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房東坐定下來,她胖乎乎的身體微顫著,情緒冷靜了一些,掏出一塊手帕,擦著額頭上的汗水,對陸彌說:


    “警官先生,玫園園這女人我真搞不懂她是怎麽想的,前幾天跟她說話時還好好的,可昨天下午,我去收房租,卻發現屋子裏被弄得有一片狼藉,玫園園不僅人不知去向,打電話給她還不接,我實在沒辦法,隻能在朋友圈裏發了條信息,讓大家一起幫忙找找玫園園,沒想到,信息發出去不到兩小時,玫園園的短信就來了,不分青紅皂白開口就罵,還說我坑她的錢,說我是騙子,你們看看,這像人話嗎?”


    說完,女房東帶著慍怒,把手機遞給陸彌,陸彌接到手裏瞟了一眼,果然上麵顯示有好幾天署名為園園的短信,洋洋灑灑寫了很多,他一條一條往下閱讀,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莫法醫和顏慕恆都注意到了他的反應,互相遞了個眼色,都沒吭聲,繼續往下聆聽。


    陸彌停頓片刻,問:“王女士,除了短信內容之外,玫園園還對你說過什麽嗎?請詳細告訴我。”


    “沒有了。”女房東迴答得很肯定,然後她想要繼續陳述玫園園對她家造成的破壞,卻被陸彌擺擺手製止了。


    陸彌說:“王女士,你先不要著急,聽我說,其實你家發生的事情,昨天早上玫園園來錄口供時,跟我們提到過,隻是因為我們這幾天太忙,所以還沒來得及去你家調查。”


    “玫園園來錄口供?難道…”女房東顯得很驚訝,她捏著手帕的右手捂上嘴巴,猶豫著問:“難道她犯了什麽法?”


    “不是她犯了法,而是有一樁案子的情況我們需要找她核實,才讓她來警局的。”


    “哦,那她是怎麽說的?”女房東脫口問道,但隨即,她就感覺到問話有些不妥,於是補充說:“我的意思是,她提到我家的事情時是怎麽說的?”


    “她說她情緒不好,所以發泄了一下,還說,你一定會來報警,當時玫園園的精神狀況看上去確實很糟糕,小腿上還綁著紗布,因此我們認為她沒有說謊,王女士,我想請你迴憶一下,這段日子以來,玫園園有沒有其他異常狀況?比如做了什麽?說了什麽?任何小事都可以。”


    “呃…你讓我想想啊。”女房東支起了下巴,迴答陸彌,她塗著鮮紅指甲的手指在皮膚上摩擦過,似乎是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


    其他三個人並沒有去催促她,耐心等待著。


    大概兩三分鍾之後,女房東突然眼睛一亮,說:“對了,那個小姑娘!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很奇怪,那小姑娘來時可機靈了,說話也討人喜歡,怎麽會突然之間變成那樣呢?其中肯定有問題!”她也不管別人聽得懂聽不懂,自顧自說著。


    陸彌問:“那小姑娘是誰?”


    “是之前跟玫園園合租的人,叫烏小雨,她跟玫園園是差不多時間到我這裏來的,兩個人收入都不多,才決定合租一間,但有一點我一直非常好奇,說起來,玫園園是畫家模特,她的客戶中,有好多人都挺有名,男朋友還是知名畫家周木文,怎麽會連房租都拿不出來呢?”


    “你怎麽知道玫園園的男朋友是周木文?”


    “她自己告訴我的啊!”女房東帶著詫異迴答陸彌,似乎她覺得陸彌的問話很多餘,“玫園園平時可虛榮了,一天到晚在小雨麵前裝一副成功女人的模樣,害得小雨處處都跟她學。”說著說著,女房東的表情又變得氣憤起來。


    陸彌耐心對她說:“這樣吧,王女士,你就從烏小雨和玫園園到你那裏去租房開始,詳細把前後發生的事情跟我們說一遍,盡量不要漏掉細節。”


    “好。”女房東點了點頭,開始敘述:“嗯…我記得小雨第一次來是去年的十月份,具體幾號忘了,一開始我安排她住在樓下的小隔間裏,那裏便宜,地方也不錯。後來,玫園園找到我這裏,跟我說想要大一點的屋子,找個人合租。”


