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酒仙風木聖醒來時,他正身處一間客房之中,簡單查看一番得知是金座城中一家上好的客棧,而問過了小二之後才知道是一位白色衣袍的中年男人將自己送到這裏來的,不是郎子秋還能是誰。


    終究郎子秋還是沒有殺自己,可這樣活下來卻讓風木聖感到更加沮喪,自己修煉了數十年,終於將自己的鳳舞九天戟法修煉到了極致,本以為可以憑借此功法斬殺郎子秋,為那些死去的家人及朋友報仇,誰知道郎子秋的功法竟已經到了自己根本無法碰觸的高度,報仇之事更像是無稽之談!


    山中的歲月過的緩慢,卻也閑適。風木聖每天除了精研武藝,就是教授弟子,在自己出山前,他讓自己的弟子也下山了,後來聽說弟子加入了八百裏劍門,那倒也好!自己的弟子本就是西陲之人,加入劍門也是常理之中,他為自己的弟子感到高興。


    可自己失去了這報仇的念頭,突然之間覺得內心裏空蕩蕩的,如果他再年輕一些,他可能會重迴山中,再修煉個幾十年,但是那日夜裏在酒樓之中郎子秋所展現的實力甚至已經超越了當年自己的兄長風雲聖,自己就算再練上幾十年又能如何呢?


    離開了客棧後,風木聖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天下雖大,可這個天下已經不是他熟悉的那個天下了。


    幾十年前這個世上還沒有天狼幫,統領中原群豪的是苗河之南的烈火風之家族,而風木聖則是風家的六少爺,風家九聖之一,受世人敬仰。可陰山一戰後這所有的一切都變了,風家九聖幾乎死傷殆盡,而神風山莊也在這天下消失,想到這裏風木聖突然知道自己該去哪了。


    郎子秋走的時候不僅給他安排了客房,還給他準備了幹淨衣物及銀兩,所以風木聖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看起來也就沒那麽老了,容顏雖然被歲月蹉跎,但依稀可見當年的貴公子模樣。


    打定了主意,風木聖拿著自己的方天畫戟就開始朝苗河之南行進,一路上看這世界變遷,也感歎自己竟然錯過了這麽多美好!與此同時他也收獲了另一個消息,那就是苗河之南如今已經再次振興,而且是自己的二哥風雨聖發起的,名叫忠義盟,如今是可以和郎子秋的天狼幫一較高下的幫會,且以維持天下公義為己任,收獲了境內百姓的一致讚許,這也更加激起了風木聖迴苗河之南的信心。


    那裏曾經是他的家鄉,雖然如今神風山莊早已不複存在,那裏也有了新的名字叫烈火城,但字裏行間都對風家極度尊敬,也許那裏是自己餘生不錯的一個歸宿!


    ......


    郎子秋安置好了風木聖之後,就離開了金座城,前往了蒼茫大山之中的落霞寺,三日之期已到,他要再會會神僧若塵,看看這個和尚這幾年有沒有精進,當年天狼總壇一戰,雖然結局是郎子秋勝了,但若塵同樣是達到了內息化晶的境界,這些年來他隻會更加精進,郎子秋如是想!


    落霞寺佛門聖地,不宜喧嘩,所以郎子秋並沒有天狼吼,而是一步步走向山門,讓小僧人前去稟告若塵天狼幫主郎子秋求見神僧若塵。小僧人一見郎子秋竟如此年輕,不禁看癡了,郎子秋再次示意,才慌忙進去稟告,片刻後,落霞寺門前突然風起,帶起片片積雪,一位身著木蘭色袈裟,麵目慈祥,但極度蒼老的老僧出現在了落霞寺寺門之前,距離郎子秋不過幾步之遙,這人正是落霞寺的方丈神僧若塵!


    見到郎子秋後,若塵雙手合十,緩緩說道:


    “阿彌陀佛,郎幫主駕到,我寺蓬蓽生輝,若塵有禮了!”


    郎子秋這幾年也沒見過若塵,他想象中若塵的功法定會精進,那容顏也應該保持。可今日一見,若塵的麵容已經蒼老不已,宛如一個行將就木的尋常老人一般,如果不是剛剛那超強的輕功,誰能看出這是一個威震天下的高手?


