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彤抬起頭的一瞬間,我心裏不自主的毛了一下。


    見她的臉除了略顯蒼白,沒有任何異狀,才長籲了口氣。


    不是我膽小,實在是見過鬼的人才最怕黑。


    “大師,你一定得幫幫我。”林彤哀求道。


    我往她因為激動而上下顫動的胸脯看了一眼,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別激動,先去把衣服穿上。”


    林彤臉一紅,轉身急匆匆跑進了臥室。


    我可不認為她隻包了條浴巾是故意想勾引我。


    肚子裏掏出那麽多頭發,頭發裏還有會飛的甲蟲,不光恐怖,而且惡心的要命,換了誰攤上這種事都得六神無主。她沒瘋就算不錯了。


    等了約莫十分鍾,林彤還沒有出來。


    我看看表,已經快十一點了,又等了一會兒,忍不住過去敲門。


    “林女士!林女士?!”


    我喊了兩聲,才發現門沒有鎖。


    沒聽見迴應,我又反手在虛掩的房門上敲了兩下,“林女士,換好……”


    不等我問完,房門隨著敲擊已經打開了一道巴掌寬的縫。


    透過縫隙,就見林彤背對著門口,一絲不掛的站在梳妝台前,低著頭,掂著腳的在那裏晃悠。


    “林彤!”我抬高了聲音。


    她卻像是沒聽見一樣,還在那裏晃悠。


    不鎖門,不穿衣服,在外麵叫也不迴應……就是不設防咯?


    我想到了重點,看著她動人的背影微微有些心動。


    可是很快,我就發覺不對勁。


    一個女人要勾引一個男人很容易,但是林彤是有著一定素養和身份的,就算要勾引男人,也不應該這麽露骨。


    她站在那裏的姿勢看似很平常,就像是自信滿滿的少婦在對著鏡子自我欣賞。


    可是她的兩隻手卻抬在身前,低著頭,耳根不斷的抽動,這是人在吃東西的時候才會有的反應。


    光著身子,站在鏡子前吃東西?


    我急著從包裏拿出木劍黃符,重新迴到臥房門口,又大聲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沒得到迴應,我抬手把門推得大開,緩步走了進去。


    剛進門,房間裏的日光燈忽然快速的閃動了幾下,滅了。


    房間裏頓時一片昏暗,隻有鏡子有著輕微的反光和梳妝台前白花花的身影格外明顯。


    我提高了戒備,又往前走了兩步,猛然發覺不對。


    就算臥室裏的燈壞了,外麵的燈不還亮著嗎?怎麽鏡子裏的反光會這麽暗,而且還感覺青噓噓的。


    我急忙轉頭去看,這一看不要緊,渾身的血頓時就涼了,一顆心倏地提到嗓子眼,差點沒直接蹦出來。


    臥室的門不見了!


    不光門不見了,原先門的方向,竟然變成了一麵嶙峋的石壁!


    再迴過頭,眼前的情形更讓我駭然驚魂。


    這哪兒還是什麽臥室,根本就是一個黑森森的山洞!


    所有的家具擺設,都不見了,隻有孤零零的一個梳妝台擺在那兒,林彤依然在對著鏡子,低著頭晃悠著。


    我強迫自己冷靜,幾步走到林彤身邊,看到她的側臉,我頭發都立起來了。


    她低著頭,腮幫子大幅度的鼓動著,發出輕微的“嘎吱嘎吱”的咀嚼聲。


    隨著她的咀嚼,一股股暗紅色的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了出來。


    我順勢看向她的手,看清她捧著的東西,終於忍不住“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她用兩隻手捧著的竟然是一隻貓仔大小的黑毛老鼠!


    那老鼠的肚皮被啃出了一個血淋淋的窟窿,兩隻眼睛正對著我這邊,似乎還沒有完全死透,尖嘴上的胡須還在微微顫抖。


    “嘔……”


    我終於忍不住吐了出來。


    等到吐得隻剩下酸水,我才勉強再次看向林彤。


    正好看見她低下頭,張開嘴狠狠的在老鼠肚子上咬了一口。


    我又是一陣幹嘔,可當她抬起頭開始嚼的時候,我卻發現了一個細節。


    林彤是張大嘴,狠狠的咬了一大口,老鼠肚子上的傷口,卻和之前我看到的沒有明顯的區別。


    那老鼠算是很大個兒了,但再大也隻是老鼠,不可能大到誇張的份上。照林彤這狂吃猛嚼的樣子,最多三四口就把老鼠給吃完了,可現在那老鼠還是挺著肚皮上的傷口微微顫抖,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不對,我不可能一下從住宅樓來到山洞裏,山洞裏也不可能有梳妝台。


    就算林彤有異食癖,我也不相信她有勇氣吃老鼠。


    “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


    我大聲念誦起法訣,同時用省桃木劍重重的在林彤的前額上拍了一下。


    “啪!”


    林彤的身子猛一哆嗦。


    我也感覺眼前光亮了許多。


    再一看,林彤手裏捧著的哪是什麽死老鼠,根本是她垂在肩側的頭發!


