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說你呢,還不趕緊把衣服穿上去!”


    桑嵐又說了一句,俏臉微微有些漲紅。


    我往身上一看,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急著下樓,就隻穿了條大褲衩。


    上樓換了衣服,再次迴到樓下,我又走到櫃子旁仔細確認,被我重塑了鬼身,卻成了淩紅模樣的女鬼的確不在了。


    “小姨蒸了包子,你趕緊趁熱吃吧。”桑嵐把飯盒放在櫃台上。


    “謝謝。”


    我說了一句,坐到櫃台後,看著毫無生氣的泥娃娃,心裏說不出的疑惑。


    我的初衷是想幫黎重聚魂魄,可按照鬼靈術中的法門,僅僅隻是剛塑好了陰形,還沒來得及招魂。


    然而她卻自己成就了鬼身,而且不等我超度,就離開了這裏。


    如果說她成就鬼身,變成淩紅的樣子,是因為降頭師正巧作法勾魂誤打誤撞造成的,那她鬼身初成,也不可能在白天離開這裏啊。


    我總覺得這中間似乎還摻雜了某個意外的因素,那到底是什麽呢……


    想起剛才奇怪到家也恐怖到家的夢,我猛地迴過頭看向貨架,沒發現靈牌有少了的樣子。


    那隻是在夢裏,老陳沒有真的來過,靈牌自然是不會少的。


    在夢裏我似乎聽到一個人的名字……範少虎。


    這個人是誰?怎麽我好像在哪裏聽到過這個名字似的?


    “你發什麽愣呢?”桑嵐蹙著眉頭盯著我,“徐禍,你不是有什麽事吧?為什麽潘潘怎麽都不肯告訴我,你們為什麽去內蒙?”


    我搖了搖頭,想了想,拿起桌上的飯盒就往外走。


    徑直來到十四號,我隔著窗戶往裏喊:


    “陳伯!在家嗎?我是小徐,我剛蒸了包子,送幾個來給你嚐嚐!”


    連著喊了幾聲,也沒聽見迴應。


    我一咬牙,走上前去敲門。


    我心說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從老陳的嘴裏撬出點什麽,要不然再這麽魔魔道道的下去,膽子再大的人也得神經衰弱。


    可敲了半天的門,裏麵也沒反應。


    末了反倒是隔壁的門打開了,一個胖老頭問我是幹什麽的。


    我忙說我剛租了老陳的房子,做了包子來給他送幾個嚐嚐鮮。


    胖老頭說:老陳平常都住在縣裏的石料廠,很少迴來住的,他恐怕又迴石料廠了吧。


    石料廠……貌似老陳說過,他除了幫人請牌位,還幫人刻石碑。


    我想了想,把飯盒捧到胖老頭麵前,笑著自我介紹了一下,讓他嚐嚐包子味道怎麽樣。


    我主要是想和這新鄰居套套近乎,向他打聽一下老陳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


    胖老頭倒是隨和,拿了個包子咬了一口,一邊讚不絕口,一邊說他姓黃。


    閑扯了幾句,我就直接問他,老陳是幹嘛的。


    胖老頭笑嗬嗬的說:他就是個孤老頭子,有點手藝,平常就在縣裏的石料廠幫人刻碑、刻石獅子什麽的,偶爾也幫人請牌位。不過現在很少有人在家裏供奉靈牌了,所以他也不怎麽幹這活了。


    胖老頭吃完一個包子,又拿了一個,問我租的是哪套房子。


    我指了指街尾的小樓。


    胖老頭點點頭,沒說什麽。


    可當我順口說,我就住三十一號的時候,胖老頭忽然臉色變了變,有些慌張的說,他爐子上還燒著水呢,然後就急著進屋把門關上了。


    我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最後一跺腳,去你大爺個腿兒的,住這兒的人都這麽奇怪嗎?


    你們愛是誰是誰,愛幹嘛幹嘛去,老子什麽也不問了,我就看你們哪個能作出什麽妖蛾子來。


    我拿了一個包子,狠狠咬了一口,邊在心裏發狠抱怨,邊往家走。


    迴到家,桑嵐就站在門口狐疑的看著我。


    進了屋,我給自己泡了杯茉莉花,剛坐穩屁股,桑嵐忽然問我:


    “你來這裏,是不是跟徐潔有關係?”


    我挑起一邊的眉毛盯著她,半晌我壓低聲音,邪惡的問:


    “昨天晚上你看清楚朱安斌長什麽樣了吧?”


    桑嵐愣了愣,反應過來,臉騰的紅了,狠狠瞪了我一眼,拿起門後的雨傘跑了。


    周一到了局裏,照慣例去跟高戰報了個到,迴到法醫室,孫祿正歪在椅子裏啃韭菜盒子呢。


    我問:“大雙呢?沒跟你一起過來?”


    孫祿咧嘴一笑,露出粘著韭菜葉的白牙,“嘿嘿嘿,那小子不地道,周五剛過來,昨個兒就把女朋友接來了。一大早的我也不能去敲門啊,萬一人家小兩口正在‘辦大事’,我給人嚇得不舉了怎麽辦?”


