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葉秋慢慢地蹲下了身子。


    讓自己的視線,與妹妹的雙眼保持平行。


    “寧兒,聽哥哥說……”


    低沉的語氣中,透著幾分悲愴的無奈。


    現在的他,發現自己竟然別無選擇。


    難道為了顧全親情,要讓妹妹跟著自己受苦?


    抑或是,放開手,給妹妹一個大好的前途。


    “我不聽,我不聽……”


    小丫頭似乎預感到了哥哥要說什麽,雙手捂住耳朵,執拗地大叫大嚷著。


    “寧兒,你想不想以後保護哥哥,讓哥哥不受欺負?”


    葉秋沒有說什麽大道理,隻是提出了一個簡單的問題。


    “就像是以前那樣,哥哥不中用的時候,由寧兒來照顧,來保護哥哥,寧兒,你還願意嗎?”


    聽到這番話,寧兒停止了叫嚷。


    捂在耳朵上的雙手,也慢慢滑落。


    她望著哥哥的眼睛,緩慢而堅定地點了點頭。


    在葉秋上次蘇醒之前,寧兒一直都充當著哥哥的保護神。


    對於小丫頭而言,被哥哥照顧,或是照顧哥哥,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我就知道,寧兒肯定會照顧哥哥的,肯定不會不管哥哥的。”


    說話間,葉秋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寧兒的腦袋。


    “但是呢,現在寧兒你不能照顧哥哥,因為你還太小,遇到了哪些欺負哥哥的壞人,寧兒你打不過他們的,怎麽保護哥哥呢?”


    “所以,以後寧兒要想要保護哥哥,就必須學好本事,以後幫助哥哥去打那些壞人,到了那個時候,誰敢欺負哥哥,寧兒一劍掃過去,就能把他們全部打趴下……”


    說這番話的時候,葉秋的嘴角洋溢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身前的寧兒,似乎也被這一抹笑容所感染。


    皺巴巴的小臉,慢慢舒展。


    “哥哥,寧兒一定會好好學本事,學好了本事,誰敢欺負哥哥,寧兒就一劍把他們都大卸八塊,把他們全都給殺了……”


    說到這裏,寧兒的鼻子一抽。


    她可憐巴巴地望著葉秋,小手攥住哥哥的衣袖。


    “哥哥,寧兒可以一邊陪著你,一邊學本事……”


    語氣中,透著幾分小心翼翼的哀求。


    淚汪汪的眼睛裏,滿是不舍與渴望。


    “不行,寧兒要聽哥哥的話,去好好學本事,哥哥跟在你身邊,你就學不好本領了,以後也不能照顧哥哥了,那些壞人來的時候,隻能被欺負了……”


    說著說著,葉秋的眼眶也不禁有些濕潤了。


    如果有選擇的話,他寧願舍棄一切,都不想離開妹妹。


    在他的記憶中,兄妹兩人從未離別過。


    這種割舍,讓他的心頭湧出一股難以忍受的劇痛。


    他情不自禁地張開雙臂,將寧兒摟在懷中。


    “寧兒,那個家夥雖然怪了點,但確實有真本事,這次哥哥下山離開,等寧兒學成以後,哥哥就會來找你,放心寧兒,哥哥不會扔下你一個人不管的……”


    隨著聲音響起,兩行男兒熱淚自葉秋的臉頰緩緩滑落。


    “記住哥哥的話,一定要好好學本事,以後咱們再也不被人欺負了,再也不被人看不起了……”


    說到這裏,葉秋想起了北荒城主家的那一對少年少女。


    僅僅是因為一時的興致,便要置他們兄妹於死地。


    山頂的人,怎麽看山下的草。


    一腳踏出,何談傷及無辜。


    因為,在他們的眼中,根本就不曾發覺腳下的草。


    兩兄妹抱在一起,任憑淚水沾滿了衣襟。


    旁邊的西門無恨看到這一幕,卻沒有絲毫的動容。


    自從他拿起第一柄劍的那刻起,他便將自己的全部都奉獻給了劍道。


    對於這種人倫情感,他從未在意過。


    以前,未曾在意。


    今後,或許也不會在意。


    在西門無恨的眼中,隻有那劍道的更高峰。


    他的劍,要比天外更高。


    如今,他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唯一的弟子身上。


    那少年的拳意,可以震懾天地,威壓萬古。


    他希望自己的徒弟,同樣能將劍意達到那種前無古人的高度。


    於是,西門無恨靜靜地站在兩兄妹的身邊。


    自始自終,都未曾說一句話。


    他安靜地等待著,等待著兄妹的分別。


    過了許久之後,緊緊抱在一起的兄妹才慢慢地分開。


    兩人的臉上,都布滿了不舍二字。


    葉秋牽著寧兒的小手,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西門無恨的身前。


    “既然你這麽看好我妹妹,那麽以後寧兒就交給你了……”


    說著話,葉秋心頭又湧出強烈的不舍。


    內心有一種衝動,想要帶著寧兒飛奔逃離此地。


    但是,他強忍住了這種衝動。


    對於西門無恨的用心,他雖然有些懷疑。


    但妹妹剛才卻告訴他,這個怪人對自己很好,而且感受不到任何的惡意。


    反而,有種寵溺般的善意。


    一直以來,葉秋都知道妹妹擁有著常人無法想象的敏銳直覺。


    所以,他選擇暫時相信西門無恨。


    “寧兒交給你了,如果她在你這裏受到任何的傷害,我保證,即便是把這個世界翻過來,也要讓你付出代價……”


    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那股拳意在葉秋的體內肆虐咆哮著。


    整個人透出一股無法言喻的霸道氣勢,目光所及之處,即便是連西門無恨都未敢直視鋒芒。


    這一句話,像是一種交代,更像是一種宣誓。


    如果妹妹在這個白衣劍客手中受到任何傷害的話,葉秋都會忍不住暴走。


    那種狂暴的憤怒,將比之前拳破天刑時更加可怕。


    “你放心,她是我西門無恨這輩子唯一的弟子,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她,事實上,她對我的意義,並不弱於對你的意義,因為她是我的希望所在。”


    西門無恨深吸一口氣,凝重地迴應著。


    剛才的一瞬間,他心頭狂跳。


    對麵少年體內的拳意,像是一頭吞天巨獸。


    隻要蘇醒過來,便足以吞噬整個天地。


    “你要記住你今天所說的每一個字,若是我妹妹出了事情,我絕不會放過任何人。”


    說完這句話,葉秋狠了狠心。


    他鬆開了寧兒的小手,毅然決然地轉過身。


    大步邁開,朝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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