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光十分明亮,溫暖卻不刺眼,蘇玫眯縫著眼睛與那金光對視著,心裏莫名感覺到一種淡淡的喜悅。


    突然“啪!”一聲脆響,蘇玫的臉上挨了重重一掌。


    蘇禧肥白的臉上一雙豆大的小眼,瞪得滾圓,冒出兇光:“你個大傻子,竟然用手碰我的命根子!看我不打死你!”


    話音未落,第二掌又朝蘇玫的臉上擊來。


    蘇玫冷冷一笑,伸出胳膊將蘇禧的手臂格開。


    “你居然會還手了?”蘇禧瞪大眼睛:“你,你……我要砸死你!”


    蘇禧四處看了看,轉身朝著一株桂樹走去。


    走到桂樹下,他彎腰搬起一塊大石頭朝著蘇玫走了過來。


    那石頭有蘇玫的頭顱般大小,四麵都是尖利的棱角,蘇玫心中一驚,知道若是被這塊石頭砸中,輕則骨折筋裂,重則小命休矣。


    蘇玫後退幾步,轉身往枳林的入口處跑去,她在枳林邊上站住腳,背過身去看著蘇禧,臉上露出十分害怕的神色。


    “嗬嗬!你早乖乖地聽我的話不就好了嗎?”蘇禧獰笑起來,他就喜歡看蘇玫這樣恐懼的模樣,他大喝一聲,猛地將石頭朝著桂林裏拋去!


    “嘩啦”一聲巨響,一株有蘇玫胳膊粗細的桂樹被巨石砸中,當即斷成兩截,一群停在桂樹上的鴉鳥被大石所驚,騰空而起,在天空盤旋。


    蘇玫臉上的表情顯得更加害怕起來,一張小臉煞白,瘦弱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蘇禧哈哈大笑著,腆著肚子朝著蘇玫走來,一邊走一邊得意洋洋地說:“大傻子,你早一點聽我的話幫我撿迴錦球,就沒有這麽多事了啊!”


    他走到蘇玫身邊,指著枳林深處:“看,就在那裏,去把我的球撿迴來!”


    “好!”蘇玫清脆地應了一聲,聲音乖巧又溫順。


    蘇禧得意地點點頭,突然他覺得有些不對勁,自己欺負蘇玫了這麽多年,好象從來沒有聽見蘇玫說話。


    那怕是被自己死命地掐住胳膊,扭到快斷的地步,她也隻是象隻小貓似的哼哼,而不會發出慘叫。


    以前還覺得欺負蘇玫不過癮,因為她不會慘叫,但是後來才發現這是一件好事。


    母親說過,欺負蘇玫可以掐,可以扭,可以針紮,但是不能留下傷痕,也不能讓她受傷,因為那樣就會被人看出來。總之怎麽,欺負蘇玫都是可以的,隻是不能被人看出來……


    蘇禧瞪大眼睛,十分驚奇地望著自己麵前突然變得陌生的蘇玫:“你,你怎麽會說話了?”


    蘇玫笑笑,揚手輕輕拍在蘇禧的肩上。


    蘇禧一驚,側身閃避,誰知那看似輕飄飄的一掌,他竟然沒能避得開。


    從肩膀處傳來針刺的痛楚,冰涼的觸感,有什麽東西從蘇玫的指間紮了進來。


    蘇禧正在吃驚,蘇玫已經放開他的肩膀,雙指一彈,蘇禧腿彎處突然又是一痛。


    “你!你!你……”蘇禧畢竟不過是個九歲的孩童,此刻驚嚇之下,肥臉扭曲至極,張口結舌竟然一句完整的話也吐不出來。


    蘇玫雙手叉腰:“你什麽你!你得叫我嫡姐!”


    她在蘇禧的屁股上猛踢一腳:“去吧!撿球去吧!”


    “啊啊啊!”蘇禧發出淒厲的尖叫聲,僵直著腿向著枳林深處衝了進去。


    “哢嚓哢嚓!”枳刺被折斷的聲音從林裏傳來。光是聽這些聲音,就可以想象蘇禧多半被紮成了一隻刺蝟的模樣!


    不,他那麽胖,多半是隻豪豬!


    “嘶!”蘇玫皺起眉,輕輕搖搖頭:“真是熊孩子!這麽淘氣把球踢進刺裏!聽起來就好痛啊!”


    蘇玫笑起來,將手裏捏著的幾枚枳刺放進了自己的荷包。這可真是個好東西,用來做銀針最好不過了。又利又硬。


    剛才她在蘇禧的肩膀上紮了一枚,又在他膝頭的環跳上紮了一枚,這兩枚枳刺足可以讓他把這枳林走上大半,不到體力耗盡根本停不下來。


    蘇玫笑吟吟地轉身,正打算走下山坡,突然從下麵的桂林裏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


    “是什麽人啊,怎麽折了這麽一大遍桂花?夫人最是心痛這些桂樹了,若是讓我逮著,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蘇玫一驚,隻見桂樹林裏緩緩走出一個手拿花鋤的瘸腿老頭,他佝僂著身軀,向著枳林的方向走來。


    蘇玫若是此時下山,必然同老花匠正麵遇上。


    “怎麽這麽湊巧?”蘇玫皺起眉頭,她不願意與這些下人們正麵衝突。


    眼珠一轉,下一秒,她的身體軟軟地倒在了地上,雙眼緊閉。


    枳林裏,蘇禧橫衝直撞的聲音也停了下來,他好象昏了過去。


    瘸腿的花匠走到蘇玫身前停下腳步。


    蘇玫感到一雙布滿老繭的手在自己的鼻下撫過,然後便拿了開。


    “三小姐?怎麽會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老花匠有些疑惑地說。


    他又抬頭向著林裏看過去,突然,他象是意識到什麽似的:“那,那是禧少爺嗎?怎麽會滾進枳林裏了?”


    老花匠什麽也顧不得,拿起花鋤用力地將枳林裏劈出一條路來,便匆匆地走了進去,將昏死在地的蘇禧背了起來。


    “這可怎麽是好?這可怎麽是好?”他走出枳林,將蘇禧放在蘇玫的身邊,急得一邊搓手一邊焦急地自言自語:“禧少爺可是夫人和老夫人的心肝寶,現在這可怎麽是好?”


    蘇玫偷偷將眼皮掀開一條縫,望過去,隻見蘇禧躺在地上,渾身紮著尖利的枳刺,臉色死灰,進的氣少,出的氣多,看上去狀態委實差到極點。


    “活該!”蘇玫在心裏樂開了花:“熊孩子,這隻是替你姐姐教訓一下你罷了,哼!若是以後再來惹我,有更厲害的等著你呢。”


    老花匠在原地跺了一會兒腳,彎下身體將蘇禧背在背上,匆匆地下了山坡。


    蘇玫睜開眼睛,她現在已經知道自己在這個“家”裏的地位十分低下,甚至還比不上在繼母林夫人麵前得勢的大丫頭們來得有臉。


    蘇禧被紮得半死,而自己卻毫發無損,若是就這樣走出去,肯定會被問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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