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沈傲的離開,白英的生活又恢複了安靜,隻是……好像安靜得有些過分了。


    好在,沒多長時間就得到了劉支書的準信,說是部隊得知她打算去當軍醫十分歡迎,讓白英三天後上午去部隊報到參加軍醫考核,隻要證明她確實有真材實料,就能留下當軍醫。


    白英倒沒有覺得這場考核是不信任她,要是光憑名氣不用靠本事就能應聘的話,那大家也就不用花那麽多年時間學本事了,直接花錢營造自己的美名就好了。


    考慮到還要趕著去參加部隊的軍醫考核,時間緊迫,白英馬不停蹄地開始了離開前的準備工作。


    如今製鹽廠已經開始運作,縣裏也派下來了場長,白英自己對人員管理不擅長,也不喜歡幹這種工作,自然不會去搶別人的活兒。


    這段時間去的也就少了,離開前也隻是跟場長打了個招唿,場長說是每年年底會給白英算一次分紅,對此白英沒有多少異議。


    針對製鹽廠的投資,已經讓她收獲到了比金錢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在公社和縣領導麵前刷足了存在感,有了打入更上一層的資格。


    錢沒了還能再賺,這種機會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更別說,在大隊她都能賺到錢,更別說更加富有的公社了。


    也不知道公社有什麽賺錢機會?


    這對白英來說還真是場未知的挑戰,不過她心中非但沒有絲毫膽怯,反而滿是期待。


    白英摩拳擦掌,已經做好了要大展身手的機會!


    農場這邊。


    因為到了禁漁期,海鮮生意也跟著停了,這個倒暫時不用操心。


    陳老離開了農場,白英相熟的人隻剩下了王瑾瑜和夏樂樂。


    夏樂樂平時沒心沒肺的,加上年紀小,農場的人也都照顧他,白英倒沒什麽擔心的。


    隻是……夏樂樂的成分很不好,是資本家的小少爺,想要平反離開農場,怕是一會半會兒做不到。


    王瑾瑜還好,科研家庭出身,是因為父親被舉報受了連累才被下放的,前不久她剛收到家裏的來信,說是父親平反有望,如果她父親平反了,她就也能跟著平反。


    當白英得知王瑾瑜也跟她一樣有個大學夢,隻是礙於現在她的成分不算好,走不了工農兵推薦上大學。


    白英想到過不了幾個月就會宣布恢複高考的事情,便把自己這段時間已經複習完的高中課本和記的筆記交給了王瑾瑜。


    “這些我用不上了,你空暇時間可以看看。”


    王瑾瑜愣了一下,連忙推讓,“不、不用了,我又上不了大學,要這個做什麽?”


    白英也沒法跟王瑾瑜說高考很快就恢複的事情,隻好神秘笑笑,“別管有用沒用,留著當份念想總是好的。”


    “……好,白英謝謝你了。”


    話說到這份上了,王瑾瑜再不收也不合適了。


    她接過白英遞過來的書本和筆記,撫摸著筆記本的封皮,神情異常動容。


    那是對知識的渴望……


    農場這邊安排好了,白英也沒有落下大隊衛生室。


    別人都送東西了,跟她相處時間最久的周莉肯定也有份兒。


    “咳咳。”


    這天早上,白英一進衛生室就開始用咳嗽聲提醒自己的到來。


    坐在桌後頭忙活的周莉頭也不抬,對於白英的到來恍若未聞。


    埋頭苦幹的時候,周莉眉頭擰緊,板起一張小胖臉顯得可嚴肅了,邊寫邊算,統計著這個月衛生室都用了哪些草藥,還剩下多少草藥的存貨。


    在白英這幾個月的瘋狂補習下,周莉可謂進步神速,小病小災的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問題。


    當然,赤腳醫生的工作範疇本來就是這個。


    大病大災那是縣醫院管的。


    如今,周莉已經有了接替她,來當大隊赤腳醫生的能力……


    白英說不出的欣慰。


    見周莉正忙著,白英也就沒有再打擾她,她就坐在周莉對麵的凳子上,等著周莉忙完。


    半個小時後,周莉總算是記完了,一抬頭就瞅見了跟她麵對麵的白英。


    “白、白英!你啥時候來的啊?咋也不吱聲,嚇我一跳。”


    周莉嚇得小圓臉發白,不停順著自己的前胸。


    白英笑笑,“我早來了,看你剛才在忙就沒打擾你。”


    周莉翻了個白眼,“可算了吧,這裏又沒有外人,你可不是不是那種會體貼助手的大好人。”


    相處這麽久,她也算看明白了。


    白英的內心跟無害的外表截然不同,那是真的一肚子壞水,把她一個實習的當正式工壓榨,這是好人能幹出來的事兒?


