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朱飛鵬、林彤分別後,我給段乘風發了條短信,把這邊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說我想找我的愛人,問他在哪兒,方不方便見一麵。


    結果發過去沒多久,電話就打來的。


    號碼是段乘風的,打電話的卻是段佳音。


    電話一接通,她就厲聲說讓我不要再打攪她師父。


    我終於忍不住發火,對著電話罵道‘去你媽的,你算什麽東西’!


    掛了電話,一旁的瞎子皺著眉頭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


    “你以前不會這樣的。走,找個地方,咱們好好聊聊。”


    三人直接迴了後街的鋪子,竇大寶重新點了炭爐,接著中午的茬繼續涮鍋子。


    瞎子說,我把蔭木傀的一魂一魄封印進竹刀,讓他不能徹底奪舍,他一定會找上我。


    更主要的是,蔭屍木被打造成書櫃,放在朱安斌的家裏,這背後一定有人主使。


    假如主使人就是降頭師,那我這趟無疑是惹了大`麻煩,必須小心防備。


    我點了點頭,看著撲簌簌翻滾的砂鍋發呆。


    瞎子和竇大寶碰了碰杯,喝了口酒,涮了一波羊肉吃了,才放下筷子問我最近為什麽這麽反常。


    興許是收攝魂魄耗費了太多精力,我感覺疲憊不堪。


    我不想對瞎子有所隱瞞,就讓竇大寶替我說。


    瞎子聽完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說:


    “你早就懷疑徐潔不是普通人了?你一直不敢麵對,你怕我看出來,所以上次她迴來,你才沒讓我和她見麵?”


    我無力的點了點頭。


    在和樹小區3號樓裏,那個黑雨衣雖然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可我還是認出,她是徐潔。


    那時我已經開始明白,徐潔不是普通人。


    瞎子說:“你接朱安斌的買賣,是因為段乘風發了話。你想通過段乘風找到徐潔。”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段四毛總阻止我和段乘風接觸,連在電話裏都不讓我和段乘風說話。”


    “段四毛阻止你和段乘風接觸,一定有她的原因,畢竟泄露天機太多,對自身是有極大損耗的。段乘風不光是她師父,還是她老爸,她這麽做不難理解。”


    我點點頭。


    道理我都懂,可事到如今,唯一可能知道徐潔底細的老何像塊木頭似的躺在醫院裏,我想不出除了段乘風我還能找誰幫忙。


    瞎子幾次張嘴,都沒有說話,最後端起酒碗一口氣喝了半碗,才說:


    “我明天啟程去一趟中山市,直接去找段乘風。我不敢保證能問出徐潔的下落,但……但既然他先前幾次點醒你,對你和徐潔的事肯定是算到過的。我去找他,段四毛應該不會阻攔。”


    “謝了。”


    竇大寶訥訥的說:


    “如果見到段乘風,可以的話,讓他順便幫忙算算肉鬆現在在哪兒,我有點想它了。”


    瞎子給我和竇大寶發了根煙,自己也點了一根,皺著眉頭抽了一口,忽然站起身說:


    “帶我去看看那個地窖。”


    三人來到廚房,挪開碗櫃,依次下到上次發現的地窖裏。


    我指了指一麵牆,說上次下來,廟門就在那裏。


    瞎子沒說話,拿出羅盤盯著看了一會兒,來迴走了幾步,收起羅盤看向我。


    “那座廟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廟裏供奉的無眼神像又是誰?”我問。


    瞎子眼神微微閃縮了一下,搖了搖頭說不知道,然後轉身順著梯子爬了出去。


    我心下狐疑,看眼神,他分明想到了什麽,為什麽不肯直說呢……


    我沒有追問,隻說明天和他一起去找段乘風。


    他堅決反對,說我在電話裏對段佳音爆粗,那已經是失控的表現了。不管能不能找到徐潔,生活總要繼續下去。我要做的是盡快調整自己的心態情緒,然後老老實實的去上班。


    最主要的是,段佳音不光是段乘風的女兒,還是他的徒弟,如果我也去,她或許就會算到些什麽,那樣一來,很可能連他都見不到段乘風。


    我隻能是苦笑。


    道理人人都懂,可自己的事自己知。


    如果說徐潔隻是一個渺小的石子,可我這潭死水在被她打動以後,已經再難繼續平靜了……


    轉過天早上,我剛到局裏報到,趙奇就找到我,說寇偉想見我。


    “寇偉是誰?”我皺著眉頭問。


    “三白眼。”


    “三白眼……”我反應過來,“他現在在哪兒?為什麽要見我?”


    “他現在被單獨羈押在東城看守所,今天早上忽然說要見和他作對的那個陰陽先生。除了你,還能是誰?我覺得你還是去見他一麵比較好,你也知道,他把所有案子一個人背了,幕後真兇還在逍遙法外。”


    “好。”


    兩人驅車來到東城看守所,在一間會麵室等了約莫七八分鍾,三白眼被帶了進來。


    一進門,他就盯著我,陰鶩的目光就像是要把我吞進肚子裏似的。


    “你找我幹什麽?”我冷眼和他對視。


    三白眼坐進椅子,看了趙奇一眼,說:“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不可能,那不符合程序。”


    三白眼皺了皺眉,“你到底是什麽人?是警察?還是陰陽先生?”