    “靠,這麽有效率,他女朋友長得怎麽樣?你看了沒?”我八卦的問。


    “就看了個側臉兒,那小子跟怕我搶他馬子似的,也沒給我介紹,要不說他不地道呢。”


    “身材怎麽樣啊?”


    “真不錯……”


    兩人正八卦的熱乎,孫祿的手機突然響了。


    接起來說了兩句,翻著白眼掛了電話,“丫的,有異性沒人性的家夥,有難了才想起老子來。”


    我問:“怎麽了?”


    “丫早上出來忘帶錢包了,打車到了局裏沒錢給,讓我幫他付錢去!”


    我咧了咧嘴,笑著搭著他厚實的肩膀往外走,“一塊兒去吧,我也買倆韭菜盒子去,看你吃…我特麽都饞了。”


    兩人說笑著來到大門口,我正要往早點攤兒走,不經意間往出租車裏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了。


    孫祿扒著車窗笑著對司機說:


    “誒!是你啊!那天晚上你發什麽神經啊?你還怕我們打劫你怎麽著?看見沒,我們可都是條子!”


    我也認出來了,這個出租司機,就是大前天晚上送我和孫屠子去城河街那個。


    想到一件事,我心裏一動,徑直走過去,推開孫祿,拉開車門上了副駕駛。


    “徐哥,你要出去啊?”剛下車的大雙問。


    我擺擺手,讓他和孫祿先別問。


    出租司機也認出我了,往我身上看了一眼,訕笑著說:


    “原來是警官啊,沒想到您這麽年輕就……”


    不等他說完,我就點著駕駛台上的工牌問:“你叫範少虎?”


    司機一愣,“啊?昂,是……是啊。”


    我轉眼盯著他:“認識黎曼嗎?”


    司機臉色一變,“你……你是她什麽人?”


    孫祿雖然長得像個大老粗,腦子可一點也不慢,聽我提到黎曼,立刻拉開後車門推著大雙上了車。


    “你們要幹嘛?”司機一下子慌了,“我和黎曼沒什麽的!”


    我把右手伸到腰間,冷眼看著他:“直接把車開局裏去。”


    司機一聽,反倒像是沒剛才那麽緊張了,掛上檔,直接開進了公安局的大門。


    下了車,我和孫屠子、大雙圍成一個三角,圍著司機進了辦公樓。


    “砰砰!”


    “進來。”辦公室裏傳來高戰的聲音。


    我推開門,示意司機進去。


    孫祿朝我點點頭,“我跟大雙先迴辦公室了啊。”


    高戰眯著眼睛看了看司機,轉眼看向我:“這是誰啊?”


    不等我開口,司機就一邊給我和高戰遞煙,一邊點頭哈腰的對高戰說:


    “我叫範少虎,我就是個開出租的。”


    我沉聲對高戰說:“他應該和黎曼的案子有牽連,我想申請化驗他的dna。”


    高戰正準備點煙,聞言‘噌’的站了起來,“立刻提取他的血液樣本送去上級化驗室,馬上審訊!”


    提取樣本後,我讓孫祿跟我一塊兒開車去市局。


    路上孫祿問我:“你怎麽知道那司機和黎曼的案子有牽連?”


    我抽了口煙,看著窗外說:


    “我要是說,是黎曼自己告訴我的,你信嗎?”


    ……


    市公安局法醫室內,馬麗從化驗台前抬起頭,扭臉瞪了我一眼,“你送來的樣本dna和在案發現場提取的j斑完全相同,可以抓人了。”


    ……


    迴到縣局,高戰直接把我叫進他的辦公室。


    高戰遞給我一根煙,自己也點了一根,狠狠抽了一口,瞪著兩個硬幣眼看著我說:


    “範少虎已經被羈押了,他承認他和黎曼是通過網絡認識的,兩人在賓館和黎曼的家裏總共發生過四次關係。說是和黎曼談戀愛,可這個範少虎早結過婚了,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他承認他和黎曼隻是玩玩,照他的說法,黎曼是真把他當男朋友,他隻想約p。但他不承認殺了黎曼。”


    我剛點上煙,高戰突然問:


    “你是怎麽知道他和黎曼有關係的?根據他的交代,你和孫祿隻是坐過他一趟車。”


    見他目光灼灼,終於有了點刑警隊長的樣子,一時間我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高戰站起身,走到我身邊,搭住我的肩膀,又露出了二道販子似的笑容,有點神秘的小聲說:


    “其實這個問題你不用迴答,法醫是法醫,陰陽先生是陰陽先生,兩者各有各的規矩。關於你的另一個職業,我沒資格要求你向我匯報。我隻是好奇……我說哥們兒,是不是黎曼本人的鬼告訴你,她和範少虎有關係的?”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在心裏感慨,早該想到,甭管是市裏還是縣裏,能幹到刑警隊長這個位置的,有哪個是省油的燈啊。


    高戰掐了煙,攬著我往外走,“走,跟著一起押犯人去指認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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