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邊往後走,一邊沿路在牆上和廊柱上分別刻下記號。


    竇大寶忍不住問我:“咱明明走的是直線,怎麽還會中招?”


    “鬼打牆也分很多種,主要是看鬼的法力高低。”我隻能這麽跟他解釋。


    關於鬼打牆,民間有很多說法…事實是,如果有人能清楚的說明鬼打牆的原理,那這個世界也就不存在鬼打牆了。


    穿過跨院,兩人都是一愣。


    竇大寶扭過臉,瞪眼看向我:“小樓!”


    我呆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後院的建築和之前全然不一樣了,在正屋的左側,的的確確有一棟兩層的小樓。


    我往旁邊一間屋裏看了看,籲了口氣,“這次是真來到後院了。”


    竇大寶擰了擰眉毛,說:“咱們除了留記號,也沒幹什麽啊,怎麽就破了鬼打牆了呢?”


    我摸了摸先前塞進口袋裏的瑞士軍刀,低聲說:“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小心防備著點。”


    竇大寶點點頭,發狠的說:“找到老崔那孫子,老子不捅死他也得先廢了他!”


    話音剛落,肉鬆忽然“汪”的一聲,衝進雨裏,朝著對麵跑了過去。


    我沒有絲毫遲疑,招唿竇大寶跟上。


    穿過院子,肉鬆徑直跑進一間屋子,緊繃著身子對著一個角落狂吠。


    我朝竇大寶使個眼色,兩人同時衝了進去。


    看清屋子裏的情形,兩人都愣住了。


    後院的屋子明顯比前麵要大,或許是因為鬧鬼的緣故,屋子裏的家俬也比前麵保留的完整,不光有床有桌,就連門扇也完好的保留了下來。


    肉鬆不會無緣無故來這兒,跑進這間屋,定然是有所發現。


    我和竇大寶都想到這屋裏可能有人,但誰都沒想到,藏在這屋裏的竟然是一個女人。


    這女人一絲不掛,身上沾滿了血,蜷縮著蹲在牆角瑟瑟發抖。


    因為她是雙手抱膝蹲在那裏,又低著頭,披散著頭發,所以看不清她的麵孔。


    但是她渾身的血汙看上去是那麽的觸目驚心,以至於我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


    “潘穎……”竇大寶顫聲喊了一聲。


    我反應過來,橫了他一眼,“扯蛋,潘穎有這麽長的頭發嗎?”


    竇大寶結巴道:“那……那她是……”


    我深吸了口氣,放緩聲音向那女人問:“你是什麽人?怎麽會在這兒?”


    女人不吭聲,隻是透過披散的頭發,驚恐的看著我們。


    我想去拉她起來,剛上前一步,她就像是見了鬼一樣跳了起來。


    “啊呃…啊呃……”


    女人從喉嚨裏發出古怪的聲音,想要跳上床,卻被床尾的擋板絆了一下,整個人撲在了床上。


    床板本就腐朽不堪,被她的重量一壓,轟然塌了。


    女人仍是“啊呃…啊呃…啊呃…”的連滾帶爬到牆角,全然不顧破床板擦傷身子。


    “她是啞巴?”竇大寶驚疑不定的看向我。


    “脫衣服!把你的衣服給她!快!”


    竇大寶忙不迭的脫下上衣,我一把搶過來,把火把交到他手上。


    “別怕,我們不是壞人。”


    見我上前,女人又想逃走。我一把抓住她,硬別著她的手,幫她把衣服套上。


    “啊呃…啊……”


    我一隻手反剪著她的兩個手腕,連拖帶抱的把她弄到窗戶底下,捏住她下顎,仔細往她嘴裏看了看。


    “別怕,我們真不是壞人。”


    我鬆開手,張開雙臂退後。


    “啊呃……”


    女人的情緒似乎緩和了些,雙臂抱著身子,哆嗦著斜眼看著我。


    “別怕……”


    我頓了頓手,解開皮帶,把褲子脫下來遞了過去,“先把衣服穿好。”


    女人遲疑了一下,搶過褲子就往腿上套。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啊?”竇大寶都快帶上哭音了,不是他膽小,而是事發突然,換了是誰都會茫然無措。


    我費力的咽了口唾沫,低聲說:“她嘴裏有燎泡,是被人用燒堿之類的東西弄啞的。”


    “什麽人……為什麽要毒啞她?”


    我胡亂擺了擺手,“現在別說這個……救人要緊。”


    事實是我現在的思路混亂的一塌糊塗,絕不比他清晰多少。


    以前上課的時候,一個個的案例像接了幾十台空調的電表字碼一樣在我腦海裏快速的閃過……


    女人穿好褲子,仍舊緊抱著身子,哆嗦著看著我。


    我說:“相信我,我們不是壞人,我會保護你的。”


    女人盯著我看了許久,才點了點頭,“嗯呃。”


    同時,眼睛裏流出了兩道渾濁的淚水。


    我試探著上前,緩緩伸出手,把她拉到跟前,從竇大寶手裏拿過火把交到她手裏。


    “禍禍,這是咋迴事啊?我心裏直壓的慌……”竇大寶跺著腳說。


    我搖了搖頭,轉身從他包裏翻出一個麵包,撕開塑料包裝遞給那女人。


    女人幾乎是搶過麵包,一口就咬掉了半個,鼓著腮幫子使勁嚼著。


    “你慢點吃,喝……喝點水。”竇大寶從挎包裏掏出半瓶礦泉水,擰開蓋子遞了過去。


    女人把剩下的麵包咬在嘴裏,一隻手接過礦泉水瓶,忽然,“砰”的一聲,半開的房門被人踹的大開,幾個男女魚貫走了進來。


    除了最後進來的一個男人,其餘三人手裏都拿著砍刀和鐵棍。


    “啪!”