    我抿了抿嘴,沉聲說:


    “我是陰倌,也是法醫。”


    “陰倌…法醫……”


    看著他有些茫然的樣子,我想到了那次四平崗監獄醫院的經曆,問:“你和王宇是師兄弟?你們的師父是誰?”


    三白眼迴過神來,定定的看了我一會兒,突然咧嘴笑了。


    “你笑什麽?”


    “嘿嘿,你想問的問題應該有很多吧?”


    我盯著他不說話。


    “想知道真相,想抓到所謂的幕後真兇?可以,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


    我仍然沒說話。


    三白眼舔了舔嘴皮子,臉上的笑容不但沒有收斂,反倒更加的邪異、更加歡暢。


    趙奇忍不住皺眉,“你以為你一個人全扛下來,我們就抓不到主使你的人了?”


    “不是我以為,這是事實。”三白眼嘲諷的看了他一眼。


    見我仍然不發話,身子往前探了探對我說:


    “你既然是陰倌,就應該知道那些所謂的命案不是普通的案子,都是別有目的的。我可以告訴你真相,但不是在這裏。”


    我笑了,“怎麽?你還想我放你出去?”


    三白眼搖了搖頭,靠進椅子抬手點了點自己的心口窩,“無論我交不交代,我這條命都保不住了。我活著的時候絕對不會告訴你真相,但是死了以後可以。”


    “你做了那麽多惡,無論交不交代其他人,都逃不脫死刑!”趙奇顯然有些惱火起來。


    三白眼朝我咧了咧嘴,“我就說單獨談,你非得給我講規矩。嗬嗬,他聽不懂,你不會也不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冷笑,“既然這樣,那就等你被執行死刑以後來找我吧。”


    “不用等執行死刑,過了今晚就可以。”三白眼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不禁皺了皺眉,“你什麽意思?”


    “我活不過今晚了。”


    “活不過今晚?”


    三白眼點了點頭。


    我和趙奇對視一眼,心裏的疑惑逐漸加重起來。


    三白眼忽然把戴著手銬的手抬到胸前,一粒一粒的解開上衣扣子。


    “我的大限到了。”他沉聲說了一句,猛然扒開了上衣。


    看到他露出的胸膛,我不禁身子一震。


    在他的胸口,竟赫然有著一隻黑色的怪鳥紋身。


    這怪鳥和之前幾次見到的怪鳥幾乎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先前看到的怪鳥,眼睛是血紅色的,而他身上的這隻,卻隻有眼窩,沒有眼珠。


    “警官,你是不是以為這是紋身?”三白眼用嘲諷的語氣向趙奇問道。


    趙奇皺眉,剛要開口,張開的嘴卻猛地往迴倒吸了一大口氣。


    眼前的景象也讓我頭皮發緊,本能的站了起來。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反應,是因為我和趙奇都看到,原本沒有眼睛的怪鳥圖案,竟猛然翻出了一顆幽綠色的眼珠。那明明隻是身體上的一幅圖案,驟然翻出的眼珠子卻像是活的一樣,不但會轉動,而且明顯是在看著這邊。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我喘著粗氣問。


    之前在四平崗的時候,曾聽鬼羅刹說怪鳥是什麽陰鴞,可百鬼譜上並沒有關於陰鴞的記載。


    另外我還發現一個特別的地方,那就是陰鴞的眼睛是血紅色的,而三白眼胸前的怪鳥,眼珠子是綠色的。


    三白眼似乎隻是想讓我們看一看那怪鳥,目的達到,邊扣扣子邊盯著我緩緩的說:


    “我可以先解答你一個問題。你在廢工廠和監獄醫院見到的是我修煉的陰鴞,也算是我的法身。我的魂魄可以和肉身分離,附在陰鴞身上去任何地方。”


    我點了點頭,重又坐迴椅子裏。


    如果先前他這麽說,我一時還難以理解。


    但通過牛眼溝的經曆,我對法身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他一說,我便明白了之前的諸多疑惑。


    第一次見到三白眼是在蓮塘鎮,隻是一眨眼,他就消失在了人群裏。


    第二次是在老城區的湘菜館,那次他明明被堵在死巷子裏,怪鳥飛過,他便沒了蹤影。


    在廢工廠的時候更為詭異,前一刻還在和我纏鬥,下一秒隨著怪鳥的出現,他就僵死過去,卻又出現了另一個真正的三白眼……


    原來這都是陰鴞‘搞的鬼’。


    人可以把鳥煉成法身……這家夥學的法門還真是十足的妖術啊。


    三白眼仍是盯著我說:“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但是我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


    “今天晚上保住我的魂魄,不被鬼鴞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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