    她在吃頭發……


    見她仍有些失神,我忙又拿木劍在她前額拍了一下。


    這一下,她的反應出奇的大,“啊”的一聲尖叫,震得我耳朵都疼了。


    我連忙把她的臉按在我胸口,不住的在她耳邊輕噓……


    好半天,她才止住哭泣,緩緩抬起頭看看左右,看清周圍的情形,又哭了起來:“怎麽會這樣?我怎麽會在這裏?”


    嗬,你算是問對人了……我比你還想知道答案呢。


    剛才念的法訣,我一直認為是破書上最有用的記載之一,念誦法訣,輕易就能破除鬼遮眼、鬼打牆之類的把戲。


    眼下我連著念了三遍,卻仍然在這詭異的山洞裏。


    是法訣失靈,還是作祟的鬼魅太兇悍……


    “啊!”


    林彤再次發出尖叫。


    我忍不住皺眉:“叫有用的話,我和你一起叫啊?”


    很快,我就反應過來她為什麽要叫了……她沒穿衣服。


    我快速的把襯衫脫下來塞給她,把臉偏向一邊。


    不經意間,看到梳妝台的鏡子,頓時像是被人在脖子裏別了根鋼筋似的,頭再也轉不開了。


    鏡子裏,林彤居然還在低著頭啃老鼠,而且那隻老鼠已經被啃得隻剩下一個尖尖的腦袋。


    她血糊糊的嘴邊露出半截老鼠尾巴,似乎還在擺動著。


    她的兩隻眼睛上翻,像是死死的盯著鏡子外麵的我們……


    我被她盯得發毛,感覺我就和那隻老鼠一樣,下一秒鍾就會被她吃進肚子。


    “她是誰……”林彤顫聲問,顯然也看到了鏡子裏的一幕。


    我和她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驚恐。


    讓人悚然的遠不止鏡子裏那個林彤的舉動,而是她身後的所在,正是原先那間臥室!


    而我和林彤,卻置身在一個空曠的山洞裏。


    “林彤!林彤?你穿好衣服沒?”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忽然響起,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似的。


    我正尋找聲音的來源,林彤忽然一下抱住了我的胳膊,緩緩抬起手,指向了鏡子。


    我感覺她渾身都在顫抖,不自禁的也跟著微微發顫。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往鏡子裏看去,就見鏡子裏,臥室的門打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我終於知道為什麽覺得那聲音耳熟了,從門外進來的是我!


    那聲音根本就是我的聲音!


    鏡子裏映出的是我剛才進屋時的情形!


    我剛得出這個結論,鏡子裏的林彤忽然一口把老鼠頭吞進嘴裏,快速的抹了抹嘴。


    鏡子裏的我剛走到跟前,她就猛然轉過身,撲進了‘我’懷裏。


    兩人的身體很快就糾纏在了一起,四片嘴唇也貼合在了一塊兒。


    “嘔…嘔…”


    我又忍不住彎下腰,扶著膝蓋一陣幹嘔。


    剛直起腰,就感覺一個柔軟火熱的身軀貼進了我懷裏。


    “你幹什麽?”我急著想把林彤推開,她卻又像是在包房裏一樣,竭力的糾纏不休,動作竟和鏡子裏的那個林彤一模一樣。


    隨著她狂野的動作,一蓬長發甩到了兩人之間。


    看到被啃的參差不齊的頭發,我猛一激靈,駕輕就熟的把她摁在地上,捏住她的下顎就往她嘴裏摳。


    果然,隨著兩團被粘液包裹的頭發被從她嘴裏扯出來,她的眼神再次變得驚恐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


    “不知道!”我焦躁的迴答著,把她拉了起來。


    估計陰倌這個行當裏,隻有我敢理直氣壯的對客戶說這三個字了。


    想到包房裏從發團中飛出的甲蟲,我急著抬起腳,對著兩團頭發猛踩一氣。


    “嗑啪!嗑啪……”


    聽到頭發裏發出硬殼被踩爆的聲音,我頭皮一陣陣發麻。


    想用打火機把頭發燒了,一摸口袋才想起煙和打火機都放在客廳的茶幾上。


    “幽冥玄宗,萬氣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唯道獨尊,體有陰光,覆應吾身,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包羅天地,養育群生。誦經萬遍,身有光明……”


    我是徹底沒了方向,隻能盤膝坐下,一遍又一遍的念誦破書上的清心法訣。


    林彤聽了兩遍,竟也盤腿坐在我身邊,跟著念誦起來。


    不知道念了多少遍,周圍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嚎叫。


    分不清是男人還是女人的叫聲,就像是從地獄裏傳來的一樣,淒厲的讓人汗毛聳立,膽寒心顫。


    嚎叫聲中,原本昏暗不明的山洞開始忽明忽暗起來。


    我大喜過望。


    這明暗交替雖然十分詭異,卻是和日光燈閃動差不多。


    我們果然還在房間裏,法訣起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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