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到你了,你應該……死……死而無憾了……”


    葉秋緩緩地轉過頭,冷漠而疲倦的雙眼,凝視著巴普上師。


    此刻,他氣喘籲籲,連說句話都困難。


    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敢懷疑這句話。


    一刀一槍,殺出來的無敵血路。


    條條屍骨,鑄就了赫赫威名。


    聞言,巴普上師不停地晃動著腦袋。


    原本坐著的身軀,往後一仰,摔倒在地。


    失去了手腳的他,像是一條蟲子,拚命蠕動著,爬行著。


    堂堂的一代宗師,竟被嚇破了膽氣。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苦苦的哀求聲,不絕於耳。


    即便是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卻依舊想要頑強地活下去。


    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


    麵對死亡,誰又能做到真正的灑脫。


    即便是葉秋,也依然心有太多的不甘。


    他不甘心,父母之仇未報。


    他不甘心,紅顏知己未在身邊。


    他不甘心,一世英名,卻葬於青山綠水之間。


    太多的事情,等待著他去做。


    可惜,時不待我。


    時也,運也!


    隻能歎息一聲,命運蹉跎!


    能夠做到直麵生死,就已經是莫大的勇氣與定力。


    他不甘,卻無悔。


    心存遺憾,也坦坦『蕩』『蕩』。


    血『性』男兒。


    生,當傲立天地間。


    死,也要淡定從容。


    他從地上掙紮著,慢慢站起身來。


    一點,一點地,走到了巴普上師近前。


    “世事難料,上師,何不勘破生死,你我同眠在這秀峰美景之中。”


    到這個時候,葉秋居然還有心情說笑。


    憔悴的臉上,嘴角微微抿起,勾勒出一縷灑脫。


    生命,在快速地消散。


    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一如那孤傲絕倫的『性』格,似雲巔之上的仙人,超凡脫塵。


    拿得起,放得下。


    死則死矣,人生豈能無憾。


    他的腳,輕輕地踩在了巴普上師的胸膛處。


    “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給你一個痛快,無奈,現在我沒的選擇。”


    喃喃自語聲,溫和卻又冷漠。


    像是朋友之間的閑聊,又充滿了對生命的漠視。


    很難形容,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這是一個有趣的家夥,無法用寥寥幾句,來概括那精彩至極的人生。


    有的人,活了幾十年,迴顧一生,仍乏善可陳。


    有的人,生命很短暫,卻跌宕起伏,值得大書特書。


    人活著,不是為了追求生命的長度。


    而是,深度。


    葉秋,奮起體內最後一絲力氣。


    準備完成,人生最後一件事。


    這真應了他之前說過的話:平生不修善果,隻愛殺人放火。


    當腳上的力量,逐漸加強的時候。


    突然,巴普上師大吼一聲:“不要殺我,我有辦法救你的命,讓你恢複正常。”


    這句話,讓葉秋的行動不由得緩了緩。


    對生的渴望,是每一個人最為本能的反應。


    “你覺得,我會相信這種鬼話?”


    隨即,他反應過來,嗤笑一聲。


    現在他的傷勢,可以說神仙難救。


    對方居然想用這種鬼話,來拖延時間,真是可笑至極。


    要知道,他本身就是一名醫道聖手,對自己的傷勢非常了解。


    元氣,消耗殆盡。


    之前的廝殺,極大地損耗了生命本源。


    現在的他,就像是一顆內部腐朽的參天大樹。


    隻要稍稍一碰,便會轟然倒地。


    沒救了,徹底沒救了。


    那怕手中有充足的大補之『藥』,也不過是苟延殘喘。


    淪落成一個連床榻都離不開的廢人。


    那種生活,絕對不是葉秋所能容忍的。


    翱翔天際的雄鷹,即便是死,也會將自己埋葬在浩瀚無垠的天空。


    王者的孤傲,注定了不甘平庸。


    所以,他選擇了一條視死如歸的道路。


    想到這兒,腳上的力量再次增強。


    見葉秋不信,巴普上師急忙喊道:“我說的是真的,不僅你能恢複,我也能恢複,你先聽我說完,再動手也不遲。”


    說著話,他急促地喘息了兩口氣。


    雖然四肢被砍斷,雙目失明,但那些傷害卻不足以致命。


    作為一名初涉罡勁兒的高手,生命力之強悍,常人無法揣測。


    好比葉秋,連番死戰後,仍舊能行動說話。


    在常規醫學上,這簡直堪稱奇跡。


    但在罡勁兒高手身上,卻是很正常的現象。


    巴普上師的中氣十足,聲音比葉秋更為洪亮。


    “你知道我為什麽急著找你,非要取迴兩位師弟的遺物?難道這僅僅是因為我們師兄弟之間的感情嗎?”


    “實話告訴你,絕對不是,其實我最主要的目標,就是拿迴那一串佛珠,因為在佛珠中,隱藏著一個大秘密。”


    “我師尊龍骨上師一共收了四名親傳弟子,其中大師兄早逝,我排行第二,三師弟就是你們所說的千麵佛,四師弟就是鬼手刀客……”


    “在我們幾個師兄弟當中,三師弟的悟『性』最高,人也機靈,從小就深得師尊的歡心,所以師尊圓寂前,將那一串日常佩戴的佛珠傳給了他。”


    “自那以後,三師弟逐漸不理外界的凡俗之事,一心參禪打坐,苦行修煉,希望能獲得大解脫,大自由。”


    “而我雖然悟『性』較差,但心思篤定,一直跟隨師尊身邊,留在寺廟中,每日翻閱經文,不理外事。”


    “去年,我在藏經閣內,發現了一本起居雜記,裏麵詳細地記錄了我們這一脈毗婆沙師祖的日常起居,其中有一段隱晦地描述了一處修行密地。”


    “毗婆沙師祖在那一處密地中建了一座涅盤池,池中封存了自我涅盤解脫所需的種種秘『藥』……”


    聽到這裏,葉秋早已不耐煩了。


    在他看來,所謂的涅盤池,不過是宗教傳說中的一個噱頭,目的就是為了吸納信徒,壯大教派,並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再則說了,封存了那麽多年的『藥』物,八成已經變質,吃下去的話,就算是好人一個都可能送命。


    感受到踩著身上的腳勁兒,越來越大。


    巴普上師趕忙長話短說:“所謂的涅盤,這隻是我們密宗內部的一種叫法,實際上,涅盤是一種蛻變,有後天到先天的蛻變,而秘『藥』,則是促進蛻變,洗髓伐『毛』,脫胎換骨的一種古老『藥』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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