    “若塵大師,郎子秋三日前曾命弟子遞過信函,今日是來赴問道之約!”


    “阿彌陀佛,郎幫主今日寺中往來信徒過多,你我可否另尋一處切磋?”若塵說道。


    “聽憑大師定奪!”


    “好,郎幫主隨我來!”說話間若塵再次駕起輕功向山林中去了。


    郎子秋腳力一向極好,十幾年前就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跟上若塵又有何難?若塵一離開寺門,他也運起內息,跟了上去。


    二人幾個縱跳之後,若塵帶著郎子秋來到了蒼茫大山深處一個山澗之中,這裏有一片空地,四周均是四季翠綠的青鬆,看起來像是專門為武人準備的練功場地一般,正適合二人問道會武。


    隻聽若塵依舊是淡淡說道:


    “郎幫主,此地遠離落霞寺,又有無數青鬆阻隔,您認為此地如何?”


    “若塵大師安排的自然是好的。”郎子秋恭敬的說道,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彬彬有禮的對著若塵說話。


    其實若塵也是有些心驚的,今日的郎子秋和當年與他在天狼總壇大戰的郎子秋判若兩人,難道重生改變了郎子秋的性格麽?其實他們都不知道大瘋拳練到絕處雖然能讓人起死迴生,但也會改變人的某些心性。


    曾經的郎子秋一身王霸之氣,而如今卻像一位儒雅的中年宗師,尤其是複活的時間越久,這種變化就越明顯。如果換成之前的郎子秋,那夜酒樓之中的風木聖恐怕就沒命了。


    “阿彌陀佛,郎幫主既然覺得此地尚可,那我們開始吧!”若塵說道。


    “好!”郎子秋一邊說著,一邊做出了攻擊的動作,但卻沒有著急出手。


    若塵見郎子秋不肯出手,那就隻好自己先攻出去了,駕起輕功瞬間就到了郎子秋身邊,眨眼間二人就戰於一處,依舊是如上次一般隻是比拚招式,都沒有用自己的看家功法。但這比拚拳腳功夫其實更具觀賞性,因為二人都是頂級高手,這時都已經是內息全數外化,招式速度已經快到了讓尋常人看來那就是兩個影子在動來動去,完全看不清招式。


    雖然看起來是兩個模糊的影子在對戰,可山澗之中的萬鳥齊飛,野獸四散,這都因為那四散的超強內息,讓這些棲居於此的鳥獸感到了壓力,這才奔走而逃。


    高手之間的對決,通常幾百招之內都極難分出勝負,若塵雖然麵容蒼老,可功法卻和郎子秋猜想的一樣精進了很多,此時其實若塵也到了內晶在突破的臨界點,隻是他深處佛門,很多事情比較隨意,並不喜刻意為之!


    山澗之中此時除了二人的打鬥過招之聲,靜的連青鬆之上的鬆針都不敢落地,這就是高手的威壓,不僅可以震懾其他武人,就連自然界其他生靈也都必須讓路,這就是強者的威嚴,也是這麽多年眾多武人修煉的極致,而今日這山澗之中的二人都到了這個極致,等待他們的則是下一次的突破,也許到了那時,世間就在沒有什麽事是他們做不到的。


    二人從地麵之上一直打到半空之中,再打到那一片茂密的青鬆樹巔,招式盡出,毫無保留,讓這初冬的蒼茫大山都收起了鋒芒,好給二人的比試讓路!


    郎子秋來蒼茫大山之時,剛過清晨,可此時已經日薄西山,二人不經意間已經對了一千多招,仍是不分勝負,但在心裏卻都對對方生出了無邊的敬意。郎子秋是因為若塵已經蒼老到如此地步竟然還願意陪自己會武;而若塵的敬意則是因為郎子秋曾經戾氣極重,可今日居然可以不用大瘋拳,隻是在這裏陪自己演練招式。


    對手之間一旦有了相互的崇敬之意,那就會互相留有餘地,在夕陽藏起了最後一束光芒之時,若塵與郎子秋已經打了兩千多招,仍是不分勝負,可郎子秋卻突然停了下來,若塵不解,便問道:


    “阿彌陀佛,你我並未分出勝負,郎幫主緣何停了下來?”


