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客廳裏,媚姐與厲老二人相對而坐,中間隔著一張八仙桌。


    桌子上,擺放著一壺熱氣騰騰的茶水,還有幾盤堅果。


    乍一看,好似茶話會。


    “大龍頭,等得著急了吧?”


    厲老端著茶杯,慢悠悠地抿著。


    聲音裏,帶著幾分戲謔。


    “嗬嗬,我倒是不急,關鍵是怕您老人家著急。”


    媚姐莞爾一笑,淡淡地說道。


    秋水般的眼眸,一直在盯著門外。


    客廳的門虛掩著,一縷縷冬夜的寒風侵入進來。


    房內的兩人,坐在風口處,卻恍然不覺。


    這點寒冷,對他們而言,根本不算是什麽。


    正說話時,門外忽地響起一陣腳步聲。


    聞聲,兩人不由得齊刷刷向外看去。


    臉上,都浮現出一縷難掩的激動。


    “哈哈,讓兩位久等了,失禮失禮!”


    爽朗的笑聲,在耳畔響起。


    嘎吱!


    虛言的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葉秋雙手抱拳,笑『吟』『吟』地跨入房內。


    兩人趕緊站起身來,拱手還禮。


    擱在以往,厲老在葉秋麵前還能稍稍端一下架子。


    但今時不同往日,他的態度不知不覺中變得恭謹了許多。


    最起碼,不再敢以長輩的心態自居。


    實力與地位的差距,能讓人忽略年齡與輩分的不同。


    “厲老,媚姐,真是不好意思,剛才談的太起興,忘了時間。”


    葉秋笑眯眯地道了聲歉,語氣相當溫和。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從容淡定。


    根本看不出情緒的波動,更無法察覺出任何端倪。


    “理解理解,畢竟你現在身負重任。”


    厲老笑了笑,很是欣慰地說道。


    媚姐淺笑一聲,沒有說話。


    一個明媚的微笑,抵得上千言萬語。


    明眸皓齒,嫣然淺笑,令人不由得怦然心動。


    無奈的是,葉秋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


    目光澄淨,不帶絲毫的雜念。


    若非對這個男人早有了解,媚姐肯定會錯以為對方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厲老,您請坐!”


    葉秋對厲老的態度,改善了許多。


    言語之中,多了些許對長輩的尊敬。


    無論目的何在,這位老人家終究是幫過自己的祖父,幫過自己的父母,也幫過自己。


    或許是感受到了葉秋語氣的改變,厲老竟有點受寵若驚。


    能讓這個敏感多疑,冷酷無情的家夥報以善意,那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三人紛紛落座,笑語晏晏,氣氛融洽。


    門外,一男一女左右而立,像是兩尊門神。


    “兩位,這次事發突然,讓兩位受驚了,葉某以茶代酒,敬兩位一杯。”


    說著話,葉秋拿起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端著茶杯,微微致意。


    然後,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這,這怎麽使得,葉先生,您對阿媚的恩情如海,我早已視作是您的人,自己人之間,何須如此。”


    媚姐站起身來,柔聲說道。


    這句話,聽上去有點別樣的味道。


    將自己視作葉秋的人,話中透著一股曖昧。


    妖魅的桃花眼中,『迷』離閃爍。


    媚姐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很清楚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


    一縷韻味,含而不『露』。


    葉秋笑了笑,既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


    這時,旁邊的厲老跟著端起了茶杯,微微歎了口氣道:“葉秋,你做得很好,你父母泉下有知,想必會特別的欣慰。”


    說完這句話,他同樣一飲而盡。


    提起葉秋的父母,老人家滿臉的感傷,還有一絲絲的自責。


    笑容,從葉秋的臉上漸漸消失。


    眼眸深處,也不可抑止地流『露』出一縷悲慟。


    盡管一直以來,他對父母都沒什麽印象。


    但血溶於水,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房內的氣氛,陡然間變得沉重而壓抑。


    過了許久,葉秋才幽幽地說道:“是時候迴一趟老家了,算算時間,我已經很久沒有為他們掃墓了。”


    “你要迴老家?什麽時候?”


    厲老低聲問了一句。


    “明天吧!”


    葉秋隨口迴答道,臉上浮現出無盡的蕭瑟。


    “我很久沒有和爺爺『奶』『奶』說過話了,父母……”


    說到這兒,他一下子頓住了。


    在以前,因為對父母心懷怨言,所以他很少在父母的墓前吐『露』心聲。


    現在,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因為葉秋漸漸地開始理解父母當初的抉擇,理解他們為何把自己扔在老家。


    “我跟你一塊迴去吧……”


    媚姐與厲老異口同聲地說道。


    說完,兩個人麵麵相覷,都有點尷尬。


    “籲……”


    葉秋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搖了搖頭說:“不用了,這次我想單獨迴去。”


    接著,他看了一眼媚姐。


    “你是大龍頭,洪門離不開你,還是早點迴東南亞吧。”


    聽到這話,媚姐的眼眸,頓時有些暗淡。


    她咬了咬牙,好似暗暗下定了某種決心。


    “葉先生,我希望能跟隨在您的左右,成為您真正的屬下。”


    聞聽此言,葉秋並未有任何的意外。


    他明白,隨著眼界的開闊,看待事物的觀念也會隨之改變。


    就像媚姐,以前將洪門龍頭之位,看的比什麽都重要。


    但經曆了這麽多事後,才突然發現,所謂的洪門大龍頭,不過是螻蟻罷了。


    充其量,是一隻比較大的螻蟻。


    “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葉秋既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態度,顯得很模糊。


    目光閃爍間,好似對媚姐另有安排。


    見狀,媚姐又站了起來,衝著葉秋畢恭畢敬地說道:“是,阿媚遵令。”


    這就是她的聰明之處,知進退,識大體。


    在不經意間,坐實了葉秋屬下的事實。


    說完這話,媚姐很快就適應了身份上的改變。


    她端起水壺,小心翼翼地為葉秋添了一杯茶。


    接著,她並為坐下,而是乖巧地站在葉秋身後。


    從這一刻起,媚姐選擇了徹底的臣服。


    見此情形,厲老反而有點尷尬了。


    以他的輩分和年齡而言,不可能像媚姐那樣選擇臣服,自然而然地完成從屬身份的轉變。


    幸好,葉秋笑了笑道:“厲老,您是長輩,以前您對家父家母多有照顧,這一切,葉秋都銘記於心。”


    這句話,化解了厲老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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