    “原來你是這麽看我的啊?”白英垂眸歎了口氣,傷心道:“看來我隻能把這些點心,送給能發現我好的人了。”


    說著,白英拿起腰間的挎包,挎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是裝了什麽東西。


    “什麽?點心!哪有點心?”


    一聽這話,周莉立馬小眼瞪得溜圓,死死盯著白英腰間那個挎包。


    她的鼻頭聳動,嗅了嗅前頭的空氣,好像是有股子點心的香甜味兒……


    還是她最愛吃的雞蛋糕!


    周莉連忙伸手去搶,“白英姐!你是天下第一大好人,你就是我親姐,求你了,別把雞蛋糕給別人吃,要給就給我吃!”


    這糕點本來就是賣給周莉吃的,白英自然不會真的去給別人,假模假樣地裝著護了一下,就一時‘失誤’讓周莉搶走了。


    周莉從挎包裏取出用油紙包裹起來的雞蛋糕,三下五除二解開外頭的繩子,就開始狼吞虎咽地塞了起來,為了品嚐到食物最原本的味道,周莉寧肯被噎得幹瞪眼,也不喝口水順下去。


    看著正在跟雞蛋糕‘作戰’的周莉,白英實在忍不住笑了。


    不可否認,周莉確實有很多小毛病,貪吃、貪小便宜、嘴巴沒個把門的、沒腦子別人一挑撥就容易被當槍使……


    但是,周莉卻也是如此的鮮活。


    可能正是因為有如此多的小毛病,才匯聚成了一個真實的人吧。


    白英花了幾個月的時間,親手把周莉教導成了一個合格的赤腳醫生。


    這輩子周莉有了傍身的技藝,總算能擺脫上輩子跟沒頭蒼蠅似的生活了吧?


    白英在心裏暗暗跟上輩子的周莉道了一聲別。


    從今往後,周莉的路就需要她自己走了……


    等周莉吃完雞蛋糕,白英又跟周莉交代了幾句,讓她如果遇到不明白的事情,就去公社部隊找她,不要聽信他人的讒言,這裏尤其點名祝瀟瀟。


    有了吃的安撫,周莉那叫一個聽話,點頭點得跟小雞啄米有一拚。


    白英再不放心,也隻能放心。


    接過周莉遞過來,已經空掉的挎包,抬腳就要離開衛生室。


    剛打開門時,正好遇到外頭有個姑娘要往衛生室進。


    那姑娘沒看路,一頭撞在了白英的肩膀上,她頭也不抬地道歉道:“對不起。”


    “沒事。”


    白英下意識安慰道。


    她的視線不經意落到那張臉上時,頓時愣住了。


    那是一張略顯土氣的臉,濃眉大眼,五官硬朗到有些粗狂,一個姑娘家長成這樣……隻能說挺豪邁。


    但,最重要的還是,這張臉對白英來說相當熟悉。


    這人是林家的二女兒,林盼娣。


    林家,也就是上輩子她認迴的娘家,把她敲骨榨髓到死的娘家!


    上輩子白老太把她一百塊錢賣給隔壁大隊的傻子家,林家人聽說這個消息後跳出來吵著要分錢,非說她其實是林家人的親生女兒。


    隻是,不知道這輩子林家人為何沒出現,以至於白英差點兒都快要忘了大隊裏還有這麽一戶人家……


    林家父母除她之外,一共育有了四個子女,大閨女林招娣,二閨女林盼娣,三閨女林念娣,小兒子林耀祖,成功湊齊了一個‘女女好’字。


    大閨女早早出嫁,嫁去了縣城。


    另外倆閨女還不到嫁人的年紀,整天跟著林母下地幹活,林家重男輕女的程度在鄉下都算是出名的。


    而林盼娣因為是家裏的老二不受待見,在白英來到這個家之前,她就是家裏的那頭老黃牛,不光要下地幹活和操持家務,一旦林父不順心了還會對她拳打腳踢。


    如今林盼娣臉上就是或青或紫的好幾個瘀傷,一看就是被人用拳頭打的,所以她走路時才會低著頭。


    大概是白英的視線停留在她臉上太久,林盼娣的頭低得更厲害了,她快步進了衛生室,挺大個人聲音卻微不可查,比蚊子聲大不到哪裏去。


    “那個……我想買點治跌打損傷的紅花油,不過我現在手頭上沒錢,可不可以先賒著?”


    “啊?”


