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王希真這麽說,我不得不答應和他見麵。


    約定了時間,掛了電話,沒多久他就給我發來一個本縣的地址。


    下了班,我留在辦公室看了會兒資料,看看時間六點多了,就跟孫祿打了聲招唿,按照王希真給的地址直奔南關街。


    到了地方,我不禁有點意外。


    南關街2號……還以為是家酒樓飯館,沒想到是一戶人家的院子。


    南關街是縣城老街,相比縣裏其它地方,建築都比較老舊。


    值得一提的是,同樣是老房子,2號卻比其它住宅多了幾分儼然的氣勢。


    停好車,我走過去找到門鈴按了兩下,卻沒聽到響鈴聲。


    “門鈴壞了?”


    我嘀咕了一句,就想給王希真打電話。


    手剛伸進口袋,還沒摸到手機,院門忽然無聲的打開了一道縫隙。


    我正想說話,門縫後突然猛地冒出一張慘白的臉!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看清這張臉,我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咳嗽起來。


    開門的是個女人,她的臉之所以白的瘮人,是因為臉上敷了麵膜……


    “你找誰?”女人問我。


    聽她開口,我腦大筋又是一蹦。


    雖然看不出女人的樣子,但是從她靈動的眼睛看來,她的年紀不會太大;但是看身材,也不會太小。


    可是她一開腔,聲音居然就跟小孩兒一樣稚嫩。


    女人天生娃娃音的不少,就比如台灣的某個林姓女星。


    可眼前這個女人的聲音未免也太嫩了吧,聽上去就跟四五歲的小孩子一樣,不光聲音稚嫩,口齒還有點含糊不清。


    吃驚過後,見女人眼睛裏透著不符合年齡的好奇,我又感覺有些好笑。


    我清了清嗓子,說是王希真約我來的。


    “王希真?”女人眼珠轉了轉,說:“那你進來吧!”


    我去……


    我越發覺得不可思議。


    我算是聽出來了,這可不是單純的娃娃音,而是完全跟個剛會說話沒多久的小孩兒一樣。


    我也沒多想,畢竟一樣米養百樣人,不是人家奇怪,而是我見識少。


    進了院門,我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這裏雖然是普通的住宅院,但是院牆比別的人家要高,從外麵看,整棟院子顯得很有些氣勢。


    想想王希真的派頭,以及他先人祖墳的規模,這似乎不足為怪。


    雖然是小縣城,可再小的地方,也保不齊有幾戶世家富戶。


    王希真家應該就有類似的背景。


    可是這院子裏怎麽就這麽亂呢?


    別說什麽典雅精致了,就院角幾顆花苗盆景,還都被連根拔了起來,枝葉枯敗的胡亂丟在那裏,有兩三棵還都被擼禿嚕了。


    更誇張的是院子裏還有不少鍋碗瓢盆和瓷器碎片。


    乍一看,就跟剛打完仗似的。


    我心說可別是王希真跟他媳婦兒剛鬧完家務吧?


    男人在外邊再有派頭,迴到家在媳婦兒麵前不也是一丈之夫嘛,吵架幹仗也在所難免。


    進都進來了,也沒打電話的必要了。


    等見了王希真本人,他真要是‘不方便’,那我就改天再來。


    院子裏是一棟九十年代風格的兩層樓房,外牆貼的白瓷磚雖然有些地方斑駁了,可整體維護的還是非常好的。


    敷麵膜的女人指了指房門,又用她特有的娃娃音讓我進去。


    這時我才看清,她不光聲音有些奇怪,穿著更是奇怪到家了。


    看身材,這應該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人,身上穿的卻是一件老氣過時了的黑色絲質睡裙。不算暴露,但也絕不是年輕女人的款式。


    更古怪的是,女人腳上穿的居然是兩隻男人的大皮鞋,而且這兩隻皮鞋一隻是黑色正裝鞋,另一隻卻是咖啡色的休閑皮鞋。


    這是什麽打扮?


    這女的可別是神經病吧?


    我正對女人不倫不類的打扮感覺匪夷所思,女人卻又說了一句:


    “進去啊!你不四(是)來找王希真的嗎?”


    我被她的大舌頭弄的哭笑不得,想想看她應該是王希真的家眷,再怎麽怪…就算腦子有問題,我這麽著在院子裏盯著她看也很不禮貌。


    於是我朝她點了點頭,迴過頭翻著白眼走進了屋裏。


    女人沒有跟進來,而是說:


    “你等著,我去叫王希真。”


    說完就消失在門口,聽腳步聲,應該是順著外邊的樓梯上二樓去了。


    房子是老房子,格局自然也是老式的。


    正屋是一間客廳,紅木的中式沙發,茶幾上精致的宜興紫砂茶具,這一切都顯示著房子的主人是有著傳統格調的人。


    可是沒等我坐下,就又發現了一個讓人發噱的細節。


    沙發背靠的牆上掛著一幅橫幅的國畫。


    我對畫沒什麽研究,卻也知道這是一幅八駿圖。


    看裝裱的畫紙有些泛黃,這畫就算不是什麽名家手筆,應該也有些年頭了。


    讓人哭笑不得的是,畫中八匹駿馬的馬背上,居然都被畫上了一個小人!