    女人手裏的火把、礦泉水和嘴裏的麵包同時掉在了地上,“啊呃”一聲驚叫躲到了牆角,再次蜷縮起了身子。


    當先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對著我和竇大寶獰笑一聲:“嘿嘿,忙著呢?”


    這人赫然就是崔道人,崔有德!


    “我艸你媽……”


    竇大寶紅著眼就要撲過去,我一把拽住他,垂眼看了看幾人手裏的家夥,抬眼盯著崔道人:“老崔,沒想到你是人拐子啊,幹這缺德事,不怕遭天打雷劈嗎?”


    “人拐子?”竇大寶瞪圓了牛眼。


    我冷哼了一聲,“拐帶婦女,把人毒啞了賣到偏遠山區…如果我沒猜錯,他們應該就是一夥人販子。”


    我終於把最初對崔道人的懷疑和眼前發生的事,結合案例聯係到了一起。


    “嘿嘿,早看出來你不是普通人。”崔道人冷笑,“你是公安?”


    我搖搖頭,“不是。”


    崔道人哈哈一笑,笑容驟然收斂,冷狠道:“我不管你們是什麽人,到了這兒,就都別想走了。”


    “那個女的呢?”


    “潘穎呢?”


    他和竇大寶幾乎是同時向對方問道,接著就雙雙一愣。


    盡管我滿心疑惑,可稍一衡量,還是從兜裏掏出瑞士軍刀,翻出了刀刃,冷眼看著眼前的三男一女。


    竇大寶把殺豬刀緊了緊,看了我一眼,說:“跟丫們拚了,不算女的,兩個拚三個,咱哥們兒穩贏。”


    “你說什麽?”


    一直低著頭站在崔道人身後的那個女人忽然走上前一步,一臉狐疑的瞪著竇大寶。


    這女人約莫四十多歲,個子不高,卻生了一臉橫肉,明明是個老娘們兒,看上去卻比男人還兇悍。


    竇大寶脖子一梗,“別上臉,不然老子連你一起捅!”


    老娘們兒黃歪歪的眼珠往身後轉了轉,粗聲問:“我們有幾個人?”


    我和竇大寶同時一愣,崔道人和另一個胖男人也是一愣。


    胖男人帶著濃重的當地口音憨聲問:“巧姐,你說啥呢?”


    老娘們兒一言不發的盯著我們,握著砍刀的手腕在身側轉了一轉。


    那個最後進來,一直跟在胖男人身後的男人忽然咧開嘴,陰測測的一笑,俯在胖男人耳邊說:“大奎,你真對得起我。”


    這人身高超過一米八,體型偏瘦,細長脖子上頂了張三角臉,腫眼泡子,乍一看就跟螳螂似的。


    胖男人身子猛一哆嗦,閃身跳到一邊,捂著耳根子,臉色變得煞白,“誰?誰在說話?!”


    崔道人和被叫做巧姐的老娘們兒都皺起了眉頭,崔道人瞪了胖男人一眼,“你發什麽癔症呢?”


    胖男人嘴皮子發抖,聲音發顫:“我……我好像聽到三兒在說話。”


    崔道人臉色一變,“你瞎說什麽呢!”


    巧姐臉上的橫肉抽搐了兩下,忽然揪住崔道人幾根頭發一拽,快速的把拽下的發絲繞在手上,塞進嘴裏抿了抿,然後把頭發貼在了自己的眉毛上,轉頭向身後看去。


    竇大寶脫口道:“顛倒陰陽壓倒眉,這娘們兒懂道法!”


    崔道人一愣,跟著看向身後。


    我見機不可失,猛地躥身向前,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就把軍刀刺進了看上去戰鬥力最強的胖男人肚子裏。


    “大寶!弄他們!”我大吼,拔出刀,隨手奪下胖男人手裏的鐵棍,掄圓了狠砸在他頭上。


    管他娘的人鬼,我隻知道這幫喪心病狂的人販子是真不在乎人命。既然有機會,就先放倒他們再說。


    竇大寶反應也不慢,跟著就揮刀撲向了崔道人。


    肉鬆一聲低吼,也跟著衝了上去。


    崔道人的身手竟是十分敏捷,察覺不對,側身就是一腳,把竇大寶硬生生蹬到了一邊。


    我掄起鐵棍就砸,他舉刀一擋,肉鬆正好撲到跟前,嗷的一聲咬住了他的褲襠。


    “啊……”


    崔道人一聲慘叫,手上力氣頓時消減。


    我趁機揚起鐵棍向他頭頂砸去。


    沒想到巧姐突然轉過身,把砍刀一橫,竟朝著我脖子刺了過來。另外一隻手捏了個古怪的法印,拇指和食指猛然插進了‘螳螂’的眼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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