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說的輕鬆,可真正行動起來,每個人手心裏都捏著把汗。


    再次遭遇日本鬼兵和前兩次都不同,無論是和沈晴一起老樓探秘,還是跟趙奇去到醫院地下的監獄水牢,那都是連同肉身整個進去的。


    陰間的武器能損傷人的元陽,卻不能要人的命,可眼下的情形卻不同。


    四個人的身體還留在船上,被一種神秘力量主導著唱大戲。雖然還不能確定我們現在是以什麽形式存在,可想來也和生魂離體差不多。


    要是驚動了小鬼子,挨上一槍又或者被懟上一刺刀,能不能有命迴去可就難說了。


    四人緊閉著嘴大氣也不敢出,貓著腰悄無聲息的往前走。


    我不了解二戰時期日本兵的編製單位,可這些日本鬼兵的數量真不少,起碼有三四十個。


    好在他們都看戲看的入迷,有的把槍斜背在身後,有的刺刀朝下拄在地上,全都吊兒郎當卻滿臉癡呆的看著河麵上的戲船,並沒有發現我們的存在。


    近距離感受著刺刀傳來的寒意,我似乎能聞到一股子血腥的味道。


    我忍不住心裏暗罵:‘驢艸的小鬼子,你們能聽懂個毛啊。就你們這狗`操行,也就配看看藝伎跳脫衣`舞!’


    眼看就快走過日本鬼兵麵前了,我無意間朝鬼兵隊伍裏看了一眼,猛然一下子就驚呆了。


    我看見有兩小股日本兵分開站成兩排,雖然也看著戲船,但都端著步槍,立正站的挺直。


    就在這兩隊日本兵守衛的中心位置,一個穿著呢子軍裝,腳上套著高筒馬靴的日本軍官大咧咧的坐在一把行軍椅上,正搖頭晃腦的看戲。


    讓我震驚的並不是這個日本軍官,而是在行軍椅的旁邊,蜷縮著一個瘦削的女人!


    這女人穿著九十年代流行的衣服,並沒有看向戲台,而是雙手抱膝,就像隻可憐的小貓一樣蹲在那裏。


    我一眼就認出,這女人居然是趙奇一直朝思暮想苦苦找尋的蕭靜!


    我下意識扭過頭,就見趙奇也已經停了下來,正呆呆的看著那個女人。


    我咬了咬牙,退後一步,拉了趙奇一把,把嘴貼在他耳邊說:


    “你們先過去,我去想法子把蕭靜帶走。”


    沒想到趙奇一把揪住我,收迴目光,紅著眼睛向我搖了搖頭,然後推著我往前走。


    等遠離了日本鬼兵,孫祿才問我:


    “日本鬼子裏怎麽會有個中國女人?看樣子還是現代人?”


    我沒迴答他,想了想,低聲對趙奇說:


    “你們都在這裏等著,我從後邊繞過去……我一定把蕭靜帶迴去。”


    “不!”


    趙奇拉住我,合上眼睛緩緩搖了搖頭,兩行男兒淚順著他剛毅的臉頰蜿蜒流落。


    他猛地睜開眼,抬手抹了把眼睛,“那個日本軍官官階很高,如果現在去救小靜,一定會驚動日本鬼子。我們……我們先去救桑嵐……”


    “可蕭靜她……”


    不等我說完,就感覺他攥著我胳膊的手猛一用力。


    他虎目含淚的看著我,一字一頓的說:


    “活人要緊!”


    我身子劇烈一震,刹那間心裏湧起一股說不出的苦澀滋味。


    比起我這個半吊子陰倌,趙奇更是一個普通人。


    在經曆過十多年的苦苦尋覓後,得知心愛的人早在當初就被奪舍,他就已經絕望的認為,蕭靜已經死了。


    即便段乘風再怎麽說蕭靜命不該絕,可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死了十二年的愛人能夠起死迴生!就連我都不信!


    我相信如果不是桑嵐出事在先,趙奇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衝上去,就算是拚了命也會把蕭靜帶迴屬於我們的那個世界。


    然而這個時候他卻比知道內情的我更加理智,他能夠竭力克製自己的情感,反過來告訴我孰輕孰重……


    “走!”


    我咬著牙說了一句,最後朝那些日本鬼兵看了一眼,心裏暗暗發誓,等找到桑嵐以後,就算不能在這一次把蕭靜帶迴去,也一定要想法子弄清日本鬼兵的真相,把蕭靜完整無缺的帶迴我們的世界。


    我決定這麽做,不單隻是為了趙奇,還因為我已經變得不像以前那麽聽天由命了。


    就算所有人都說我和某人無緣,我也一定要把她找迴來……


    四人在迷霧籠罩的樹林中沉默的穿行。


    孫祿終於忍不住問我:


    “這麽大的霧……你確定這方向對嗎?”


