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瞎子的眼中竟恢複了以往的靈動和自信,努努嘴,示意我別出聲,跟著往前走。


    進入石門,往前走了大約七八米,我整個身子猛一激靈。


    先前那種還沒上橋便湧現的危機感竟一下子消失了!


    我下意識的迴過頭,借著手電的亮光,隱約就見水麵上的那些死屍正在緩緩向水中央漂移,最終沉了下去。


    靜海也停了下來,抓著僧袍的袖子抹了把光亮的腦門:


    “嗬,可算是保住命了。”


    見他開口,我忍不住問:“那些死屍是怎麽迴事?”


    靜海嘿嘿一笑,沒說話,眼珠卻斜向了同樣停下來的臧誌強。


    臧誌強仍是一臉的疑惑,又再掃了一眼所有人,終於忍不住問:


    “你們當中,有誰是天生和蛇犯衝的?”


    見我們不說話,他抿了抿嘴唇,說:“剛才那些死漂子全都是守靈獸…也就是那種赤紅水蛇的寄居體。你們,不用懷疑我,我下來的時候一直在默念避靈訣,照裏說那些死漂子絕不該浮出來。除非你們當中有人天生和常家犯衝,或者帶了能吸引蛇的東西。”


    我想了想,點點頭:“確實帶了。”


    我抬手指了指桑嵐,把季雅雲請神,卻請來老鼠婆附體在桑嵐身上的事大致說了說。


    老鼠和蛇是什麽關係,那就不用說了……


    臧誌強一捶腦門:“我靠,居然是這樣,我說呢!”


    我上前一步,盯著他全身唯一通透明亮的眼睛:“我隻說一遍,別再耍花樣了。人命關天,如果你再耍心機……我們未必出不去,而你,肯定要在精神病院過下半輩子。”


    臧誌強嘴角抽搐了一下,和我對視了片刻,像是想從我眼睛裏看出點什麽。


    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行,接著走吧。”


    “你們在打什麽啞謎?”孫祿湊過來問。


    我看了一眼臧誌強的背影,低聲說:“先幹正事,迴頭再說。”


    眼下的通道全是用磚石壘砌的,走在其中,倒是真有種參觀裕陵(乾隆墓)的感覺。


    到了這會兒,我已經顧不上想這‘妃子墓’本身的邪異了。而是想著怎麽拿捏和對付‘活人’……


    通道的盡頭,是一條通往上方的石階。


    臧誌強在石階前頓了頓身形,邁步向上走去。


    “怎麽你們藏陰一脈的人都當別人是傻子嗎?”瞎子冷冷說了一句。


    臧誌強身子一頓,猛地轉過頭,我人已經到了他麵前,盯著他念起了法訣。


    他的神情變得恐慌起來,慌忙擺手:“不要…我弄錯了…幫……幫我……”


    不等他說完,我右手一揚便將他收迴了藏魂棺裏。


    “早看出這小子不老實了!”靜海翻著白眼說道,轉向我問:“你把他收進去了,誰給我們帶路啊?”


    我扭臉看向瞎子。


    瞎子一言不發的走到一側牆邊,反轉電筒在牆麵上敲了幾下,又在旁邊敲了敲,對比起來,他最初敲擊的位置發出的聲音明顯有些空洞。


    “這後邊是空的!”孫祿眼珠轉了轉。


    瞎子打著電筒左右看了看,迴過頭,卻是一臉頹然的看著我說:“我們還是著了他的道了……這裏是生門沒錯,可這扇暗門是供墓主‘重生’後開啟的,外邊根本沒機關能打開。要想進去,除非迴去,從另一邊下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啊?”桑嵐問。


    我也是有些沮喪,邊往台階上走了兩步向上打量,邊給她解釋:


    “這裏雖然是地下,但年代久了,地上也落了不少浮灰。但是在我們上吊橋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腳印。也就是說,除了第三具死屍到達了橋頭,並沒有其他人經過吊橋。”


    靜海接口說:“那幫作妖的人,是從另外一邊下來的!”


    桑嵐:“不是說後天入、先天出嗎?左手後天,右手先天……”


    我斜眼看著她說:“左手後天,右手先天沒錯,可那得看是針對誰。這裏是墓葬,當然要以墓主為參照。我們的左邊,應該就是墓主的右邊。”


    “你的意思是,臧誌強故意偷換了概念,騙我們從先天生門進來?他的目的是什麽?這樣做對他有什麽好處?”


    孫祿擰了擰眉毛,迴頭看了一眼,扭過臉說:“還有,要是對方那夥人是從另一邊下來的,水裏怎麽會有他們的屍體?”


    “還不是因為他咯!”


    靜海斜了我一眼說:“我現在差不多弄明白了,那小子是藏陰一脈的傳人,因為中了降頭,把魂魄藏進藏魂棺內避禍的吧?”


    “昂,是啊。”孫祿點頭。


    “嗬,大難臨頭,藏陰避禍本來就是藏陰先生獨有的能耐。可危難如果不能解除,他們指什麽活著啊?”靜海指了指我說:“那小子大概從一開始就以為自己活不成了,又恰巧發現你是陽世惡鬼的特殊體質,所以從一早就瞅上你這惡鬼之軀了。他是不是把藏陰一脈的法訣都傳給了你?藏陰法訣,絕不能外傳的,如果傳了,得傳授之人必須死。”


    不等孫屠子等人再開口,靜海就揮了揮手:“行了,不用問了。藏陰一脈還有個不為人知的訣竅,那就是藏陰奪舍。他應該一早就計劃要奪取徐禍的惡鬼之身了,所以才把我們帶到這絕地上來。隻要等徐禍一死,他就能奪舍重生了。”


    “我艸他媽的,賊就是賊……”孫祿忍不住咬牙切齒的罵道。


    “先別說這個了,想想看,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辦吧。”已經恢複了沉著的瞎子說道。


    孫祿往階梯上方看了看:“從這上邊,能去到另一邊嗎?”


    “這根本是一座邪墓,或者說是邪人做的妖局。兩條通道殊途同歸,但生門隻供出,不能入。”


    瞎子指了指他所在那麵牆下的地麵:“看腳印就知道了,河裏那兩個‘工裝服’,應該是從那邊進來,從這扇暗門裏出來的。他們應該是被哄騙出來,也是做局造勢的一部分。現在我們不能從生門進去,就隻能迴去,從另一邊再走一趟。”


    “你覺得時間來得及嗎?”靜海問。


    瞎子凝眉不語。


    “其實……可能不用再繞迴去了。”


    聽到這個聲音,所有人都是一愣,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說話的桑嵐身上。


    桑嵐沒再說話,而是兩眼直勾勾的盯著瞎子所站的那麵牆。


    漸漸的,就見她的眼角和嘴角同時耷拉了下來,原本光潔的兩頰慢慢現出幾道老鼠胡子似的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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