    “於是我就把小雨介紹給了她,兩個人一拍即合,把我家頂樓給租了下來,因為上麵是兩室一廳,還帶有閣樓,方便她們堆東西。大概在今年的二月份左右,臨近過年之前,玫園園突然跑過來告訴我,小雨交了個網絡男友,好像在騙她的錢,讓我多注意一下小姑娘的狀況,有機會就幫忙勸勸她。”


    “對此我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為我不是很相信玫園園的話,她這個人說話雲山霧罩的,誰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呢?而且,小雨平時乖巧懂事,與周圍人關係都不錯,看上去不像個容易被騙的小姑娘。”


    “直到一個月前,我才開始上心了,我記得那天半夜十一點多鍾,我被玫園園的電話吵醒,她說小雨發毛病,把她關在了鐵門外麵,讓我去幫忙開門。我們家頂樓的屋子下麵有一道鐵門,就在樓梯半中間,從裏麵反鎖之後,外麵就算有鑰匙也是打不開的。”


    “玫園園的聲音聽上去很著急,我趕緊上樓去看,本以為隻是兩個人吵架,安撫幾句就完事了,沒想到一到樓上,小姑娘的樣子就把我嚇壞了,她麵目猙獰,像瘋子一樣堵在房門口,對玫園園和我大吼大叫,弄得半棟樓的人都被吵醒了。”


    “當時她在吼些什麽?你還記得嗎?”陸彌問。


    “就是反反複複的說我們要害她,讓我們滾出去之類的話,沒辦法,我隻能跟著玫園園兩個人在門外耐心勸她,讓她先開門再說,真有什麽事情的話,可以找警察幫忙解決。可她一聽到警察兩個字,又像受到驚嚇一樣躲進了屋子裏,任誰喊都不吭聲。”


    “玫園園建議我報警,把門撬開,可我總覺得這事有蹊蹺,想先緩一緩,以後找小雨單獨談一次。因為我感覺小雨並沒有瘋到玫園園說的程度,可能隻是因為什麽事情一時想不通而已,年輕人嘛,父母又不在身邊,承受能力總要弱一些的。”


    “玫園園是怎麽說的?”


    “她說小雨因為妒忌她過得好,盲目相信網絡男友,被騙了很多錢,受不了發瘋了,而且,小雨認為自己被騙,她也有責任,所以把她當成了害人精,如果繼續住在一起的話,可能真的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自從那天之後,玫園園就強烈要求我報警,或者讓小雨的父母來接她迴家,我一直不願意聽玫園園的,當天小雨隻是鎖了門,沒有傷害任何人,手裏也沒拿攻擊性武器,比如菜刀、木棍一類的東西。”


    “你們要知道,當時這些東西屋子裏都有,小雨很容易就能拿到,這就說明,小雨根本不像玫園園說得那麽有攻擊性,她可能隻是因為什麽事情在害怕,而且我懷疑,玫園園在小雨的事情上,也不像她自己說的那麽無辜。”女房東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喘了口氣。


    從這些話中,可以聽出,女房東腦子非常清醒,而且本性善良,熱心,不是個怕麻煩的人。


    陸彌把水杯往她麵前推了推,女房東順勢喝了一口,繼續說:“出事那天我們一直折騰到後半夜,我好說歹說,玫園園總算同意先在樓下空屋子裏住一晚,第二天再看情況。第二天一大早,玫園園就出門了,我借口送早點,去找小雨,沒想到她居然把門開著,人也恢複了正常,還跟我道歉,說晚上的事是她沒控製好情緒,讓我不要報警或者把這件事告訴她的父母。小姑娘一臉擔憂的模樣,為了安撫她,我保證暫時不會將事情告知她的父母。”


    “接下來呢?”顏慕恆插了一句嘴。


    女房東轉向顏慕恆,說:“接下來的事情就比較怪異了,整整一個多月,直到一周前,玫園園和烏小雨都像商量好的一樣,時好時壞,每安分幾天就吵一次架,每次吵架,都如出一轍,玫園園被關在鐵門外,烏小雨在裏麵歇斯底裏指責她害人,一次比一次嚴重。”


    “可她們誰也沒有提出要退房或者換房,更奇怪的是,玫園園一直叫囂著要報警,可是她從來沒有自己主動報過警,每次都是催著我去打電話,還有小雨父母的事情也是,我告訴過玫園園她父母的電話,但她一次都沒有撥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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