    “不完全確定,我隻能憑感覺,桑嵐應該是在這個方向。”


    竇大寶說:“小美女怎麽就這麽多災多難呢?我們一起唱戲,為什麽偏偏她一個人出了狀況?”


    我搖了搖頭,沒說話。


    如果說以前發生在季雅雲身上的種種怪事,現在勉強能夠以‘淩家的宿命’和淩紅的瘋狂來解釋。


    在繼屍油招惹來的子母兇煞以後,桑嵐經曆的種種災禍則讓人完全摸不著頭緒。


    似乎有什麽人一直在暗中算計她,而且我感覺惦記她的好像還不隻一撥人。


    可誰又會這麽煞費心思的算計一個女學生呢?


    難道就隻是因為她長相漂亮?


    “我們走了多久了?”趙奇忽熱問。


    “從離開那幫日本鬼子開始算,得有二十多分鍾了吧。”孫祿說。


    趙奇說:“按照每小時五到六公裏的時速來算,那我們差不多走了兩公裏多了。要是按照現實中的方向,這個位置應該是哪裏?”


    “平古崗。”我脫口說。


    可是話一出口,我心裏的疑雲就更加深重了。


    按照瞎子的說法,局勢扭轉,陰地和陽地對調,那應該是所有的陰魂都從平古崗遷移到二爺屯才對。


    幾百號孤魂野鬼的的確確是到了二爺屯附近,桑嵐為什麽反倒跑到這裏來了?


    “我艸!”孫祿突然停下腳步,手指著前方疑惑的說:“這裏怎麽會有一座廟?”


    我猛一激靈,連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迷霧中果然隱約透露出一角古代建築的房簷,仔細一看,依稀就是一座廟宇。


    “是上次那間廟!”趙奇看向我。


    我艱難的咽了口唾沫,點了點頭。


    我也已經認出來了,這‘廟宇’竟然就是我和趙奇那次在火葬場,通過陰陽門到達的那一座。


    看到這‘廟宇’,我不禁又想起那張黑白照片。


    這作為照片背景的廟宇,到底是什麽所在?


    感覺心口更加悶疼,我也顧不上多想了。


    正要往前走,忽然就感覺周身被一蓬紅光籠罩了起來。


    “我擦!哪來的燈籠?”孫祿和竇大寶同時瞪大眼睛看著頭頂。


    抬頭見一盞紅燈籠漂浮在半空,我忍不住笑了,“屠子,你猜這燈籠是誰?”


    不等孫祿反應過來,就聽燈籠發出一陣嬉笑:


    “你讓他個憨貨猜,除非食堂大媽的手不抖了,丫才能猜的出來。”


    “臥槽!喜子!”孫祿差點沒當場飆淚。


    “屠子你個憨貨,眼窩子還是這麽淺。”張喜的聲音也有些酸楚,卻又勉強笑著說:“這下成了,咱們禍祿喜三兄弟又聚齊了。”


    “這他媽能叫聚齊嗎?你都……都成死鬼了。”孫祿抹了把眼睛。


    “嘿嘿,有區別嗎?”張喜笑道,聲音忽然變得嚴肅起來,“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時間有限,趕緊跟著‘包大人’去救人!”


    “包你妹!”我笑罵,心裏卻踏實了不少。


    因為事發突然,我根本沒帶任何法器,紅燈現,張喜到,等同是陰陽刀又到了我手上。這下就是再遇上日本鬼兵,也算有放手一搏的資本了。


    “走!”我豪情萬丈的大聲說道。抬起官袍的前襟,當先朝‘廟宇’走去。


    等到了‘廟’門口,卻見大門緊閉,裏外一片死氣沉沉。


    “禍禍……禍禍……”


    一向膽大的孫屠子拉了拉我,聲音竟有些發顫。


    “怎麽了?”我轉眼問。


    孫祿眼睛上翻,抬手朝上方指了指。


    我跟著抬頭一看,頓時渾身猛一哆嗦。


    上次和趙奇來到這廟前,我還沒來得及看清這是什麽地方,門頭匾額上的字跡就已經詭異的消失了。


    這一次匾額上的字卻沒有消失。


    借著燈籠的亮光,就見匾上赫然有著四個蒼勁雄厚的金漆大字——森羅寶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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