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明顯一愣,隨即笑道:徐警官,你還真會開玩笑。你是法醫,我是律師,應該都是唯物主義者吧。怎麽,你還相信那些玄學的東西?


    我信。


    我靠進椅子裏,直視著她的眼睛,緩緩說道:你很努力,是個好律師,在十……十幾年後,你會有自己的律師事務所。我還知道,你那家律師事務所,是用你自己的名字命名的。嗬,呂珍律師事務所……等到那個時候,我一定會……會照顧你生意的。


    切。一旁的男人終於發出了嗤之以鼻的聲音,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卻沒說什麽。


    我越看他越來氣,咬了咬牙,擠出一副笑臉,偏過頭看著他說:徐先生,你好像不是很情願來喝喜酒啊?


    男人先是‘哦’了一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終於正眼麵向我:你怎麽知道我姓徐?我們見過麵?


    也許吧……


    看著他愕然的表情,我發自內心的笑了,我說過,我是先知。我知道,您夫人可能不相信玄學,但你一定相信。


    先知……男人神情恢複了從容,眼中卻是多了幾分警惕,你除了知道我姓徐,還知道些什麽?


    多了去了。我和他對視,我知道你曾經有過一段婚姻,你的前妻,老家是董家莊的。你和她能在一起,的確……嗬嗬,的確得算是不容易。


    我越說聲音越冷,不過有件事我想不明白,當初為了和你在一起,她差點被那個在柳樹上吊死的女鬼給害死。為什麽後來你要和她離婚?那次為了救她,你可是連命都豁出去了,後來呢?後來你的膽兒呢?怎麽膽兒沒了呢?


    說到這裏,我終於是控製不住情緒,用力一拍桌子。


    哎哎哎……消消氣,消消氣。


    史胖子見狀,趕忙打圓場,拿起桌上一個杯子,倒了一杯他自帶的悶倒驢遞給我,喝點酒,冷靜冷靜,有什麽話咱好好說。這都還沒開席呢,要是真掀了桌子,那多不好看。


    我接過杯子,一口悶了,仍是紅著眼和那男人對峙。


    男人和我對視了一會兒,眼珠不怎麽明顯的微微轉動了一下,低聲問我:


    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查我的底?你有什麽居心?


    我查你的底?有那個必要嗎?我從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和這個男人見麵,一杯酒下去,情緒逐漸有些不受控製。


    我說過我是先知,你還不信?你說我查你的底,可你應該知道,有些事是查不到的對不對?就比如,你有一個禍胎兒子。在你兒子出生前,你去過一趟東北,為的是在那列綠皮火車上,告訴你爹:徐家有後!


    男人渾身劇震,似乎想要拍案而起,最終還是強忍住了,你還知道什麽?


    我還知道,那次在火車上,你看到有個孕婦被人陷害,但是你很堅持‘原則’,你明明看到了,卻沒有幫她。


    你是那個孕婦的親人?是來找我報仇的?男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狠。


    我搖搖頭,你還是不肯相信這個世界有先知。那這麽著吧,信,那三封信,我總不該查到吧?嗬嗬,你要是還不信我是先知,那你可以問我啊!問我董亞茹今後會怎麽樣,董海山會怎麽樣,顧羊倌會怎麽樣……要不,你問問我,徐福安後來怎麽樣了?


    男人顯然是呆住了,片刻才有些失神的喃喃問道:小福安後來怎麽樣了?


    你算是問對人了!


    我一拍巴掌,讓胖子又給我倒了杯酒,同樣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似笑非笑的看著男人,九陰煞體,陽世惡鬼,大禍害嘛。從他記事起,就無父無母,就隻跟他姥爺倆人兒一起生活。好在這小子脾氣夠橫,就特麽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


    他後來考上了大學,為了省錢,選了一門別人但凡有轍,就絕不會選的學科。就是那樣,他姥爺死前留給他那四千來塊錢,都不夠交學費的。他沒要鄉親們的資助,而是憑著他姥爺……不,那應該是你刻意留給他的半本破書,到處招搖撞騙。


    好在他運氣還算不錯,總算是沒被鬼給整死、沒被主家給打死,好歹把學上下來了。畢業以後,順順當當的做了法醫。對了,還有件事忘了說了。在他轉正之前,實習的時候,有一天忽然被要求放假。


    您猜怎麽著?原來那天局裏接到一起命案,死者是兩男一女,都是光著屁股死在同一間旅館的房間裏的。哎,我還真看見了,那其中一個男的,怎麽著,和你長得那麽像呢?


    我一口氣說完,又是一杯酒下肚,靠在椅子裏,看著男人冷笑。


    男人緊緊的盯著我,眼中不斷變換著神采。


    他目光突然一定,身子往前探了探,壓著嗓子,用不可置信的口吻說:你是小福安?!


    你猜?!


    我從未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和某人見麵,多年壓抑的委屈一發泄出來,情緒已經變得有些失控。


    唉,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呐。史胖子感慨了一句,拍了拍我的肩膀,朝著一邊努了努嘴。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才看到女人似乎已經被我和男人間的對話驚呆了,愣在那裏,一臉不知所措的看著我。


    桑嵐也在看著我,神情間卻是別樣的複雜。


    男人並沒有給女人解釋的意思,眼珠快速的轉動了兩下,竟起身衝我招了招手,你跟我來,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我已經衝昏了頭腦,不顧桑嵐的拉扯,起身跟著他來到窗邊。


    男人迴過頭,壓著嗓子問我:你真是小福安?


    嗬,我說徐先生,你的思想是不是有點超前啊?怎麽著,你當我是你兒子?我是專門穿越迴來,探望你這個老爹?


    男人搖了搖頭,我的感覺不會錯,你就是小福安。


    不等我開口,他就用力擺了擺手:你既然來了這兒,見到了我,那就應該知道,這家酒店不簡單。所以,不管你以後……以前經曆了什麽委屈,都不要再多說。


    他似乎也有些混亂,再次擺了擺手,像是在勉強整理思路,接著對我說道:


    我有種感覺,今天這場訂婚宴……不是什麽好事。我有可能……有可能離不開這裏。所以,有些話,我現在必須得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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