    周莉神情錯愕,詫異道:“紅花油五分錢一盒,你連五分錢都沒有啊?”


    “嗯……”


    林盼娣小聲應了一下,腦袋已經快低到褲襠了。


    站在門口的白英瞅見這一幕,恍惚中像是看到了上輩子那個被林家人欺負的自己,她出聲提醒道:“周莉,社員們沒錢買藥可以先記賬上,等到秋收算收成的時候大隊計數員會把各戶的欠款劃走。”


    “哦。”


    周莉若有所思地點頭,詢問了林盼娣是誰家的,在賬本上記下了林盼娣賒賬的金額。


    “謝謝。”


    接過周莉遞過來的傷藥,林盼娣捧著傷藥離開,路過門口的時候跟白英道了聲謝,便頭也不迴地快步走開了。


    望著林盼娣離開的背影,白英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林家人中,就屬她和林盼娣接觸得最少。


    雖然她倆是同齡人,但林盼娣從小就沒機會上學,整天都在幫林母幹活,跟白英自然玩不到一塊去。


    等白英離開傻子家,被趕迴林家的時候,林盼娣也不在家中了,林父林母對外說是林盼娣嫁人了,嫁的男人在外地不能常迴來,鄰裏街坊的也就沒多想。


    白英也是如此。


    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這件事有多不對勁兒!


    最開始林母認她的時候,硬說她和林盼娣是雙胞胎,因為家裏養不起這麽多女孩,就把看上去更加瘦弱的她給丟了,留下了林盼娣。


    她當時也是被沈傲、二哥等一連串的打擊打擊的傻了,連林母這話中最大的漏洞都沒有發現——


    林盼娣長得和林母一樣膀大腰圓、五官粗糙、皮膚黑;而她身材高挑苗條,長相柔和精致,皮膚白皙。


    她和林盼娣哪有一分一毫的相像?


    上輩子她怎麽會傻到真的信了林母的話,說她和林盼娣是雙胞胎呢?


    白英悵然若失間,突然想起了上輩子她在林家幹活時,不小心聽到林父林母私底下說的話。


    說是林盼娣其實不是嫁人了,而是去京城認親了。


    難怪,林盼娣離開林家後,林家總是時不時地收到外地郵來的錢,想來那筆錢應該是林盼娣給的。


    上輩子白英每天都忙著幹活,累得一沾枕頭就睡著,壓根沒有時間想東想西,現在卻不由得懷疑起來。


    林盼娣明明長得和林母很像,怎麽會不是林母的親生女兒?


    既然是林母的親生女兒,那又為什麽要去京城認親?


    這件事……是不是另有內情?


    白英對這件事心裏暗暗上了心,想著什麽時候調查一下。


    ——


    在跟周莉道別完後,白英騎著自行車,帶上自己的全部家當迴了娘家。


    沈傲現在也不在農場了,她也沒必要再繼續住在農場。


    倒不如今晚在娘家住一宿,明天一早就出發前往公社。


    之所以把家人們放到最後告別,不光是因為家人們在白英心裏占據最重要的位置,也是因為跟家人們告別時她的心理負擔最大。


    重生迴來後,還沒跟家人們相處多少時間,她就嫁人了。


    眼下,她又要因為個人的發展,離開家……


    光是想想白英就壓力山大,她一時間還沒想好要怎麽說,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搬著行李包袱一到,正好碰見白巧蘭走到院子裏收衣服。


    “白英,你迴來了!”


    白巧蘭眼睛一亮,也顧不上收衣服了,趕忙上前接東西,“來來來,我力氣大,我來拿。”


    “巧蘭姐不用,我自己能拿動。”


    白英被白巧蘭的熱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白巧蘭嗔怪道:“怎麽幾天不見還見外了?這是你家,我是借住在你家的,嚴格意義上說我才是外人。”


    “巧蘭姐你不是外人,在我心裏你就是我親姐。”白英字字懇切。


    白巧蘭立馬順杆子往上爬,“當我是親姐,那你還跟我客套?”


    白英:“……”


    無奈,隻能乖乖把行李交給白巧蘭。


    白巧蘭幫白英把東西歸置迴她的房間,同時還不忘跟她聊天:


    “二嬸今天還跟我說呢,沈傲去部隊了,你一個人住在農場也不是迴事,打算等大哥迴來就去接你來家住的,誰知道我們還沒去,你就先迴來了哈哈。”


    白英笑笑,家人對她的在意,讓她更加不知道要如何開口自己離開的事情。


    正在白英天人交戰時,院子裏忽然響起一道響亮的童音。


    “堂姑姑!我放學迴來了,我們去農場找姑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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