    這些小人並不是什麽神來之筆,而是簡單的線條組成的‘火柴人’,歪七扭八瞪眼呲牙……


    這根本就是小孩子的塗鴉,好好的一幅畫,就這麽看不得了。


    我想笑,可是沒等笑出來,就聽“砰”的一聲,房門竟然關上了。


    與此同時,我就感覺有人在我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拍肩膀,渾身就是一激靈,想要迴頭,可不等轉過頭,身後就傳來“哇”的一聲!


    我背上的汗毛頓時都戧了起來,這明明就是小孩的哭聲,而且是從我背後傳來的!


    屋裏原先沒有人,哪裏來的小孩兒呢?


    哭聲很淒慘,像是調皮的孩子被通電的烙鐵燙到了,哭的撕心裂肺。


    我趕忙轉過身,原本在我身後的哭聲卻在一瞬間消失了。


    房間裏空蕩蕩的,除了牆上電視屏幕上隱約照出我的影子,屋裏哪有別的人?


    我開始覺得不對勁。


    如果小孩的哭聲是我幻聽,剛才被拍的那一下感覺卻是非常的清晰。


    我四下裏仔細看看,確定屋裏就我一個人。


    迴過頭再看牆上那幅畫,已經沒了好笑的感覺。


    畫上的塗鴉應該是小屁孩的傑作,可畫掛的這麽高,一般五六歲的小孩就算踩著沙發背也是夠不著畫中的馬背的。


    總不能是家裏的大人寵孩子,抱著孩子讓孩子毀壞家當吧?


    不知道怎麽的,我又想起剛才給我開門的那個女人。


    娃娃音……不符合年齡的睡裙……男人的大皮鞋……


    如果她不是精神病,那倒像是個偷穿大人衣服皮鞋,偷老媽麵膜來敷的小屁孩兒。難道這畫上的小人是她畫的?


    我對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自己都覺得荒誕,可事實是,這都有一陣子了,為什麽王希真還沒來?


    還有,前後窗都是關著的,門怎麽碰上了?


    我拿出手機,想打給王希真,卻發現手機關機了,而且怎麽都開不了機。


    我越來越感覺不安,走到門口伸手就去拉門。


    門一下就拉開了,這倒是讓我有點意外。


    走到院裏,我剛想抬頭朝二樓看,不經意間眼角的餘光似乎見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


    我急忙轉身看去,頓時就愣了。


    之前院角那幾棵被連根拔起的花草,竟然又被‘種’了迴去。


    隻不過所謂的‘種迴去’,也就是胡亂插進了土裏,再怎麽也是養不活了。


    讓人感覺詭異的是,那些花草還在顫動,然而此刻院子裏並沒有風吹過。


    很顯然,花草是剛插進土裏的,但院子裏除了我,同樣沒有第二個人。


    手機開不了機,我隻好朝著二樓喊王希真的名字。


    喊了好幾聲也沒人答應。


    我皺了皺眉,決定先離開這裏。


    倒不是說我怕了,而是今天的事實在讓人鬱悶的很。


    主動打電話約我來,來了卻又不肯露麵,還搞出這些個兒戲一樣亂七八糟的事,換了誰能不來氣啊。


    走到院門口,伸手去開門,拉了幾下,卻發現怎麽都打不開。仔細一看,院門居然鎖上了。


    我愣了愣,心裏隱約有種被算計了的感覺。


    院門的鎖是那種結構複雜牢固的碰鎖,一旦用鑰匙鎖死,無論在裏麵還是外麵,都隻能用鑰匙才能打開。


    麵膜女把我放了進來,門卻鎖上了,這擺明是關門打……這是不想讓我走啊。


    我和王希真不但沒有仇,真要說起來,我還救過他的命,他為什麽要給我來這一套呢?


    他比警方先一步找到挖了自家祖墳的盜墓賊,卻將盜墓賊送交警局,還說他知道盜墓賊是怎麽死的……


    這個王希真到底是什麽路數啊?


    我看了看院牆,又迴過頭朝樓上看了一眼,打消了翻牆出去的念頭。


    正門進來,翻牆出去,我成什麽了?


    見樓下另一間房的房門虛掩著,我走過去,抬手把門推開。


    看清屋裏的狀況,不由得又是一愣。


    這是一間飯廳,眼下卻是滿屋狼藉。


    不光飯桌翻倒在一邊,地上還滿是摔碎的盤子和各種菜肴。


    看上去就像是有醉鬼喝多了剛翻了台子打完架一樣。


    可地上的雞和魚都是完整的,沒有動過,明顯還沒開席呢。


    推想起來,王希真約我來這裏,這一桌酒菜應該是為了今晚的會麵準備的。


    現在飯沒吃,他人卻不見了,還滿院滿屋的狼藉……難道說他出了什麽意外?


    我想了想,從包裏拿出一把竹刀,轉過身沿著一邊的樓梯朝樓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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