣笑了。


    連這種跟施舍似的話都能說出來,真當她是泥人捏的沒脾氣嗎?


    “王營長,你讓我給頂替了我崗位的人當助理?”白英側目看了眼旁邊站著的賀詩雯,這次是真的毫不掩飾眼底的輕蔑,“我還沒那麽下作。”


    “你什麽意思!你在說我下作是不是?”


    賀詩雯立馬就受不了了。


    她又不是方紅旗那個草包,她是有真材實料的,她肯屈尊降貴來部隊醫務室入職,怎麽還被嫌棄了?


    她也是有尊嚴的好不好!


    侯一鳴在一旁補刀道:“話雖然難聽,但確實是事實。你本來就是搶了白英同誌的工作,原本考核人選隻有白英和方紅旗兩人,從中選一個當軍醫,而方紅旗壓根不會醫術,來這裏就是走個過場,白英同誌留下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況且,別看白英同誌年紀小,迄今為止已經做出了不少貢獻,提議自種自售草藥幫助公社裏的好幾個大隊脫貧致富,還獲得了縣裏的先進青年表彰,所以才有了來部隊當軍醫的資格,又不像某個人純是靠走後門進來的。”


    侯一鳴拐彎抹角地說著。


    至於是誰走後門?誰心裏清楚!


    王營長就算非要拿這話針對他,他大可以說走後門的人是方紅旗,反正方紅旗也不計較。


    賀詩雯本就臉皮薄,被侯一鳴騎臉輸出了這麽一頓,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


    “夠了!”


    她氣唿唿地看向侯一鳴,大聲嚷道:“我棄權!不當這個軍醫,讓白英當總行了吧!”


    在來醫務室之前,她確實不知道還有別人也在競選軍醫這個崗位,是她來到醫務室,看到還有白英和方紅旗在,她才知道的。


    但是隻要不把話說開了,她就還能睜一隻眼,假裝自己走後門這事兒不存在。


    可侯一鳴現在點破了,等於是把她架在了火上烤,別說她的驕傲不允許她走後門,關鍵是——


    爸爸還不知道她要留在部隊當軍醫的事兒……


    萬一今天的事情鬧大了,傳到爸爸的耳朵裏,爸爸肯定會罵她的!


    與其事發之後讓爸爸把她給開除,還不如她現在自動棄權,起碼還能維持住她的顏麵。


    “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哈!”


    侯一鳴樂了,沒想到他一激賀詩雯就主動放棄了。


    趁著賀詩雯還沒反悔,侯一鳴趕緊拿過紙筆來,讓白英寫入職報告。


    白英也沒有推脫,接過了紙筆。


    她堂堂正正地贏了,為什麽不要這個機會?


    侯一鳴跟白英仔細說著入職報告要怎麽寫,順帶著還把醫務室的工作時間和工作內容也簡單提了提。


    兩人旁若無人的態度,倒顯得孤零零站在一旁的賀詩雯像是個誤入這裏的外人。


    走到哪裏都備受矚目的賀詩雯明顯受不了這種冷遇,她冷哼一聲,扭臉就要走。


    “詩雯!”


    王營長追上去挽留,“叔叔早就答應讓你來部隊當軍醫,雖然現在這情況……實在不行,再加一個軍醫名額就是了!反正一千多人的部隊裏,就三個軍醫也不算多。”


    賀詩雯意有所指道:“王叔叔不用了,我可不想再被某個人說成是走後門。”


    “可是……”王營長倒吸了口氣,猶豫道:“這樣的話,那你不就跟我介紹你認識的那個青年才俊,接觸機會不就少了嗎?”


    提起王營長有意撮合他們認識的那個人,賀詩雯臉頰微紅,“沒關係,反正我還能繼續住在部隊的家屬院,還有機會再見到他,隻要持之以恆肯定能打動他的。”


    屋內,正在寫入職書的白英眉頭毫無預兆地一跳。


    本來她還奇怪呢,賀詩雯是正經的醫科大學畢業,還擅長外科手術,這樣的人才別說去縣醫院了,就算留在省城醫院都行,怎麽會想不開非要留在部隊裏當軍醫。


    搞半天原來是為了個男人?


    不知為何,白英心裏隱隱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哎,等等!”


    眼見著賀詩雯就要離開,侯一鳴忽然出聲叫住了她。


    想起賀詩雯的身份,他覺得自個兒也不好把賀詩雯和王營長得罪得太死,幹脆給個順水人情算了。


    隻見,侯一鳴摩挲著下巴,打量起了賀詩雯,“我看你的人品好像也沒那麽不堪,這樣吧!我給你個機會,留在醫務室當助理怎麽樣?”


    賀詩雯沒想到一直針對她的侯一鳴,最後竟然會給她一個機會。


    不過……想起王營長之前要白英當她助理的事兒,賀詩雯有些擔心侯一鳴這麽說會不會是在報複她,便詢問道:“你該不會是想讓我給白英當助理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還不如殺了她算了!


    侯一鳴果斷搖頭,“怎麽可能!我是那種人嗎?”


    怎麽能是當白英一個人的助理呢?


    當然——是當他和白英兩個人的助理了!


    聽見不是給白英當助理,賀詩雯心裏的大石頭落了下去,她一咬牙道:“好,我當!”


    “來,你也寫份入職報告。”


    侯一鳴笑眯眯地也給賀詩雯遞過一份紙筆,在旁邊熱情地教賀詩雯怎麽寫。


    沒來由的,賀詩雯感覺渾身一寒,好像自己被算計了一樣。


    不過一想起自己來醫務室的目的,賀詩雯還是硬著頭皮接過了紙筆。


    看著乖乖寫入職報告的賀詩雯,侯一鳴心裏的算盤打得可響了。


    讓正經的大學生來當自己助手,豈不是說明他比大學生還厲害?啊哈哈哈……


    入職報告一寫完,王營長就帶著賀詩雯離開了。


    等兩人出了醫務室,白英開始詢問起了侯一鳴,“忘記問了,我住在什麽地方?”


    “這個……”


    侯一鳴撓了撓頭,“你肯定不能跟我住一起,我看能不能給你在女兵連宿舍那邊申請個床位。”


    “好,謝謝。”


    白英點頭,轉身剛要走忽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對了,跟你打聽個人?”


    侯一鳴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不會是個男人吧?”


    白英忍不住笑了一下,眼中不自覺流露出了些許幸福的光彩,“對,我想找我的丈夫,他也在部隊裏當兵。”


    嘩啦!


    “什麽東西碎了?”白英納悶問道。


    侯一鳴捧著心窩沒有作聲,碎的是他的少男心啊,稀碎一片……


    沒想到白英這麽年輕就英年早婚了,究竟是什麽樣的男人下手這麽快啊!


    侯一鳴咬牙切齒道:“那他叫什麽?”


    如果這人受傷來醫務室,看他到時候怎麽下黑手!


    “沈傲,你聽說過嗎?”


    白英雖然問出來了,可也沒多大把握。


    她隻聽說沈傲進部隊了,還真不知道沈傲如今是什麽職位,不過她猜測沈傲估計會受到之前勞改犯的身份連累,估計也就當個普通戰士吧?


    “什麽!”


    一聽這話,侯一鳴驚得原地蹦了個蹦兒。


    他瞪大眼睛,跟見了鬼似的驚恐道:“你說沈傲是你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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