    “若塵大師,你我已經對了兩千餘招,再打下去恐怕也分不出勝負,除非你用出大慈悲掌力,而我用出大瘋拳,可那樣一來,便會驚動不遠處的落霞寺,那也不是我本意,今日就此作罷,改日我再來拜會若塵大師,定要在招式上勝你!”


    若塵沒想到今日問道會武,居然是郎子秋會先提出了暫停,這太讓他感到意外了,但同時又非常感激,他之前之多一帶郎子秋來此地,就是怕郎子秋用出大瘋拳,對落霞寺有損,現在想來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於是便對著郎子秋說道:


    “阿彌陀佛,郎幫主心念眾生,那是蒼生之福,任何時間,隻要老衲還在這世間,郎幫主可隨時來我落霞寺會武問道,我若塵決不推辭!”


    “那郎某就謝過若塵大師了!再會!”說完後那一身白袍的郎子秋駕起輕功,轉眼間就消失在了天際。


    對於郎子秋的改變若塵打心眼裏是高興的,雖然曾經的郎子秋對待百姓也還不錯,但畢竟一身戾氣,生殺予奪太過隨行,可如今戾氣不在了,卻多了一股悲天憫人之心,這從任何角度來說,對天下都是好事,碧海人族前次雖然消失,但並未傷及根本,不知哪日定會再度來襲,希望那時郎子秋依然是領袖群倫,對抗碧海人族的中流砥柱!


    此次與若塵會武讓郎子秋胸中的內息感受到了極強的刺激,這恰恰是因為若塵的修為也極高,這種刺激讓郎子秋隱隱感覺到自己的內息在變化,會變成什麽樣,他還不清楚,就像曾經他一直以為內息是一股氣,可練著練著居然變成了晶體,如今又到了突破的境地,他依舊感覺到有些激動。


    夜晚的蒼茫大山再次飄起了雪花,可郎子秋卻並未感受到一絲絲寒冷,一來是因為他很開心,二來則是因為以他現在的修為,對自然界的感受已經遠超常人,冷人之感早就可以忽略不計了,所以即便是下鵝毛大雪,對他來說也和夏日無異。


    落霞寺距離天狼總壇較近,所以他與若塵約定的是三日,可草神島距離中土路程較遠,他便與惠天琪約定了半月,信使現在應該已經到了渡口城,至於惠天琪是否接到了自己的信函,他還不知道,總之時間還有,就先向草神島慢慢行進吧!


    也是在郎子秋與若塵會武問道的這一日,姬東洋帶著金怡母子進了金座城,這本來是一件極尋常的事情,可偏偏金座城護城使將此事告知了也在此城之中的秋寒霜,前次秋寒霜在鳳鳴城大敗而迴,至今仍耿耿於懷,今天姬東洋主動送上了門,這機會他是絕不會錯過的。


    在得知了這一消息後,秋寒霜就派出了自己堂口的精銳弟子前去監視姬東洋等人,伺機下手。


    再看姬東洋與金怡一行人,進了金座城後,發現金座城已經遠不及當年繁華,心中不免有些許失落,這金座城是金怡從小到大生長的地方,她自然會特別有感觸,而金座城之於姬東洋來說則是他入中原後進的第一座大城,那時他幾乎日日與小風在一起,來這金座城是為了給金怡送不老泉水。這一晃已經這麽多年過去了,金怡與小風早已結為連理,就連小小怡都這麽大了。


    金府還在,隻是已經荒廢破敗了,金怡戀家,姬東洋便命人收拾整理了金府,今夜他們就準備在此地度過了,而這一消息也在第一時間傳到了秋寒霜的耳中。


    當然姬東洋是不知道秋寒霜在金座城中的,否則他也不會這麽大張旗鼓的進金座城,畢竟還有金怡母子,如果她二人有任何意外,他如何向小風交代?可是現在的形式就是敵在暗,而他在明,能不能度過這次難關,就要看姬東洋的造化了,畢竟他不是秋寒霜的對手,這是致命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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